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麵,聞冬卻並沒有再穿季凜的那條工裝短褲。
當然,他也沒有穿自己的任何外褲。
而是隻從衣櫃中取出一件長款風衣披在身上,聞冬就握著手機和鑰匙,放輕聲音下了樓。
季凜的車就停在樓下。
聞冬一出單元門,就看見了倚在車邊的季凜。
他依然是慣常穿的那套白襯衣配黑長褲,夜色中身形挺拔而修長,他指尖夾著支點燃的煙,火光明滅,隱約勾勒出修長手指的剪影。
聞冬近乎是跑向他的。
又堪堪在距離季凜分毫間停下,與他近乎身體相貼,鼻尖相抵。
迎上季凜好似訝異般微微挑起的眉梢,聞冬探手抽走了他指尖的煙,轉而送至自己唇邊,深深吸了一口。
之後,不等季凜張口說出什麼,聞冬就忽然仰起頭,吻上了季凜的薄唇。
通過這樣的方式,渡煙。
季凜隻是微微愣了一瞬,他的手比他的大腦先動,已經抬起環住了聞冬的細腰,手掌輕撫過聞冬的後腰。
之後,他微微側頭,緩緩加深了這個吻。
煙草的味道在兩人唇齒間蔓延,像是這世間最好的催化劑。
至少於聞冬而言是如此。
他們吻得極盡曖昧而纏綿,然而沒過多久,聞冬就隱約感覺到了有哪裏不太對。
想了一瞬,聞冬就不自覺微微蹙起了眉,他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向季凜。
季凜今天的吻,太溫柔了。
和他往日那種,充滿侵略意味的,像是想要將聞冬吞吃入腹刻入骨髓中的吻完全不同。
而連此時此刻,季凜的目光都是如此——
淺淡的,好像能稱得上溫柔的,並不像往日在這樣的時刻,暈開那樣亮得近乎灼人的光。
聞冬眉心蹙得愈深,可還不待他發問,季凜就先一步開了口,溫聲問:“是冷了嗎?先上車再說。”
邊這樣說,他就已經放開一隻手,半側過身去拉開了副駕位的車門。
聞冬本也是準備上車的,因此隻好暫時先坐了進去。
不過他一坐下,就脫掉了身上的大風衣丟去了後座。
於是,等季凜也坐進車裏之後,一抬眼,看見的就是聞冬上身穿著他的襯衣,而下邊,兩條白皙筆直的長腿展露無遺,直撞眼簾。
避無可避,聞冬清晰看到季凜喉結微微滾了一滾。
還看到季凜下意識做了個左手覆右手手腕的動作,像是想要去摩挲鎖鏈。
但他的手腕上今天沒有鎖鏈。
季凜滾動的喉結,與想要摩挲手鏈的動作,終於讓聞冬暫時尋回了兩分實感,他忽然直起身,之後長腿一跨,就給自己換了個姿勢——
坐在了季凜腿上,與季凜完全相對。
背後有方向盤抵著,因此聞冬隻能無限向季凜靠近,近乎與他胸膛相抵。
腿側自然也相抵。
溫熱而光滑的觸感正源源不斷向季凜傳遞。
聞冬唇角緩緩挑了起來,朝季凜綻放出一個極盡昳麗的笑容,之後,他薄唇輕輕吻了吻季凜的淩厲喉結。
舌尖探出打了個轉,聞冬語氣蠱惑如同海妖,他輕笑道:“my Devil,不必克製,要不要和我一起,做些壞事?”
然而下一秒,季凜的反應,卻完完全全出乎了聞冬的意料——
季凜闔了闔眸,之後便側過身,以一個極其不方便的姿勢夠到了後座上聞冬的風衣。
將風衣外套披在聞冬身上,遮住了他兩條長腿,季凜才垂眸,薄唇微張,溫聲吐出四個字:“當心著涼。”
用言語大概都難以形容聞冬這一刻的感受。
大概是極度的驚懼,與仿若被一桶冰水兜頭澆下的刺骨寒涼。
聞冬甚至不自覺打了個顫。
先前的每一分期待,雀躍,興奮,在此刻都化作了一把把冰刀,直直刺入聞冬的骨髓。
聞冬覺得此時此刻的季凜,陌生得令他害怕。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身體的顫抖,季凜好似遲疑了一瞬,溫熱手掌還是落在了他的後背,不帶任何情-澀意味地輕拍兩下,他嗓音溫沉依舊,說出來的話好似也極盡關切:“是冷了嗎?你要不要先下來坐好,我帶了溫水。”
遲了兩秒,聞冬才聽明白季凜在說什麼,他近乎麻木般坐回了副駕駛位,又麻木般看著季凜打開手邊儲物箱,從中取出了一個保溫杯。
保-溫-杯。
聞冬覺得不是季凜瘋了,那就是他瘋了。
或者是這個世界瘋了。
可季凜顯然不這麼覺得。
他動作自然打開了保溫杯,倒出一蓋溫水遞到聞冬手邊,還溫聲道:“喝一杯嗎,會舒服很多。”
聞冬沒接。
他抬眸看向季凜,終於難以置信道:“季凜,你淩晨三點半來找我,就是為了給我送杯溫水?”
