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時(2 / 3)

宮裏人皆知,帝師極為年輕,看起來不過桃李年華。

不說比之滄瀾學府裏修行內家心法,須發皆白的武學老師,就和國子監那些天天搖頭晃腦的學究相比,也全然不同。

比起身負教導之職的帝師,她更像一位不出閨閣的世家小姐。可若和那些日日窩在閨閣的世家貴女相比,外貌氣度皆有雲泥之別。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便是仙氣嫋嫋,不似凡人。

連帶著那兩分病容,也恰到好處,反倒為其增添了實感。

仇不語看了一眼,便飛快垂眸。

大皇子最先回過神來,略微有些不自然地攏了攏袖口:“拜見老師。”

眾人又從座位上忙不迭起身。

跟在背後的仇泓之慢了半拍,也踉踉蹌蹌從輪椅上站起,胸膛起伏薄唇顫抖,看著格外叫人憐惜。

一旁的宮女忍不住想要上前,他溫聲道“多謝”,卻並不伸手觸碰,一副十足恪守禮節的君子模樣,叫宮女也忍不住心生好感。

其他皇子站便站了,他這裏多了個小插曲,難免弄出點聲響,引人側目。

然而讓仇泓之失望的是,從方才起態度就有些微妙的老師並沒有多看他一眼,既沒有平日裏對他身體的憐惜,關懷備至的模樣,甚至就連眼神也不曾多給一個,臉上表情仍舊淡淡。

事實上,原昭月誰也沒看,而是徑直走到主殿中央的座位坐下。

她是神女真身下凡曆劫,被凡界空間所排斥,身體一直有些虛弱,平日不是躺著就是坐著,能少走一步是一步。

“諸位殿下不必多禮。”

她的嗓音同和外表一樣冷冽,帶著高高在上的空靈感:“今日讓殿下們前來,是因為昨日發生的一件事。”

原昭月揚了揚手,身後的書童恭恭敬敬奉上兩份課業。

“昨日大學士在批改諸位殿下關於《歲說》第十二卷的策論,我偶然上前巡查,無意間發現兩份相似程度極高的功課。”

雖說有著仙家托夢指派的天下之師的名頭,但原昭月並不直接負責皇子們的教學,畢竟她有一個帝師的名頭,可謂將尊貴至極,能親自被她傳授教課的,隻有當朝帝王或下一任儲君,還有親傳弟子。

所以更多時候,仍舊是太學裏的大學士和滄瀾學府裏的大宗師們負責教導眼前這七位金枝玉葉的皇子。原昭月隻需要當個甩手掌櫃就行,至於肩負教化萬民的職責,她倒是有好好在做,閑暇時間都在宮中的大藏書樓裏編纂教材。

尋常皇子們的功課,也是交由太學的大學士們批改。

昨天原昭月心血來潮,編完一卷後帶著書童去太學逛了一圈,順帶翻閱了一下皇子們的課業,了解他們目前的學習進度。

翻閱完前三份課業,原昭月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十幾歲的小少年,距離弱冠還遠,且未曾出世曆練,能有什麼深刻思想?不過是在那幾個策論裏打轉。

原昭月要求不高,隻要能論述明白書卷上的道理即可。

卻不想,等看到第四份功課時,她眼前微微一亮。

這份功課寫得極有水平,不難看出功課者文思敏捷,博古通今,旁征博引順手拈來。看得原昭月頗為欣賞,連帶著記下了仇不語這個名字。

然而這點欣賞,在看到第二份一模一樣,連字眼和典故都不帶改的課業後,餘下的便隻有不悅了。

原昭月下凡曆劫的目的是為了輔佐明君,平定天下。明君自然得行得正站得直,雖說這兩位並非她的親傳弟子,但也絕不容許做出這樣的事。

她翻開那兩份功課:“仇不語和仇揚耳,還請兩位殿下給我一個解釋。”

聽見自己的名字,一直默默站在最後,邊緣化自己存在感的仇不語皺了皺眉,無聲地朝仇揚耳看去。後者臉上極快地出現了片刻慌亂,而後同他對視,手背在身後悄悄地打了個手勢。

仇不語看得清楚,那是“一百”的意思。

一百兩銀子,至少可以當得了兩個半月的藥錢。再加上賣這份功課掙的十兩,這筆買賣足夠稱得上劃算。

於是站在最末尾的少年上前一步,幹脆地撩開下擺:“老師恕罪,學生實在想不出課後功課該如何書寫,一時鬼迷心竅,犯了錯誤。”

這麼幹脆就認了?

一時間,殿內皇子們紛紛神色各異。

大家年齡差不多,在帝師接手教導部分課程之前,他們都一同在太學和滄瀾學府上課,對彼此課業完成的情況最為了解。

對於這位“出身低賤,沉默寡言”七皇弟,其餘皇子的印象也是低調至極,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鮮少同其接觸。

武課幾乎見不到他的身影,文課倒勉強不錯,曾經被大學士公開讚揚過一次。雖說有碰運氣的嫌疑,但此等水平,怎麼也犯不著去抄二皇子的功課。更何況仇揚耳平日對這些出身稍差些的皇弟,簡直將看不起寫在臉上,仇不語出身又差,可想而知仇揚耳會是個什麼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