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天抱著沈青嬋回來的時候,她有些魔怔。想要幫她清洗,可是誰也不讓碰,還嚇跑了請來幫忙的大嬸。
慕以簡無法,隻好弄暈了她,自己笨拙地幫她清理。
知道事情的原委,沈青嬋惱羞成怒,雙手攀上他的肩頭,圈住他的脖子,惡狠狠說道:“這下,你跑不了,要對我負責。”
“舌頭不打結了?”慕以簡笑意清淺,略有深意,“我心,甘之如飴。”
沈青嬋黛眉微皺,氣鼓鼓地看著他,果真是沒有法子可以治住他了?
“你再這樣看著我,我可不敢保證自己是正人君子哦。”粉紅色的朱唇,微微嘟起,像極了無聲邀請,慕以簡隻覺得口幹舌燥。
沈青嬋慌忙放下雙手,在他懷裏找裏個舒適的位置躺下,問道:“為什麼會,捉魚,熬湯,不像皇子。”
慕以簡將她圈在自己懷中,輕輕握住她的手,目光有些飄遠,似回憶似低訴:“十五歲的時候去了封地,皇子的生活並沒有想像中好過。那時年少,瞧準了機會,總愛四處跑。北地的冰雪,江南的煙柳,西邊的荒漠,東邊的大海,變著法兒去玩。很多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身邊沒人照顧,漸漸便動手學會。或許也可能,從小的時候,我就懂得什麼東西都隻有靠自己才是真實的。”
沈青嬋忽然覺得有些心酸,困在籠子裏的自己,至少有人伺候,而他,一個皇子,為何過的如履薄冰。
“孫晉為何總不跟著?”
“帶著他出門總是麻煩,索性讓他留下還方便些。”慕以簡略略抱緊了懷裏的人。以前每次帶孫晉出門,沒多久就會被段棹找到。後來,幹脆把孫晉留在府裏,自己才方便出門。
“我看孫晉明明挺穩重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卻又很好笑。”大概是想起下午捉魚時,孫晉的花樣,沈青嬋笑著問道。
慕以簡不悅,伸手擰住她的鼻子,睇了她一眼,道:“不許想別的男人,睡覺。明天咱們還要啟程。”
沈青嬋慵懶地動了動身子,睡眼迷離,道:“嗯。”
沒多久,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慕以簡靜靜地看了一會她的睡姿,半響,慢慢地在她身側躺下。剛躺穩,沈青嬋又如往常一樣,小貓覓食般拱過來,手腳並用地抱住了他。
慕以簡啞然失笑,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前幾夜,因她病著,倒也從未多想。今夜,尤其經曆之前的********,讓他如何好眠。
天已大亮,雄雞的啼聲驚醒了睡夢中的沈青嬋,身旁空無一人。她獨自占著大坑,睡意全無。
枕邊一套素色棉服,半新不舊,倒也幹淨。
等換好衣服,沈青嬋出了房門,幾個大男人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院子裏一輛馬車,左辰和蘇紹鳴正在收拾。
晨光中,慕以簡正低著頭輕聲和孫晉說著話,一抹淡青的曙光籠罩在他身上,綺麗,俊秀。
沈青嬋倚在門邊,嘴角不自覺微微翹著,眉間暖意,難拂,難散。
慕以簡轉過身來,衝著她淺淺一笑,便有如千萬朵禮花在心間綻放。
沈青嬋心想,所謂幸福,或許,隻不過一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馬車緩緩離開,沈青嬋忽然心生不舍。粗茶淡飯,簡衣素服,雖然清貧,卻能常伴,偷得浮生。
但是,也隻不過是奢望,她清楚地明白,一場暴風雨早已醞釀。
午時日上,幾人行至一集鎮,尋了客棧打算用膳。菜剛上齊,便聽見外頭熙熙攘攘,門口幾個乞丐正在討食。
沈青嬋心下詫異,此處離京城並不太遠,何時多了這些流民?
慕以簡使了個眼色,孫晉喚來店家。
店家指著門口不願走的乞丐,惱道:“客官有所不知,今兒個都來過好幾批了。聽說安嶺的大壩塌了,大水衝走了許多房子,那些人,無家可歸,都想奔著京城討生活。”
慕以簡臉色一變,眸中寒星忽閃,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就昨晚,夜裏睡著沒個神,聽說死了很多人。”
慕以簡停了筷子,清俊的眉尖,攏在一處,不再言語。
匆匆用過飯,一行人也不再逗留,匆匆離去。
因為同路,一路上,哀鴻遍野,偶有餓殍,淒涼之聲不絕如縷。沈青嬋忍不住想將隨身之物贈送,被慕以簡攔了下來,隻道,治標不治本,而且人數太多,唯恐造成哄搶。
傍晚時分,眼看京城將至,馬車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
慕以簡出去,回來一臉抱歉:“嬋兒,看來不能送你回去了。等我回來,照顧好自己。”說完,拍拍她的手,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