“恭喜你,當官了。”沈青嬋坐在美人榻上,專心致誌編著繩穗,頭也不抬。
“嬋兒,你太沒誠意了吧,恭喜我,也總得有所表示吧。”謝謙容故作委屈狀。
沈青嬋細細瞧著繩穗隨意問道:“你最近好像挺忙的?”
謝謙容單手撐在桌子上,看著她忙活,悠悠說道:“被老頭子天天管著,還在刑部弄了個位置,煩都煩死。”
“怪不得好些天連個人影都沒瞧見,這下可好了,有正經事做了。”沈青嬋說道。
謝謙容一改往日的吊兒郎當,神情有幾分嚴肅:“自從上次得罪兩位殿下之後,老頭子對我管教嚴上幾分,還威脅我,要是再敢來醉歡枝,就把你們樓裏夷為平地。”
沈青嬋不由笑了起來,道:“為什麼,人人對醉歡枝都咬牙切齒,巴不得拆了喝湯才好。”
“樹大招風,本來就是這個理。”謝謙容吟了一口茶,茉莉茶香,直繞鼻間,“嬋兒,你有事瞞著我。”
“瞞著你的事情多的去了,你指哪件?”沈青嬋有些別扭地甩甩手,久不做這些活,都有些生疏了。
“你很少會弄這些東西,我幾乎沒看你做過這些精細活。”謝謙容指指她手上的東西,語氣並不太好。
沈青嬋不以為然,道:“不弄,並不代表我不會,許久沒弄,生硬得緊,感覺都不好看。”
“送給我的?你終於良心發現了?”謝謙容瞧著樣子有點成形,“正好可以給我的玉墜換根繩穗,靛青色,很適合。”說完伸手欲取。
沈青嬋眼疾手快藏到一邊,頑笑道:“你若想要,盡管去找錦詞,我包管比這個好上幾倍。”
“千倍,萬倍,都不及你手中的這個。你給不給,再不給,我隻好搶了。”謝謙容話音剛落,果然作勢要搶。
沈青嬋慌忙站起來,一邊躲著,一邊笑罵道:“你個沒臉沒皮的,人家不想給你,你就搶,果然是個霸王。”
謝謙容捋了捋袖子,點點頭:“我得對得起這個稱號。”
兩人便在房間裏你追我趕起來。
眼看要被逮住,誰知,沈青嬋往後一仰,謝謙容伸手一扯,兩人齊齊摔倒在貴妃榻上,沈青嬋在下,謝謙容在上。
謝謙容忽然有些慌亂起來,兩人很是熟稔,但從來沒有靠得這麼近過。
黛黑暗長的細眉,似畫非畫,黑白分明的眸子,流光暗轉,朱唇微微翹著,惹人一親芳澤。
謝謙容這麼想著,也有種衝動,卻聽見那朱唇輕啟:“謙容。”
謝謙容貪戀這樣的溫暖,下意識隻是淺淺地拉開些距離。
沈青嬋微微坐起身,看著他,四目相對,狠了狠心,一字一句說道:“你靠得這麼近,可是,我沒有心跳的感覺。”
謝謙容的臉,刷白了一片。
“這幾年,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看,可以嬉笑怒罵,也可以互相扶持。可是對你,我從來沒有男女之情,在你身上,我找不到安全感。”沈青嬋本不想說,可是如今,卻是不得不說。
半響,謝謙容艱難地開口問道:“他可以,是嗎?”
沈青嬋知他說的是誰,輕輕頷首,道:“至少現在是的。”
“可是他並不是最好的選擇。”謝謙容的話裏有一絲急迫。
沈青嬋搖搖頭,反問道:“若是有最好的選擇,我又怎麼會在這裏?”
謝謙容木木地盯著她,有絕望風起雲湧,無奈地閉上眼睛,喃喃道:“那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保護我,像哥哥一樣保護我。玩了這麼多年,也該收收性子了。”沈青嬋的話裏有十分認真。
千杯花顏釀,也喝不醉愁腸百結的人。香
卷在邊上,軟語細慰。
謝謙容隻覺諷刺,自己這樣的人,果然不配說愛,果然沒有愛一個人的資格。
有誰願意身邊的男人,拈花惹草,自己拈的還是她身邊的花,她又怎麼可能會上心。
本來以為,流轉風流場所,不過是迷惑別人,麻痹自己的方式,如今看來卻是自己身陷其中,半真半假,到頭來,連自己也分不清了。
應該是五、六年前,遇見沈青嬋的時候,她還不是主事。那一年,自己在樓裏鬧事,被她請了去。
永遠忘不了,第一眼看見沈青嬋的時候,她歪著頭對自己一笑。什麼都記不得,隻記得那笑容如花般嬌美嬌羞,傾國傾城。
以至於後來,她給自己下藥,把自己綁在椅子上威脅,都不覺得生氣,反而越發覺得這女子可人之處。
後來再想見她,卻被告知外出學藝了。好不容易等她回來,成了主事,自己的心事又重了幾分。他和她之間從來都不是謙謙有禮,真真假假。可是那時候,她身邊隻有他,所以他也是歡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