季凜的手微微一頓,但並沒有收回。
片刻後,他低聲回答:“不全是,主要還是聽你打電話聲音不對,怕你做了噩夢睡不著,擔心你,就想來看一看。”
聞冬語氣中難以克製帶出了煩悶,他失語道:“那你現在看完了,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季凜垂眸盯著聞冬看了兩秒鍾,沒有應下卻也沒有說不走,他隻是又重複了一遍:“你要不要先把水喝了?”
一股無名火氣在這個瞬間騰然燒上聞冬的大腦。
將他二十三年引以為傲的,甚至刻入本能的體麵,與對情緒的絕佳管理能力,都燒得一幹二淨,寸草不生。
聞冬忽然抬起手,重重揮向季凜手中的保溫杯蓋。
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忽然做這個動作,季凜並未設防,但本能反應卻不會騙人。
因此聞冬這個動作也不過是讓杯蓋裏的水晃了晃,濺出了些許,可季凜的手依然很穩。
杯蓋也並沒有被打落。
火氣沒能發泄出去,聞冬感覺自己甚至要被憋到窒息了,他終於沒忍住,衝口直白問了出來:“季凜,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在這犯什麼病!”
有那麼極其短暫的一個瞬間,季凜眸光好似變得很沉。
可不待聞冬再仔細分辨,季凜就又恢複了與先前無異的溫和模樣。
他唇角甚至都還是微微上揚的,唇角弧度一如往常,也一如夢中。
他依舊沒有做出正麵的回答,隻是溫和反問道:“我的小玫瑰,你不喜歡這樣嗎?”
在這個刹那,聞冬再次打了個寒噤,整個人都如墜冰窟。
聞冬甚至沒能完全想明白,自己這般驚恐的緣由。
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剛剛的噩夢太逼真了。
而此時此刻的季凜,又和夢裏太像了。
聞冬甚至感覺自己的後心處,都又泛起了那種,明明並不存在的,卻又好似清晰可感般的銳痛。
所有橫亙在他和季凜之間的,所有想要短暫拋卻的,連同那場噩夢一起,在這個瞬間都一同再度襲上聞冬心頭。
聞冬下意識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可不知是不是出於心底某絲殘存的希冀,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可還是忍不住又將先前的問題,再次問了一遍:“季凜,你相信我嗎?”
問出這句話的瞬間,聞冬就抬眼,緊緊攫住了季凜的眼眸,不肯錯過分毫可能的情緒。
然而,意料之中,季凜依然隻是微怔般挑了挑眉,隨後便不假思索再次給出了同樣的回答:“信,我當然信。”
很巧的,在季凜話音落下的瞬間,聞冬今日份的特殊能力又出現了。
隻是很可惜的,季凜明明說著這樣肯定的「相信」,但在此刻充斥於聞冬鼻尖的,依然是從不曾變過的,草木氣息。
聞冬心尖莫名湧起一股濃重的無力與悲哀。
獨屬於季凜的,亙古不變的草木氣息,曾在最初引起了聞冬的百般興趣,也曾給過聞冬很多安撫。
但在這一刻,聞冬卻隻覺得無力與悲哀。
大概是自五歲那年起至今,聞冬早已習慣了依靠自己的特殊能力,去了解一個人,去判斷一個人。
這種能力早已與他密不可分,成為他的一部分。
以至於此時此刻,明明聽著季凜毫不猶豫說著「相信」,可聞冬卻根本無從分辨這句話的真實性。
從最初認識季凜時候,聞冬就覺得這個人與其他人都不同,像是自帶一層迷霧。
現在聞冬依舊這樣覺得。
隻是最初,這層迷霧帶給聞冬想要探索的興趣。
可現在,聞冬卻極盡悲觀般想,或許他永遠都走不出這層迷霧了。
他永遠無法真正走近季凜。
那麼,如果真的如此的話,是不是應該及時止損?
這個念頭一旦湧起,就會忽然如同雨後春筍般瘋長。
大概是刻在聞冬本能裏的保護機製在這一刻驟然啟動,總之,他的嘴唇其實比大腦先做出了反應。
趕在徹底思考清楚前,聞冬已經薄唇張開,對季凜說出了一句,他原本以為永遠都不會說出的話——
他說:“季凜,我想分手了。”
聞冬話音落下,一直穩穩端著保溫杯蓋,甚至連聞冬剛剛「突擊」那一下都沒能將杯蓋碰掉的季凜,此時卻手指驀然一鬆。
杯蓋墜落下去,發出一聲悶響。
杯蓋中的水飛濺出來,濺濕了聞冬和季凜的衣褲。
聞冬恍惚間想,這水痕真像他的淚水。
可他明明沒有哭。
作者有話說:
來了!我,夠不夠粗長!!快,誇我!
終於寫到這裏了,這章很長信息量也比較大,小可愛們慢慢看——
另外說一下哈,這章裏寫到的主要是冬冬提分手的心路曆程,還沒有完全寫出來那個根本誘因,在下一章會完全寫出來,同時下章一定能寫到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文案名場麵了!
明天繼續,鞠躬,非常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