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都知道,童男處女之身,都是可一而不可再的。為此他們常常會要求,直轄地的信民們每過一段時間向“神”提供此類祭品。然而這種行為太過頻繁,也會有傷天和,最終導致天劫加重。所以應運而生了一種儀式,叫做“嫁神祭”。
這是向比較正統的“神”祈願的一種儀式。隻要經過嫁神祭,獻給神祗的童男或處女將不再作為一次性的消耗品,而是無論男女、一律獲得正式“神妃”名位,入住“神”的府邸,伴隨在“神”的身旁。如有機緣,還可以直入修真,探求天道。
但是,嫁神,並不是說嫁就可以嫁出去的。
嫁神祭首要的一點,就是要通曉“神”的特性,免得犯下女配女、男配男的錯誤。
這種幾乎等同於“鯉魚躍龍門”的儀式,即便在兩千年前那個洪荒未開、妖物橫行的年代也是少有——那時候,世上足有八成的嫁神儀式純屬裝神弄鬼。時至今日,嫁神已經完全被歸類於迷信活動,從沒有人見過完整的“嫁神祭”是什麼樣子。
我也隻是在他人口中聽聞過,隱約可以分辨。以我“冥媒師”的身份,還完全沒有資格主持這樣的儀式。真正的“嫁神祭”,至少需要特級“妖媒師”的資格。如果對應的“神”並非妖類,而是強大的人類修真,那麼主持嫁神者的必須有一級“靈媒師”以上的資格!
那已經近乎我這個行當所能達到的極限。從“冥媒師”,到“妖媒師”,再到“靈媒師”。媒人的三個位階,幾乎可以耗盡一個修真者畢生的心力。最高的極點“縱情萬域”,據說可以為宇宙間的一切存在做媒,哪怕是日月星辰、地火水風這樣虛無飄渺的東西。
甚至有傳說,陰陽五行相生相克的緣起,就是世上第一個“靈媒師”異想天開的匹配。
在我的記憶裏,世界上隻有一個人擁有這個權利,而這個人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這也正是我驚異於蕭家這場“嫁神祭”的原因。
在這東樵山中,做媒的對象自然是東樵山神。而就我所知,東樵山神是屬於人類修真一類,出生在三百餘年前。換而言之,要給她做媒,媒人必須有一級“靈媒師”以上的資格。但若掌管姻緣的“繾綣司”真的有那樣的前輩在這裏,我不可能感應不到。
也就是說,眼前蕭家的“嫁神祭”,沒有主持人。
然而,那人群舞動的步伐,卻與我聽過的有六成相似,糾結的靈力足以洞穿山體的隔壁,將信息傳達至東樵山神處——雖然這位神明現在不在府上。這在現代幾乎是做不到的,若換了四五百年前,還有這樣的可能。
隻是沒有靈媒師主持的嫁神祭,必然會引發神明的憤怒。這就如同強買強賣一樣。更何況這大喜的儀式前曾經見血,到現在地麵上都還沾滿了這種鮮紅色的汙穢。
蕭家應該是守護東樵山神的世家,可此刻蕭家莊園內發生的這一切,幾乎可以視作對東樵山神的挑釁。我甚至開始懷疑,那家夥從“東方流月”的身體裏出來後,會不會第一個就毀了自己屬下這些膽大妄為的守護者……
心中苦笑著的同時,我嘴裏卻不停嘮叨著“河神娶親”這種小學課本上才有的古老故事,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在聽。我隻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低沉下去,抑揚頓挫的聲線中,有意識地帶上催眠手法,舒緩著我們之間的敵對氣氛。
“你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呀?”在我身邊的殺手擦拭著長劍,突地柔柔一笑。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到影響,隻能同樣笑了一下:“我為什麼要著急?”
“嫁神祭……雖然不是完全明白,但應該也是祭奠的一種吧?”殺手曲指輕輕在劍背上彈了一下,讓那三尺青鋒發出清脆悠長的聲響。她的笑容越發溫柔起來:“凡是祭奠總是需要獻祭的祭品的。似乎沒有人告訴你,那個做祭品的人是誰吧?”
我心中一動,睜大了眼睛望向高台上那個白色的身影,突地有些慌神。
殺手抬手掩住唇邊壓抑不了的笑意,嬌喘微微地道:“蕭家人丁並不興旺,這一代能充當祭品的,怕是也隻有蕭依蝶等有數幾人而已。隻是蕭仁可又如何舍得他的寶貝女兒和血脈族人。你們兄妹倆又恰好在這個時候送上門來……你覺得那個祭品應該是誰呢?”
我妹妹?喬喬?東樵山神!?
“你的意思是……”聽著她幸災樂禍般的話語,我隻覺得腦門上鬥大的汗滴落下——從肉身的性別角度來說,難道東樵山神的原身是男性?難道是我弄錯了?
不過將東樵山神嫁給他自己——這,未免也太荒誕胡來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