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絕了?她竟然被拒絕了???
原昭月愣住了。
她設想過很多種情況。
例如仇不語問她為什麼,她便能順勢說出自己已經知道他刻意藏拙的事,再假惺惺地說一句,自己看他優秀,起了愛才之心,這才想收為弟子。
反正隻要自己不說,沒人想得到自己的謀算。
但林林總總這麼多,她從未想過,仇不語會拒絕她。這個想法連出現都沒有在原昭月的腦海裏出現過。
畢竟......誰會拒絕帝師呢?
帝師有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身份。被帝師收為親傳弟子,是每位皇子夢寐以求的事。
儲君之位和親傳弟子綁定後,帝師便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餑餑。
連三歲小孩都知道,這兩個字絕非簡單的字麵意思。真正重要的,是帝師親傳弟子的身份,背後所代表的權勢,地位,還有切切實實的好處。
“為什麼?”
少年低垂著頭,隻能見到他烏黑的發頂,和平靜到近乎敷衍的聲音。
“學生愚笨,胸無大誌,不堪重任。”
“是嗎?”
聞言,原昭月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策論被林大學士公開讚言,武課不僅修習出內力甚至還頗有小成,七殿下若算是愚笨的話,這上京應當也沒有聰明人了吧?”
這一回,驚訝的人成了仇不語。
後者猛然抬眸,從始至終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的鎮定神情總算不複存在,黑眸中出現切實的愕然與深深的戒備。
“七殿下不必如此,我總不至於連這點雅量都沒有,做不成師徒,也不至於出手針對一個小孩。”
原昭月卻並沒有要多說的意思:“特地替二皇子遮掩,果真是兄弟情深。”
她直接挑破了仇不語和仇揚耳聯合起來掩飾的謄抄功課一事。
然而仇不語卻仍舊一聲不吭,不為自己辯解,像個事不關己的漂亮假人。
原昭月徹底失望:“此事到此為止。來人,帶殿下去領罰。”
說完,白衣帝師拂袖而去。
等徹底走進內殿後,她的臉色才徹徹底底冷了下來。
殿內的侍女見了,嚇得戰戰兢兢跪了一地。
原昭月揮揮手:“都出去。”
看著侍女們一個接一個離開,將沉重的內殿大門關上,原昭月才脫下厚重的白裘外袍,在早已用炭盆熏得滾燙的軟塌上躺下,抿起唇角。
她心裏窩著團無名火。
若非那個沒頭沒尾的預知夢,原昭月也不可能注意到向來低調的七皇子。
仇不語最後既然成為隔壁北冥國的皇帝,得知了未來的原昭月不可能對他不產生防範之心。若從現在開始將人納入自己掌控之中......原昭月有九成把握,絕對不會發生夢裏的未來。
再者,仇不語的天資擺在這裏。若隻是掌控,未免浪費,原昭月還有別的心思,例如悉心教導,將其打造成一把好用的刀,豈不更好?
說到底,是收仇不語為徒,亦或者現在開始針對仇不語。
——是敵是友,全看她抉擇。
原昭月的確本著任務至上的想法。但說到底不過是她身為神女的驕傲懶得去針對這麼個小少年,這才高抬貴手。
可偏偏仇不語就是這麼不、知、好、歹!像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想到這裏,原昭月忍不住氣極。
不管是身為神女還是帝師,她從未被人這麼直白地拒絕過。
非要說的話,她還看不上仇不語呢!
連二皇子欺負他都不敢吭聲,就算未來能有幸撿個皇位,也不過如此,無需在意。
“抱元守一,屏息凝神。”
越想越氣,原昭月幹脆從軟塌上坐起,盤腿坐下,氣沉丹田。
識海內,三滴神女精血仍舊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看著完好無損的精血,原昭月心情好了不少。
在仙界,神女和尋常的仙人不同。
神女隻有在天地缺少靈氣,覺得該孕育的時候,才會育出一位,可能生自仙神,也可能天生地養。這千年來,仙界誕生的神女也不過原昭月一人。
——每位神女生來便有三滴珍貴無比的心頭血。
這精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用途甚廣,神女們一般都會留到自己度生死大劫時用。但最多也隻會使用兩滴,最後一滴必須留著。
第三滴心頭血,是神女的根,也是神女的命。
若是取走,不僅全身修為會被化去,永失仙位,還會神隕。
原昭月在心裏默念清心訣,引導其中一滴心頭血開始慢慢旋轉。
她仍舊對那個夢境十分在意,在意到晝夜難寐的地步。偶爾有時想起夢裏那雙懾人的黑眸,都會生起心驚肉跳之感。
如果可以的話,原昭月想再嚐試一下,探求更多消息。
隻是主動探索和被動探索,終歸不太一樣,終歸需要付出些代價。
帝師宮外,書童端著托盤,奉到廊下。
這條走廊環繞著整個帝師宮,有一半建在寒潭上,旁邊躺著條朱紅色的長椅,夏日用來遊園賞魚。隻是換做冬日,譚水都結了冰,這不加蓋的長廊就是折磨了,冷風呼嘯,站在廊上隻餘冷。
“七殿下,已經搭好了。”
宮人們在走廊上就著長椅,搭了個簡易的書台,上方擺著一卷《歲說》和用來抄寫的紙筆,墨也磨好了,旁邊擱著個暖爐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