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嘉落帽”也是有名的典故。《晉書·孟嘉傳》:孟嘉“為征西桓溫參軍,溫甚重之。九月九日,溫燕龍山,僚佐畢集。時佐吏並著戎服,有風至,吹嘉帽墮落,嘉不之覺。溫使左右勿言,欲觀其舉止。嘉良久如廁,溫令取還之,命孫盛作文嘲嘉,著嘉坐處。嘉還見,即答之,其文甚美,四座嗟歎”。“重陽落帽”遂成為登高賦詩、風流逸興之雅事。權德輿《臘日龍沙會絕句》,“寧知臘日龍沙會,卻勝重陽落帽時”,即以此作比。李白則曾用此典而反其意:“九日龍山飲,黃花笑逐臣。醉看風落帽,舞愛月留人。”杜甫《九日藍田崔氏莊》詩:“老去悲秋強自寬,興來今日盡君歡。羞將短發還吹帽,笑倩傍人為正冠。藍水遠從千澗落,玉山高並兩峰寒。明年此會知誰健,醉把茱萸子細看。”因為年老發衰,唯恐帽子被風吹落。吳自牧《夢粱錄》說:重陽這天“孟嘉登龍山落帽,淵明向東籬賞菊,正是故事。今世人以菊花、茱萸,浮於酒飲之,蓋茱萸名辟邪翁,菊花為延壽客,故假此兩物服之,以消陽九之厄”。
南朝帝王重陽登高,常有文人陪侍。《太平禦覽》載,南朝宋武帝登基前,在晉為宋公時,“在彭城,九月九日出項羽戲馬台,至今相承為故事”。隨行的謝瞻便作了《九日從宋公戲馬台送孔令》詩:“風至授寒服,霜降休百工。繁林收陽彩,密苑解華叢。巢幕無留燕,遵渚有歸鴻。輕霞冠秋日,迅商薄清穹。聖心眷嘉節,鳴鑾戾行宮。四筵沾芳醴,中堂起絲桐。扶光迫西汜,餘歡宴有窮。逝矣將歸客,養素克有終。臨流怨莫從,歡心歎飛蓬。”謝靈運也有同題詩作:“季秋邊朔苦,旅雁違霜雪。淒淒陽卉腓,皎皎寒潭潔。良辰感聖心,雲旗興暮節。鳴笳戾朱宮,蘭卮獻時哲。餞宴光有孚,和樂信所缺。在寡天下理,吹萬群芳悅。歸客遂海隅,脫冠謝朝列。弭棹薄枉渚,指景待樂闋。東流有急瀾,浮驂無緩轍。豈伊川途念,宿心愧將別。彼美丘園道,喟焉傷薄劣。”謝氏不愧為大詩人,應酬之作,亦不泛泛。
《南齊書》載,武帝永明五年,在九月初七就下詔,“九日出商飆館,登高宴群臣”。可見帝王對這項活動的重視。九日“車駕幸商飆館,館上所立,在孫陵岡,世呼為‘九日台’者也”。“商飆別館”到清代仍是“金陵四十八景”之一。宋王安石曾因此賦詩:“九日無歡可得追,飄然隨意曆山陂。蔣陵西曲風煙慘,也有黃花三兩枝。”按蔣陵岡即孫陵岡,是孫權的陵墓,在南京東郊明孝陵前,今稱梅花山,植梅萬株,成了每年新春賞梅的佳地。“九日台”的舊名,已經沒什麼人知道了。王儉有《侍太子九日玄圃詩》:“秋日在房,鴻雁來翔。寥寥清景,藹藹微霜。草木搖落,幽蘭獨芳。眷言淄苑,尚想濠梁。既暢旨酒,亦飽徽猷。有近斯悅,無遠不柔。”不知這年是皇帝沒有出麵主持,還是皇太子可以另有自己的聚會。
