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鍾珊很有意見。

她一大早的在群裏看到了一大堆策劃案。

霧青將在逆行的記憶中嚐試過的那些遊戲全都寫成了策劃案,光是寫這些東西就花了她好幾天的時間——畢竟,量是真的很大、很大、很大。

她原本覺得自己或許可以一天發一個,但是轉念一想還是一起發了得了——畢竟工作室內部確實要討論一下先做哪個後做哪個,遊戲出品的安排也是需要考量的。

然後群裏就哀鴻遍野了——明明才剛剛把《野火》給肝出來,怎麼老大您去匹諾康尼是去進修了嗎還是被關小黑屋了?怎麼感覺像是別的事情都沒做,就光顧著在白日夢酒店裏寫策劃案了?

雖然霧青並不要求他們和自己一樣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拿出如此多的成果,但是工作室內的其他人還是很難不被卷到。

鍾珊在私聊裏用幾個碎屏表情包狠狠敲了敲霧青。

霧青:來了來了

霧青:怎麼了,覺得工作量太大嗎?

霧青:這是長期計劃,而且其實我覺得我們工作室可以再擴招一點

畢竟整體已經走上正軌很久了,而且因為名聲夠響亮,所以其實很能夠吸引到一些優質的遊戲人才。

……要不讓星期日兼職當hr吧,別的方麵怎麼樣暫且不提,他至少是很擅長和人溝通交流的——鐸音的經驗,朋友!

鍾珊:我意見很大

霧青:嗯,我知道

霧青:這麼多工作量,換了我我也意見很大

鍾珊:不是,工作其實還行,反正做不完就是做不完呢,我要是真的做不完你也逼不了我,我就這點能力上限

當然,她的能力上限其實很高,屬於是能夠隨時擠壓兩下的海綿,水總是有的。

不過也得考慮到假麵愚者的脾氣和反製措施。

鍾珊:我意見大在有樂子你卻不喊我一起看!

霧青:啊?

鍾珊:你把花火性轉成了正太去酒吧裏麵當男模打工,這事你怎麼能不告訴我呢!

如果告訴了她的話,她還能及時去看熱鬧——但是現在,她知道消息的時候,花火都已經不再性轉了!

鍾珊那叫一個悔恨。

她在意外得知這個消息後直接從工位上滑了下去——像是一條沒有骨頭的史萊姆。

她跪倒在地上,雙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肩膀一聳一聳,雖然沒有哭出來但也差不遠了。

可惡啊,可惡啊!

花火那家夥的戲,這輩子都看不膩,不,不僅僅是她,應該說隻要是假麵愚者的樂子她就一定要去幫幫場子——此處特指增加圍觀群眾數量,拍手叫好甚至於付錢租用花火一段時間。

霧青:啊,我都快忘了這事了

霧青:哎呀別太在意嘛,花火不犯賤是不可能的,以後有機會再說

假麵愚者嘛。

霧青:好啦先不聊了

霧青:工作時間結束,現在是私人時間

鍾珊:哦對,我知道,製作人為了持續穩定地獲得來自星際和平公司的資助,努力讓自己晉升令使是吧

鍾珊:公司那邊的美人計?

霧青:怎麼說話的呢

霧青:朕早就知道愛妃是狐狸變的

霧青:隻要愛妃心向著朕就好

鍾珊:[白胡子老頭搖頭.gif]

鍾珊:有戀愛你是真談,有坑你是真栽

霧青:哪裏栽坑了,我又沒給公司讓利

霧青:都說了愛妃心向著朕

霧青:emmm……按照這種算法,其實好像出賣美色的是我

鍾珊:……

鍾珊:你牛逼

鍾珊:加油,陛下勉力出賣美色,給咱們工作室多爭取點分紅

鍾珊:白嫖公司的宣發就看您能不能把美色賣到位了!

