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不見,溫潤的少年郎悄然長成為翩翩公子,一襲勝雪白衣不染纖塵,全身上下除了如墨般的烏發以外,僅有胸口懸掛月牙型玉墜用紅線纏著,增添些許亮色。
他心中忐忑,放軟聲音:“老師......我回來了。”
“做的不錯。”眾人麵前,帝師微微一笑。
可對仇泓之而言,這笑容,就已勝過千言萬語。
他還有滿腔的話想說,卻聽上京城門再度打開的聲音。
隻見一位騎著高頭大馬,身披鎧甲笑容滿麵的青年疾馳而來,沿路高呼:“父皇!母妃!”
嗓門大到要仇揚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來者正是五皇子仇天武。
在邊疆長大,向來幹練的容妃也忍不住眼眶一紅:“兒啊!”
兩人倒也不避諱,當即相擁而泣。
禮官看了,隻輕咳一聲,沒說什麼。
眾所周知,霍家常年戍守南燼邊疆,多年來防著西梁遊騎進犯。容妃出身霍家,從小對仇天武悉心教導,那五皇子曆練自然得入軍營。
三年前,西梁不聲不響換了新的頭領,這位新頭領從老單於十幾個孩子中殺出條血路,總覽大權後格外得意,隻想著打出番功績,於是帶著西梁遊騎一路南下,短短數月時間便拿下數座城池,堪稱財狼虎豹。
西梁地處蠻荒,族人野蠻嗜血,並不把人當人看,他們攻下中原城池,燒殺搶掠不說,還將人圈養起來,稱之為兩腳羊,隨意獵殺取樂,甚至還幹出烹食人肉這等駭人聽聞的事跡。
南燼同西梁接壤處的百姓整日心驚膽戰,深受其害,不堪其擾。上京收到消息後十分重視,即刻點將迎戰。
這場拉鋸戰曠日持久,聲勢浩大,其中凶險不必多言。
五皇子雖然借了霍家的勢,成功在此戰中出了些風頭。但戰場情況危急無比,瞬息萬變,如今平安無恙歸來,容妃擔憂也是正常。
“母妃,那西梁真是好不威風。”
聽著言官彙報,仇天武站在一旁,嘰嘰喳喳同容妃閑聊。
他本就是個話多的性格,這些年在戰場上倒是磨出野性,和穩妥走文職,事事由夏家保駕護航,近些年愈發囂張的的仇揚耳不同。年少咋呼呼的性格沒有多少改變,眼看著卻沉穩不少。
容妃想起年前那件命懸一線的軍報,連忙問他怎麼回事。
“當年外祖父差二叔上陣,我便當個裨將跟隨,見見世麵。哪能想到被衝散了,差點迎頭撞上西梁突襲的騎兵。”
饒說起一年前南燼同西梁的濁水一戰,仇天武仍舊心有餘悸:“若非遇上鬼麵十三騎相救,恐怕兒臣真的凶多吉少。”
提到“鬼麵十三騎”,不少武將紛紛側目,其中不乏資曆深厚的老將,皆是一副感興趣的神情。
這支神秘莫測,實力強大的騎兵,就仿佛憑空冒出來的一般,近年來在列國威風凜凜,聲名鵲起。
傳說鬼麵十三騎由十三人組成,其中個個武藝高強,皆抵達宗師之境。平日披寒鐵玄甲,臉戴猙獰鬼麵,腰佩長劍,背負大弓,全身上下清一色的黑,仿佛隨時可以隱匿進影子裏。
沒人知道他們是何方勢力,隻知道他們首領名為“鬼公子”,每有出現前,必定發下“閻王帖”,美名其曰讓人死之前做個明白鬼。十三騎僅在各國邊疆神出鬼沒,每次出現必定帶走罪大惡極者首級,其中不乏權貴。久而久之,這幾個字便同索命惡鬼劃上等號,可止小兒夜啼。
上回出現,還是在北冥國,於千軍萬馬中帶走一位叛黨首級。
同風聲鶴唳的權貴們不同,在百姓中,他們反倒擁有極高聲望。
就比如這回南燼同西梁一戰,鬼麵十三騎就在其中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
就連德高望重的武將也忍不住稱讚:“十三騎出手相幫,實在高風亮節。”
“是啊,鬼公子平日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沒想到會施以援手。”
若非有他們,西梁來勢洶洶,很難善了。但以如今這個局勢,隻需等到年後,西梁糧線告急,便會自行撤去。
“十三個宗師,不論在哪裏,都是一股大勢力。”
“的確......常規配備的軍隊,也不見得有這麼多宗師。這樣訓練有素的隊伍,若是能被我等招募,用以奇襲,定然是股大力量。”
在武將們低聲討論的時候,又一位巫祝快馬加鞭送來六皇子死訊。
畢竟是大喜的日子,有三皇子的死訊在前,六皇子的死並沒有引起太多騷動。
等安排好後續事宜,見諸位皇子到齊後,太巫道:“陛下。臣聽聞七皇子失蹤已久,那這第七座大鼎......?”
聽到“七皇子”三個字,仇帝麵上出現毫不掩飾的厭惡。
皇子外出曆練之前,都會彙報給大巫祠,由巫祝隨行。而七皇子,卻是早在六年前,就從南燼國皇宮裏神秘失蹤了。
七皇子平日是宮裏的透明人,無人在意,平日又經常翹課。所以實在失蹤大半年後,才被滄瀾學府發覺,上報給宗□□。畢竟貴為皇子,無故失蹤,鬧得極大。當時仇帝大發雷霆,下令過尋找這位逆子,隻是始終杳無音信。
偏偏大巫祠裏,每位皇子出生時點著的命燈裏,七皇子的那盞還燃著。若非如此,恐怕今日就會直接宣告死訊。
人不見了,活著,沒音信,那定然是自己走的。
因為這事,京中還起了些七皇子不受待見的留言,要仇帝倍覺麵上無光,此刻想起後心中越發怒火中燒,於是一揮手:“那逆子既然不歸,便直接開啟大典吧。朕寧願沒有這個兒子!”
巫覡得令,紛紛站到祭壇兩側。
正當編鍾巫樂齊響之時,忽而有禁衛軍小跑而來,跪倒在地。
仇帝一揚眉:“何事?”
禁衛軍戰戰兢兢道:“七,七皇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