南朝梁簡文帝有《九日賦韻》:“是節協陽數,高秋氣已精。蟾芝逐月啟,帷風依夜清。遠燭承歌黛,斜橋聞履聲。梁塵下未息,共愛賞心並。”庾肩吾有《九日侍宴樂遊苑應令詩》:“轍跡光周頌,巡遊盛夏功。鉤陳萬騎轉,閭闔九關通。秋暉逐行漏,朔氣繞相風。獻壽重陽節,回鑾上苑中。疏山開輦道,間樹出離宮。玉醴吹岩菊,銀床落井桐。禦梨寒更紫,仙桃秋轉紅。飲羽山西射,浮雲冀北驄。塵飛金埒滿,葉破柳條空。騰猶疑矯箭,驚雁避虛弓。雕盤濫杞梓,花綬接鵷鴻。愧乏天庭藻,徒參文雅雄。”劉苞《九日侍宴樂遊苑》:“上郡良家子,幽並遊俠兒。立乘爭飲羽,側騎競紛馳。明珂飾華眊,金袍映玉羈。膳羞殫海陸,和齊視秋宜。雲飛雅琴奏,風起洞簫吹。曲終高宴罷,景落樹陰移。微薄承嘉惠,飲德良不貲。取效績無紀,感恩心自知。”王褒《九日從駕》:“黃山獵地廣,青門官路長。律改三秋節,氣應九鍾霜。射馬垂雙帶,豐貂佩兩璜。苑寒梨樹紫,山秋菊葉黃。華露霏霏冷,輕飆颯颯傷。終慚屬車對,空假侍中郎。”都生動地描繪了當時九日遊宴的情景。
唐代帝王在重陽節召集文人登高賦詩的活動,規模更大。景龍三年重陽登高,唐中宗作《九日登高》詩,並有短序記事:“氣肅商郊,風驚兌野。波收玄灞,澄霽色於林塘;雲斂黃山,藹晴暉於原隰。銜蘆送響,疑傳蘇武之書,化草翻光,似臨車徹之帙。於時招懿戚,命朝賢,屬重陽之吉辰,呈九皋之嘉瑞。萸房薦馥,辟邪之術爰彰;菊蕊含芬,延年之驗攸著。醉之以酒,屬見覆於金杯,文在茲乎,蓋各飛於玉藻。陶潛盈把,既浮九醞之歡;畢卓持螯,須盡一生之興。人題四韻,同賦五言。其最後成,罰之引滿。”參加這次聚會的有韋安石、蘇瓖、李嶠、蕭至忠、竇希玠、韋嗣立、李迥秀、趙彥伯、楊廉、岑羲、盧藏用、李成、閻朝隱、沈佺期、薛稷、蘇頌、李乂、馬懷素、陸景初、韋元、李適、鄭南金、於經野、盧懷慎。於、盧二人詩最後成,各被罰了一大杯酒。唐代另一次重陽詩會的地點是在大慈恩寺,做《九月九日登慈恩寺浮圖應製》的有張錫、蕭至忠、解琬、李迥秀、劉憲、麹瞻、樊忱、孫佺、崔湜、岑羲、李從遠、趙彥昭、崔日用、李適、馬懷素、李乂、盧藏用、周利用、楊庶、薛稷、張景源、李恒、畢乾泰、辛替石、王景等二十多人。
唐王勃的《滕王閣序》,傳揚千古,但讀者很少注意到,滕王閣的這次聚會,就是重陽登高的活動。“時維九月,序屬三秋,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雖然沒有一字落到重陽上,但可說寫盡了重陽秋色。隻有“臨別贈言,幸承恩於偉餞,登高作賦,是所望於群公”,透露出登高飲宴的消息。這是鹹亨二年的事情,洪州刺史閻伯嶼重修滕王閣,九月九日,宴僚屬於閣上,想借此誇耀其女婿吳子章的文才,讓吳事先做好了一篇序言。屆時閻大爺假惺惺地請大家作序,賓客僚屬知道他的心意,都推辭不能,隻有路過這裏的王勃,當仁不讓,臨風揮毫。閻大為惱怒,密令書吏在旁窺看,隨時報告,當聽到“落霞”二句時,閻不禁歎服,稱王為天才。