霧青把手機屏幕向下放到了一邊,狠狠閉了閉眼睛,

她的臉皮厚度鍛煉效果並不是很好,暫時距離能完全不臉紅地說出“我來出賣美色了,我要之後所有的合同上魔芋爽工作室的分成多拿五個點”這種話的水平還差了點距離。

尤其是,現在她甚至沒能進入狀態——在那種氛圍裏麵說各種往日說不出來的話會容易很多,但是平常的話就……

難度會很大,而且會臉紅。

霧青覺得或許和溫泉也有關係,單向玻璃搭起來的房間散熱的性能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好,而被“罩”在了室內的地熱溫泉散發出來的熱量又很多。

她的臉紅應該有很大一部分是被濕潤的熱氣蒸出來的——一定是這樣。

“真有這麼熱?”

一隻有點冰涼的手貼到霧青的臉頰上來,降溫效果顯著,隨後才是搖搖晃晃的耳墜。

“我出去的時候臉還沒有這麼紅呢。”

霧青抬起頭:“如果不熱就不會想吃冰沙了啊。”

仙舟氣候常年維持在最舒服的區間,所以溫泉這東西就絕對不是為了暖和——完全是為了放鬆。

因此,在溫泉館子裏麵開刨冰攤子或者直接推著個小車賣冰激淩都是常見的生意。

不過冰激淩的銷量還是比不過刨冰,大概是因為奶油加得太多,容易膩嗓子。

在溫泉中加熱著自己到快要融化的人還是更喜歡清爽一些的口味。

那種加了酸梅醬酸梅膏,還放了很多古早小料的老式刨冰霧青就很喜歡。

當然,想要在雅利洛六號上複刻老式刨冰是不可能的,這兒沒有仙舟傳統小料。

不夜侯這個牌子確實做起來了,確實廣播星際,但是在雅利洛六號,也就隻有上下城區各開了一家,並且不做城外配送服務。

霧青覺得至少這家以溫泉、雪地、玻璃極光為賣點的酒店日後應該開上一家不夜侯。

奶茶豈是度假可少之物!

但是沒有條件可以創造條件,所以罐裝快樂水和哞哞牛奶就都派上了用處。

外頭就是雪地,隨便挖個坑就能把瓶子塞進去,凍上一段時間之後拿出來——還沒有凍瓷實的時候,倒出來就可以當成冰沙用。

尤其是罐裝快樂水,凍之前搖晃一下,多釋放點氣泡,急凍之後出來的就是純粹的冰沙。

“你要哪個?”

霧青挑挑揀揀:“要快樂水的!但是牛奶的那份我也要吃兩口,希露瓦給的巧克力醬和奶醬看起來都很好吃的樣子。”

她快快樂樂地捧著快樂水冰沙滑進了溫泉池子裏麵。

池子不深,水下有幾個供人坐的石塊,對她來說坐下去後剛好到可以淹沒胸口的高度,屬於是冰火兩重天的絕妙平衡。

咬著吸管將正在快速融化的冰沙吸了一口,還稍稍帶著一點點氣泡感的冰水混合物直接將那種冰涼的感覺送進大腦,霧青發出了幸福的喟歎聲:“好棒好喜歡,要是天天都能過這種日子……”

“那我一定很快就膩了。”

她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就像是現在吸了兩口快樂水冰沙,就要轉頭去搶哞哞牛奶的——哪怕這會兒巧克力醬還沒淋完。

囂張。

而且還是轉過頭,除了張嘴說“喂我一口”之外什麼都不做,連手都不伸的懶惰的囂張。

沒有一些個幾乎沒什麼底線的縱容都弄不出這樣“驕奢淫逸的鹹魚”。

相比起快樂水,很顯然加了奶醬和巧克力醬的哞哞牛奶冰就更香甜,醇厚的口感是微微黏著口腔的,但是隻要吃得不多就不會覺得怎麼膩。

“玲可真的很會做,雖然更多的是有點黑暗的料理。”霧青點評道,“等要離開雅利洛六號的時候,我們再去上門乞討一點吧!”

