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切的討論聲裏,俠客遠遠地看了眼,旋即不大感興趣地收回視線,另起話題:“實不相瞞,在下此回來南燼國,主要是為參拜學祠而來。諸位兄台們可知曉學祠的位置?又有什麼參拜規矩?”
“帝師”這兩個字仿佛有種奇怪的力量,叫方才還在驚呼的周遭靜了下來。
茶館裏立馬出聲附和:“我也是為參拜學祠而來。”
“我亦如是。”又有人感慨:“帝師對我等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就是!千裏迢迢從東越國而來,可不就是為了一拜學祠!若是沒有帝師,俺現在還在村裏放羊,哪有機會遊曆天下。”
這幾年來,南燼帝師原昭月的美名傳遍大陸。
她不僅開放南燼國私塾學府,鼓勵民眾積極求學。還親自將編纂的典籍印刷成冊,無條件推廣,其內容通俗易懂,售價便宜。讓寒門學子,山村野夫也有資格接觸文課武學。從而參加列國文考武考,改變自身命運。
此種無私教化萬民的行為,說一句萬古流芳也不為過。
所以民眾們自發為她建立寺廟,燃燒香火,將她看做活菩薩一樣的存在。帝師本人雖然不讚同這種行為,但抵不過各國前來南燼拜謝的熱情民眾,所以隻好特此在大巫祠內設立一座學祠,供眾人瞻仰燃香。
“不僅如此,據說帝師大人近來還在培育良種,真乃菩薩下凡!”
見茶館裏在談論帝師,說書人也放下驚堂木,跟著參與進來。
眾所周知,想要在茶館裏說書,那是免不了胡編亂造,道聽途說,必要時候甚至還得自己編上一段。
可一涉及到帝師,就連年過半百,經驗豐富的說書人也忍不住捋著白胡子,連連讚歎,說帝師大人愛民如子,仁善心腸,絕口不提半句不好。
有人問道:“久聞南燼帝師賢名,不知又是祭壇前其中哪位?”
說書人:“帝師自然位列文武百官之首!”
順著他的話,茶客們紛紛望去。
隻見那段通往皇宮的白玉長階末端,赫然立著一位穿著廣袖流仙裙的女子。冰肌玉骨,人麵桃花。要漫天雲彩也壓不住她,黯然淪為陪襯。
雖說隔得太遠,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卻也能看得在她身後,才站著南燼國當朝左右丞相和樞密院大臣,足以見得淩駕於百官之首的尊貴地位。
方才仇正一拜見完仇帝極其母後以後,也拜見了這位名義上的老師。
二皇子仇揚耳隨後歸來,此時正恭恭敬敬站在帝師麵前拜謁。
緊接著隨後,本該是三皇子歸來,出現在城門口的卻隻有一位隨行的巫祝,手中握著染血的卷軸,快馬加鞭而來。
就在不少人交頭接耳時,言官展開卷軸,語氣不乏悲痛:“南燼國三皇子仇至弎......於曆練過程中身隕。”
後宮嬪妃中,三皇子的母妃驟然麵色慘白,傷心欲絕,當場倒下。
此情此景,不免要人唏噓。如今恰逢亂世,民不聊生,狼煙烽火四起,世道不安定,就算貴為皇子,隱姓埋名背井離鄉,也免不了身死的下場。
當然,另一方麵,身後無勢力相助的皇子很容易死在曆劫路上,世道凶險是一回事,其他勢力暗中出手也是一回事。
不管如何,這位也是自己血脈。
仇帝同樣麵露悲痛,當即下旨吩咐下去,說無論如何也要尋回三皇子的屍骨,不可流落在外,必須葬入皇陵。
原先氣氛正好的大典,也因為這則忽如其來的消息陷入低沉。
茶樓賓客們同樣唏噓陣陣。
“三皇子也是大人的記名弟子吧,那大人可有親傳?”
“有。”說書人道:“大人的親傳弟子是四皇子。就是那位前些日子在北地賑災,救治難民的那位冽雲醫聖。”
聽見冽雲醫聖四個字,滿座茶客無不驚歎。
幾年前南燼國北地遇上百年大旱,河水幹涸,田地開裂,農民顆粒無收,為此鬧了饑荒,民不聊生。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饑荒過後,可怖的瘟疫席卷而來,屍橫遍野,苦上加苦。
為了不讓瘟疫繼續蔓延,地方甚至有臣子上書過請求屠城的折子。
就在人心惶惶,一籌莫展時,醫聖出現了。
他獨身一人入瘟疫肆虐的城內,當街支起攤子開始義診。不僅帶來了治愈瘟疫的神藥,還帶領民眾尋找水源,開溝挖渠,尋覓糧食。
毫不誇張的說,冽雲便是以一人之力,懸壺濟世,硬生生挽回局勢,將一座死城救活。
“等等,不對啊。”方才那人意識到不對:“皇子們在外曆練,不是不能暴露身份嗎?為何所有人都知曉醫聖便是四皇子?”
“這話就是說到點子上了。”說書人撫掌:“天下人皆知,四皇子美玉有瑕,先天不良與行。再者,殿下救助北地之後,當地百姓為其立神像,他卻說分內之事,隻讓百姓們多去參拜帝師。久而久之,便被心細之人識出身份,隻不過知曉四殿下需隱藏身份,故此隻是心照不宣。”
他們正在茶館上討論著,一架簡樸的馬車也適時從城門駛到祭壇。
和前幾位皇子不同,四皇子的到來,幾乎贏得上京滿城喝彩。
隨行的巫祝跟在四皇子身旁多年,知曉殿下尋常總會在唇邊掛著淺淡微笑,溫文爾雅,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可今日他卻是第一次見往日四平八穩,遇事如同一泓湖水般淡然的四殿下,褪去多年磨煉出來的成熟,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那樣,露出不加掩飾的欣喜。
難道是殿下的生母......?
巫祝暗自抬眸看去,卻見殿下根本沒分眼神給仇帝左後方的嬪妃,反倒徑直看向右邊。準確的來說,是看向那位位列百官之首的白衣帝師。
“南燼國四皇子仇泓之,化名冽雲,五年來於北地賑災義診,研發治療瘟疫名藥三味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