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年時(2 / 3)

書童為他鋪好紙:“宮內擺不下第二張書台,隻得委屈殿下了。”

方才仇揚耳也正好過來罰抄,隻不過他被宮人領進帝師宮內,據說在殿內同樣搭了個用來抄寫的書台。

帝師宮內皇子們都進去過,帝師體弱,所以夏日炎熱,裏邊冰塊永遠充足;冬日寒冷,炭盆五步一個,熏得如同春日般溫暖。

一宮如此之大,更不可能放不下兩方書台,更不至於非得讓人在寒風裏坐著。仇不語清楚,這就是在罰他。

老師罰學生,天經地義。放到太學或者滄瀾學府去,不說謄抄課業,單單欺騙師長一向,都得戒尺教鞭伺候,對比起來,抄書倒是最輕的了。

非要說的話,其實仇不語不太明白。

他不知道為什麼帝師會提出要收他為弟子,在拒絕後又如此不悅。

明明在對視的時候,仇不語能明顯感覺到那一閃而沒的殺意。

他點頭道:“無礙。”

說完便在寒風呼嘯的走廊上坐下,提筆開始抄書,字跡冷冽淩厲,頗具筋骨,力透紙背。

事實上,這種天寒地凍的環境對仇不語來說不過家常便飯。更早之前,在漫長的,毫無還手之力的冷宮生活裏,剛剛懂事的小皇子便幫著嬤嬤一起,往冬日的井裏提水,砍柴生活。

冷了,便搓手取暖,巧用內力。那麼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穿過走廊的寒風吹起少年紮在腦後的長發,像吹起一簾舊夢。

......

催動心頭血後,原昭月成功入夢了。

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正在夢裏,窺見久遠未來。

隻不過這個未來似乎並不那麼友好。

因為夢的開頭,她便走在一片斷壁殘垣。周圍火海衝天,到處都是從天上散落的木板和折斷的桌案,華美的宮牆付之一炬,吼聲震天。

隻消一眼,原昭月便能看出這裏正是南燼國皇宮。

南燼國先帝沉迷於建築藝術,在宮內大興土木,留下了不少建築瑰寶,即使碎裂後也能看到不少皇家徽記。

遠處,身穿玄甲的將士正在騎馬飛奔,同色旌旗在霧蒙蒙的天空下盡情舒展飄揚,那是隔壁北冥敵國的旗幟。

夢裏的身軀並非自己能控製的。於是原昭月隻能用自己的視角看著‘自己’運起輕功,在宮裏梯雲縱月,連偽裝停下來換氣或者借力都沒有,短短幾個呼吸就從帝師宮飛到了金鑾殿。

這一幕要是被那些武學大宗師看見,隻怕得驚愕到直呼神跡。

平日裏原昭月總是把著個度,鮮少在旁人麵前暴露出自己與凡人的不同。就算比武,也隻壓著自己比最強的那位強出一點,不至於那麼誇張。

可夢裏的她,不僅用了,還毫無顧忌地當眾用了。

由此見得,想必......局麵不太好。

聽著下方傳來的驚呼,‘原昭月’仍舊不停,緊抿唇角,飛身落到殿前。

金鑾殿作為整個皇宮的中心,守著的倒還是衛戍軍,隻不過圍了一圈,放眼望去全部在和敵軍交戰。

見她來,左將軍忙道:“帝師大人!陛下正在殿內!”

‘原昭月’微微頷首,抽出腰間軟劍,挑飛幾個敵軍後徑直走進金鑾殿內。

殿內氣氛緊張無比,文官戰戰兢兢,跪倒在地。

“陛下,還請趕緊通過密道離開吧!”

明明是登基前的大喜日子,卻成了這樣,叫人唏噓。

上首,今日才穿上龍袍,端坐於龍椅的仇泓之正好掃翻了桌案上所有的奏折,見她過來後硬生生停止動作,勉強溫潤笑道:“讓您見笑了......老師。”

這一眼,要夢外的原昭月直直皺眉。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仇泓之看向她的視線讓她格外不舒服。不像是學生看老師那般恭敬,反倒充滿勢在必得。

“無礙。”情況緊急,夢裏的‘原昭月’並未察覺學生的不對:“我方才在帝師宮裏見到了北冥國那位新帝。”

聞言,仇泓之放在腿上的手猛然攥緊,指甲深深刺進肉裏。

然而他麵上仍舊不動聲色:“是嗎......老師以為他如何?”

“能想到今日發兵,倒是位人中龍鳳,可惜身上殺伐暴戾之氣過重,想必是位喜怒難測的暴君,難堪重任。”

‘原昭月’似乎有點詫異學生在這種關頭還會問這種無意義問題,皺眉搖了搖頭:“這位新帝著實古怪,進來便喊我老師,我分明不認識他。問了,他卻不回答,隻說是同南燼國有故,這才發兵攻打。”

“......早先便聽說北冥國新帝殘暴不仁,或許是得了癔症,胡亂攀親戚,老師何須同他多言。”許久,仇泓之才像是鬆了口氣:“說什麼有故,不過是找的借口。趁著我等發兵西梁時趁虛而入,此等行事,著實叫人不齒。”

“的確如此,算了,往後你一統天下,總要同北冥國對上。今日他攻入皇城,定然有探子裏應外合,正好一一拔除。”

‘原昭月’沒有注意到學生的不對:“滄瀾學府大宗師何在?我去領兵,讓他們同我一起護衛皇城。等今日這遭過了,日後再找那暴君算賬。總歸橫豎都是要打的。”

是啊,橫豎都要打的。

下凡曆劫的任務哪有那麼好做,先把學生扶持登基,完了還得攛掇出兵一統天下。要不是這麼難,原昭月也不至於步步謀劃,在這些皇子還是少年的時候便悉心收買人心。培養到今天這步,個中辛苦隻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