說上門乞討是因為不給錢,但是不給錢的原因是在於希露瓦不收錢——朗道一家從來都是忠誠的築城者,哪怕不在銀鬃鐵衛幹了也還是一切以貝洛伯格以及其中的人民為先,所以幫上大忙的外來者就會被希露瓦邀請著聚餐。

當然,希露瓦的格外熱情還有一個原因:樂隊能夠走出去,她的興趣愛好能夠更隨意地釋放,也確實是靠著《野火》。

她應該感謝兩次。

於是她這麼一合計,非常幹脆地給出了一個要不試試看跟著玲可一起去試試看雪地裏的燒烤和燉煮的建議。

食材部分自帶,部分則是看今天玲可能夠從雪地之中找到什麼、挖出什麼。

比開盲盒還驚喜,一般來說能毫無芥蒂地接受這一套的,除了玲可就隻有星了。

“你們既然都打算去玻璃小屋住一段時間了,肯定也不會錯過雪地探險。”傑帕德的工作仍然忙碌,於是負責提著超大旅行袋的人就成了希露瓦,她沾著一身燒烤味,將這個質樸的灰色粗布袋子往前一扔,就像是平常在關照玲可一樣仔仔細細地講了講這個超大的袋子裏麵都裝著些什麼。

“玲寶能當別人的導遊,但是估計當不了你們的,你們也用不太著她幫忙。”

令使起手就是毀滅星係的力量,天才俱樂部中的那些人在獲得了將智慧轉化為力量的途徑之後甚至能夠做得更厲害。

說句不好聽的,有霧青在的話,需要擔心的其實就不是她,而是雅利洛六號這個星球。

“雪原地圖現在手機上都能搜到了,就沒準備,袋子裏麵有很好用的睡袋,玲寶認證的舒服暖和;還有一個充氣泵和一個充氣帳篷;垂耳帽和手套也都在,護目鏡、暖爐、登山鎬、滑雪板、暖水壺……放心好啦,我經常給玲寶買東西的,雪地裏麵需要什麼我最清楚。”

希露瓦拍了拍霧青的肩膀,但是她的意思很顯然——這一大袋東西連帶著她的心意覆蓋的不止一個人。

“我在家裏是姐姐,傑帕德小時候也是我照顧著的呢,都養成習慣了。”拍著肩膀的手轉到了頭頂上,希露瓦也一點都沒客氣地將霧青的呆毛壓了下來,“所以就自作主張給你們安排了一下,如果還有什麼用得到的,別和我客氣——哦對,這兩瓶是我讓玲寶幫我熬的醬,熱量很高,但是往麵包上麵塗一點就很好吃,雪地裏沒什麼甜的東西,要是嘴饞了剛好可以來一點。”

雅利洛六號星球當然是個很好的地方。

貝洛伯格的朗道家當然是很好的一家。

哞哞牛奶冰沙也是很好吃的甜品!

*

魔芋爽工作室內部,被確定下來,準備首先完成的遊戲是《精靈世界:最後的契約者》,這款遊戲在工作室中暫時被簡稱為精2。

“為什麼要先做精2?”鍾珊有些不太理解,她覺得明明工作室當前的需求應該是出一款類似在策劃案中被稱呼為《代號:伊伊瑪尼喀》的遊戲——這種星際戰略類遊戲不是一般工作室敢做的,因為如今的星際真的不怎麼和平。

當然仙舟並不在乎。

霧青也一樣。

當然《精靈世界:最後的契約者》不是不好,期待著的玩家也很多。

鍾珊:我覺得你應該還有點別的目的

鍾珊:不如直說

霧青:因為其實我覺得,《代號:艾吉哈佐》的大逃殺部分內容,其實可以做到精2裏麵去

霧青:畢竟比起精1的世界觀,顯然精2要凶殘很多

霧青:這樣的話精2的遊戲豐富度會得到很大的提高

霧青:畢竟現在的艾吉哈佐還是有政府的,我們要是直接一上來就弄了個把別人國家整沒了的遊戲也挺……不好意思的

主要是可能會被從政治上狠狠聲討一番。

鍾珊:我說的是《代號:伊伊瑪尼喀》

鍾珊:審題啊老大!