五代王定保《唐摭言》中有《作滕王閣記》一篇,寫得有聲有色:“唐王勃,字子安,六歲能文,詞章蓋世。年十三,侍父宦遊江左,舟次馬當,寓目山半古祠,危欄跨水,飛閣懸崖。勃乃登岸閑步,見大門當道,榜曰‘中元水府之殿’,禁庭森肅,侍衛猙獰,勃詣殿砌,瞻仰稽首返回。歸路遇老叟,年高貌古,骨秀形清,坐於磯上,與勃長揖曰:‘子非王勃乎?’勃心驚異。叟曰:‘來日重九,南昌都督命客作滕王閣序,子有清才,盍往賦之?’勃曰:‘此去南昌七百餘裏,今日已九月八矣,夫複何言。’叟曰:‘子誠往,吾助清風一席。’勃欣然拜,且謝且辭,問叟仙耶神耶,叟笑曰:‘吾中元水府君也。歸帆當以濡毫均甘。’勃即登舟,翌日昧爽,已抵南昌。會府帥閻公宴僚屬於滕王閣,時帥有婿吳子章,善為文詞,公欲誇之賓次,乃宿構滕王閣序,俟賓合而出為之,若即席而就者。既會,公果授簡諸客,諸客辭。次至勃,勃輒受。公既非意,色甚不怡,起歸內閣,密囑數吏伺勃下筆,當以口報。一吏即報曰:‘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公曰:‘此亦儒生常談耳。’一吏複報:‘星分翼軫,地接衡廬。’公曰:‘故事也。’又報曰:‘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公即不語。俄而數吏遝至以報,公但頷頤而已。至‘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公矍然曰:‘此天才也。’頃而文成,公大悅。子章聞之,慚而退。公私燕勃,既行,謝以五百縑。勃舟行故地,而叟已先坐石磯矣。勃拜謝曰:‘當具菲禮以答神休。’叟笑曰:‘但過長蘆,焚陰錢十萬。吾有未償薄債也。’勃過長蘆,如數焚之而去。”
重陽食物最重糕。《邵氏聞見後錄》記下了劉夢得的一個故事:“劉夢得作九日詩,欲用‘糕’字,以《五經》中無之,輟不複為。宋子京以為不然。故子京九日食糕有詩雲‘飆館輕霜拂曙袍,糗糍花飲聞分曹。劉郎不敢題糕字,空負詩中一世豪’。遂為古今絕唱。”劉夢得也未免過於迂腐了。
與重陽有關的文人故事中,最令人心酸的,要數李後主作《卻登高文》了。“玉斝澄醪,金盤繡糕。茱房氣烈,菊芷香豪”,左右的人都說,正當重陽佳節,正可以登高賞秋。李後主卻說,他過去曾經有過忘情於歡樂的日子,“悁心誌於金石,泥花月於詩騷。輕五陵之得侶,陋三秦之選曹。量珠聘伎,仞彩維艘。被牆宇以耗帛,論丘山而委糟”,可是如今國事艱難到了如此地步,“豈知忘長夜之靡靡,累大德於滔滔。愴家艱之如毀,縈離緒之鬱陶”。即使登上高山眺望,也看不到他的被宋太祖扣留的兄弟歸來,“無一歡之可作,有萬緒以纏悲”,哪裏還有心思作登高之會呢!
