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嬋迷迷糊糊睡去,待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天已大亮,慕以簡早已不在。
六月的天,悶熱四散。
幾天後,沈青嬋清點完一季的綢緞衣裳和胭脂水粉,吩咐錦詞按照慣例給各房姑娘送去,不經意間瞧見青玉涼枕,拿在手上,冰涼清透。
沈青嬋喚來雪盞,低聲吩咐道:“你跑一趟七殿下府上,把這個給雪櫻姑娘送去,答謝她前些日子的照顧之恩。”
雪盞一下子愣住,整個人徹底呆住,半響,試探道:“嬋主事,能不能換別人去,今兒個有些不舒服。”
“怎麼了?”沈青嬋慌忙拉過雪盞,“哪裏不舒服,我讓大夫過來瞧瞧。”
雪盞瞧著沈青嬋的緊張,有些不自然,道:“沒事,休息會就好。”
“本來是想我身邊的大丫環送去顯得有誠意些,你不舒服先去休息吧,晚點等錦詞忙完再讓她送去吧。”
雪盞緩了緩氣,斂神道:“人家是殿下的丫環,未必就瞧得上咱們的東西。”
“瞧不瞧得上是她的事情,咱們送東西是自己的心意。”
雪盞想了想,提著小心說道:“那還是奴婢去吧,錦詞這會也正忙得走不開呢。”
沈青嬋揮揮手,道:“你不舒服就安心休息吧。”
“不,”雪盞一下子改了主意,好似下了很大決心,“奴婢去,現在就去。”說完拿起東西,轉身就走了。
沈青嬋開口想喚,已是來不及,不過是送個東西,那丫頭怎麼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難不成七王府裏有妖怪?
黃昏,茉莉花次第綻放,小巧玲瓏,淡雅清新。
沈青嬋一身素白色裙紗於花叢中輕拈花蕊。
薔薇色的雲靄淡淡地繞過枝頭,落在她的肩上,她的側臉,宛若雲霞仙子,光華瞬息,明麗不可方物。
慕瑄塵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幅場景,不忍破壞,便呆呆看著,眼到之處,悅目,悅心。
沈青嬋回頭看見他,落落一笑,那笑容與夕陽揉碎在一塊,似霞光微漏。
慕瑄塵忽然覺得心隱隱慢跳了一拍,煩躁難安。
沈青嬋為慕瑄塵沏了杯茉莉花茶,輕笑道:“你可真會挑時間,趕上我新製的茉莉花茶,你嚐嚐。”
掀開茶蓋,淡淡花香,馥鬱芬芳。
慕瑄塵的單鳳眼微微一眯,神怡,心曠,本來想說的話,忽然就不知道如何開口。
“十爺,有話,但說無妨,何時變得如姑娘般忸怩了?”沈青嬋看他欲語又止,故意取笑。
慕瑄塵隻覺氣息上下翻騰,沁香的花茶已不知其味,狠了狠心,一字一句斟酌地說道:“我想為緋影贖身。”
沈青嬋猛地住了手,震驚地直視著慕瑄塵:“當真?”
“其實若是可以,我更願意為你贖身。可是我知道,五哥和七哥都心儀於你。更何況,你也不願意。”慕瑄塵的話語裏有一絲落寞。
“十萬兩,緋影的身價是十萬兩銀子。”沈青嬋低頭,輕聲吐字,看不出神色。
慕瑄塵大驚:“這麼貴?”
沈青嬋緩緩點了點頭。
醉歡枝所有人的賣身契皆在她的手上,除了四大花魁和自己的。
慕瑄塵黯然,本以為不過是個煙花女子,沒想到居然要價如此之高。正想細細詢問,不想錦詞匆匆過來,在沈青嬋耳邊低語。
沈青嬋臉色大變,留下一句“十爺,請先自便”,兩人慌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