霧青:哎呀,別著急嘛

霧青:伊伊瑪尼喀呢……這裏麵有個要和公司協商一下的問題

霧青:而且這種帶著鍵政性質的遊戲,本身推廣就需要一點……額外的用心,你明白的嘛

霧青:除非有人已經被釘上了恥辱柱,可以將一切汙水潑上去,讓剩下的人全部保持清白,否則做起來就真的很含沙射影

鍾珊:啊,我知道了

鍾珊:到底是看起來含沙射影,還是有人有意為之?

霧青:你心裏知道就好啦,何必說出來呢

霧青:主要是因為奧斯瓦爾多·施耐德最近應該是要倒黴了

霧青:別問怎麼知道的,問就是小道消息,要是不準的話我會努力找幾個愛看熱鬧的假麵愚者一起去接一單死了麼

鍾珊:我也是假麵愚者

鍾珊:帶上我

霧青:……

事情應該還沒有到那麼嚴重的地步。

霧青:總之,可能會涉及一些清算啊,或者幹脆就是牆倒眾人推的問題

鍾珊:看出來了

鍾珊:朱庇亞集市那邊的設定,是茨岡尼亞吧?埃維金人?

鍾珊:都和你說了別太愛了別太愛了

鍾珊:你

鍾珊:這裏含沙射影就沒問題了?

霧青:咳

霧青:這叫根據顯示做出的文藝改編

霧青:況且這種事情,曆史上真的少嗎?

鍾珊:行吧,確實,不咋明顯

鍾珊:那你什麼時候回仙舟?精1就是你一手帶著做的,精2你總不至於也和野火一樣放手吧?

霧青:不至於不至於

霧青:後天就回仙舟了

霧青:我會平衡好戀愛和工作的!

鍾珊想說,在她將“戀愛”這個詞放在前麵的時候,她就已然覺得有點危險了。

但是霧青在工作上確實從沒有掉過鏈子,是一款優秀的工作機器。

所以她也就不說什麼了。

反而還很“好心”地提醒霧青。

鍾珊:不是說一個月嗎?還就隻剩下十天咯

霧青:……

霧青:煩捏!

但是異地是遲早異地的,雖然隻要想的話可以隨時去砂金的艦艇上——傳送的技能又不是沒有,但那也是在艦艇不在庇爾波因特的前提下。

畢竟,庇爾波因特做為公司總部,明裏暗裏坐鎮著的令使老怪物數量肯定不會少,而且還有一層亞空晶壁,不管她有沒有在公司那邊登記,傳送過去就是會引起警報聲。

霧青歎了口氣:“你什麼時候能再來羅浮的分部工作呢?”

“這大概要看仙舟會不會遇到豐饒民,或者反物質軍團會不會對聯盟有點特別的想法。”砂金說,“不過其實艦艇可以停在別的星球上,庇爾波因特外部的衛星不少,我過去也很方便,亞空晶壁也隔絕不到。”

如果很仔細地去尋找異同,那麼確實可以發現:他的聲音比起平常來要低了一點。

不明顯,非常不明顯,頂多就是聽到的人會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好像被邀請了。

*

做為魔芋爽工作室新來的一份子,星期日工作之餘,也要補之前魔芋爽工作室產出的遊戲。

這倒不是說每一個工作嚴格來說和遊戲關係不大的人都要補全乎了所有的遊戲,至少魔芋爽工作室沒有這個要求。

但是星期日是有這個活動——因為他需要。

星期日從小到大的教育注定了他沒怎麼玩過,他或許知道享樂都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都沒有體驗過。