三、每逢佳節倍思親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自從王維作《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每逢佳節倍思親”就成了重陽詩文的一個中心命題。同處一地的親友,重陽必定要相聚歡會,遠隔河山的親友,也會有詩文遠寄以慰相思。
孟浩然在襄陽,有《和盧明府九月九日峴山宴馬使君、崔員外》詩,同時又想到遠在江東的張子容,作了《九月九日登峴山寄張子容》:“北山白雲裏,隱者自怡悅。相望試登高,心隨飛鳥滅。愁因薄暮起,思是清秋發。時見歸村人,沙行渡頭歇。天邊樹若薺,江畔舟如月。何當載酒來,共醉重陽節。”他所思念的張子容,這一天並沒有隱身白雲裏,而是陪“潤州邵使君”登上了北固山,也有詩為證:“五馬向山椒,重陽出麗譙。徐州帶淥水,楚國在青霄。張幕連江樹,開筵接海潮。淩雲詞客語,回雪舞人嬌。梅福慚仙吏,羊公賞下僚。新豐酒舊美,況是菊花朝。”
李白在宣城過重陽,登響山,“聞崔侍禦、宇文太守遊敬亭”,他因為自己沒有參加,深感遺憾,遂寫了兩首詩“醉寄崔侍禦”,第一首尤為動情:“九日茱萸熟,插鬢傷早白。登高望山海,滿目悲古昔。遠訪投沙人,因為逃名客。故交竟誰在,獨有崔亭伯。重陽不相知,載酒任所適。手持一枝菊,調笑二千石。日暮岸幘歸,傳呼隘阡陌。彤襜雙白鹿,賓從何輝赫。夫子在其間,遂成雲霄隔。良辰與美景,兩地方虛擲。晚從南峰歸,蘿月下水壁。卻登郡樓望,鬆色轉寒碧。咫尺不可親,棄我如遺舄。”
杜甫好像是每逢重陽都要登高的,集中的九日詩多達十餘首。因為重陽陰雨,無法出門,他寫了《九日寄岑參》:“出門複入門,兩腳但如舊。所向泥活活,思君令人瘦。沉吟坐西軒,飲食錯昏晝。寸步曲江頭,難為一相就。籲嗟呼蒼主,稼穡不可救。安得誅雲師,疇能補天漏。大明韜日月,曠野號禽獸。君子強逶迤,小人困馳驟。維南有崇山,恐與川浸溜。是節東籬菊,紛披為誰秀。岑生多新詩,性亦嗜醇酎。采采黃金花,何由滿衣袖。”年邁不能登高,還在前一天寫詩給登高聚會的朋友們:“九日明朝是,相要舊俗非。老翁難早出,賢客幸知歸。舊采黃花剩,新梳白發微。漫看年少樂,忍淚已沾衣。”最淒涼動人的一首是懷念弟妹的:“重陽獨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竹葉於人既無分,菊花從此不須開。殊方日落玄猿哭,舊國霜前白雁來。弟妹蕭條各何往,幹戈衰謝兩相催。”這已是他最後一次重陽賞菊了。
韋應物也是多愁善感的人,看他的《九日登滁城樓,憶前歲九日歸澧上,赴崔都護及諸弟宴集,淒然懷舊》:“今日重九宴,去歲在京師。聊回出省步,一赴郊園期。佳節始雲邁,周辰已及茲。秋山滿清景,當賞屬垂離。凋散民裏闊,摧翳眾木衰。樓中一長嘯,惻愴起涼颸。”
岑參的重陽詩則完全不同,寫得充滿豪氣,《九日使君席奉餞衛中丞赴長安》:“節使橫行東出師,鳴弓擐甲羽林兒。台上霜威淩寒樹,軍中殺氣傍旌旗。預知漢將宣威日,正是胡塵欲滅時。為報使君多泛菊,更將絲管醉東籬。”《奉陪封大夫九日登高》:“九日黃菊酒,登高曾昔聞。霜威逐亞相,殺氣傍中軍。橫笛驚胡雁,嬌歌落塞雲。邊關幸無事,醉舞荷吾君。”
杜牧《九日齊山登高》也氣韻高昂:“江涵秋景雁初飛,與客攜酒上翠微。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但將酩酊酬佳節,不用登臨恨落暉。古往今來隻如此,牛山何必獨沾衣。”
白居易與眾兄弟重陽高宴的詩,寫得情意綿長:“病愛枕席涼,日高眠未輟。弟兄呼我起,今日重陽節。起登西原望,懷抱同一豁。移座就菊叢,糕酒前羅列。雖無絲與竹,歌笑隨情發。白日未及傾,顏酡耳已熱。酒酣四麵望,六合何空闊。天地自久長,斯人幾時活。請看原下村,村人死不歇。一村四十家,哭葬無虛月。指此各相勉,良辰且歡悅。”元稹的兩句詩“不是花中唯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深受白居易喜愛,重陽日在宮中麵對皇帝所賜的菊酒,他有詩《憶元九》:“賜酒盈杯誰共持,宮花滿把獨相思。相思隻傍花邊立,終日詠君菊花詩。”
蘇東坡的重陽詩數量也很大,所見有近三十首。其中與出家學道的定國唱和,就有六篇。《次韻定國九日詩》前有小序:“東坡在彭門,與定國為九日黃樓之會,今複以是日相遇於宋,凡十五年矣。憂樂出處,有不可勝言者。而定國學道有得,百念灰冷,而顏亦壯。顧予衰病,心形俱瘁,感之作詩。”“菊盞萸囊自古傳,長房寧複是仙。應從漢武橫汾日,數到劉公戲馬年。對玉山人今老矣,見恒河性故依然。王郎九日詩千首,此是黃樓第二篇。”他還是不相信費長房的神話。另一首《九日湖上尋周、李二君不見,君亦見尋於湖上,以詩見寄,明日乃次其韻》,三人同在西湖上,又都在尋找對方,而終究未能相遇,使作者大為感慨:“湖上野芙蓉,含思愁脈脈。娟然如處女,不肯傍阡陌。詩人杳未來,霜豔冷難宅。君行逐鷗鷺,出處浩莫測。葦間聞挐音,雲表已飛屐。使我終日尋,逢花不忍摘。人生如朝露,要作百年客。喟彼終歲勞,幸茲一日澤。願言竟不遂,人事多乖隔。悟此知有命,沉幽傷魂魄。”
司馬光的《九日懷聶之美》,寫得平白如話:“錢塘江裏扁舟上,別後籬花幾度黃。憂患縈心何繚繞,風光滿目盡淒涼。誰同鑒落杯中酒,獨係茱萸肘後囊。可複無書道情愫,雲間空有雁南翔。”
當然,重陽詩文中,也不僅限於會友懷人之作。
江總入隋後的《衡州九日詩》:“秋日正淒淒,茅茨複蕭瑟。姬人薦秋醞,幼子問殘疾。園菊抱黃花,庭榴剖珠實。聊以著書情,暫遣他鄉日。”又《九日至微山亭》:“心逐南雲逝,形隨北雁來。故鄉籬下菊,今日幾花開。”寫的都是對故鄉的懷念之情。許渾《九日登樟亭驛樓》,也是想到江南的風物:“鱸鱠與蓴羹,西風片席輕。潮回孤島晚,雲散眾山晴。丹葉下高閣,黃花垂古城。因秋倍多感,鄉樹接鹹京。”
直接抒寫重陽的詞作,與詩相比,數量要少得多,但也不乏佳作。其中最膾炙人口的,大約要數李清照的《醉花陰》:“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似黃花瘦。”《琅嬛記》中說,李清照將這首詞寫給夫婿趙明誠,“明誠歎賞,自愧弗逮,務欲勝之。一切謝客,忘食忘寢者三日夜,得五十闋”,然後將李清照所作也混入其中,拿給友人陸德夫看。陸德夫品味再三,說:“有三句絕佳。”趙明誠忙問是哪三句,陸答:“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