這就是問題所在。

要讓曾經的禁欲者先感覺到人們為什麼會覺得這個世界是美好的。並不一定是為了他們人性中的弱點,也有可能是別的一些東西。

星期日也確實在認真玩著。

《合成帝弓司命》和《雲騎鬥步離》對他來說都不算是很具備上癮性的遊戲。

頂多是會激起他的一點勝負欲,讓他想要在遊戲中找出最優解。

他通關了,然後開始朝著新遊戲進發。

“星期日先生!”打算將全息遊戲朝後推一推的星期日正在打開恐怖遊戲。

此時,他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星期日原本可以擁有一個角落裏的工位——這也是幾乎所有人都很喜歡的工位,不管社恐不社恐,這種可以不用擔心背後從自己身後經過的位置顯然都是最好的。

但是他選擇了不要。

他足夠坦蕩,也知道自己應該接觸更多的人,更多和匹諾康尼的居民不一樣的人。

喊他的聲音來自背後,是霧青工位那邊的人,對方又喊了幾個名字,然後說:“遊戲主線做完了,老大拉了個群,在群裏發了安裝包,你們現在試玩一下!”

星期日笑著回答了個“好,謝謝你”。

那個出聲喊他的姑娘愣了一下,然後硬生生地低頭做了個鞠躬的動作:“謝謝周天哥!”

星期日剛到魔芋爽工作室,就榮升了整個工作室脾氣最好的人,不管說什麼話,都會在後麵跟著一個非常溫和的“謝謝你”,但是卻又不會讓人覺得他有多麼的拒人千裏。

於是一時間大家都將自己強烈的友善傾注在了星期日身上:而這種態度的表現方式,往往都是起綽號。

昵稱嘛,關係不好都不會喊的來著。

於是現在星期日已經收集了大約十幾個綽號,其中流傳最廣的還得是“周天哥”。

大概是因為他在自我介紹的時候,非常坦誠地對所有人說了他的人生理想:“我想創造一個每個人都能幸福生活著的社會,讓每一天都像是星期日那樣讓人放鬆且愉快。”

霧青覺得自己已經從魔芋爽工作室最受歡迎排行榜第一名下來了。

她大概降低到了……第三名?

能和星期日角逐第一名的是砂金,不是工作室成員,但是勝在可以靠著開後門擠進來一點點。

對此,魔芋爽工作室成員的評價是:

“老大男朋友人也很不錯啊,見一個人發一個紅包,哪怕他脾氣再不好一點我都能接受,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發紅包啊!”

霧青很是不解:“那麼我算什麼呢?我請大家吃的將近一整年的下午茶又算什麼呢?”

鍾珊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你這個資本家良心未泯。”

霧青:“……”

霧青被噎了一下,回到工位之後拿起手機開始訴苦,將剛才發生的那段對話複述了一遍之後,對砂金苦澀地闡述了她的目的:那我這個資本家從今天開始就要給大家斷糧!

也不知道砂金那邊忙不忙,但他回得確實不慢。

砂金:我知道你,你做不出這種事

霧青:過分了,我怎麼就不做不出這種事了?

砂金:不夠心狠,甚至都不能算是個很合格的資本家,不是嗎?

砂金:我覺得你最好

砂金:你排第三,我保二爭一,加在一起就是毫無疑義的第一,我把我的票數全都給你,怎麼樣?

霧青:算了

霧青:我還是很希望看到你被別人喜歡的

霧青:總之,今天的下午茶先斷一天,明天再續上

她比較擔心但是工作室裏的這群狂徒,會不會因為她取消了下午茶製度而把她的形象做成一個被高高掛在路燈上的資本家的形象放進遊戲裏。

霧青:[小狗歪頭流淚.jpg]

霧青:公司快點給你放假吧,你在的時候雖然他們也會嘴上欺負老大但是我可以秀回去

霧青:我現在都反擊不了他們

砂金:我盡量

在霧青身後,一般路過假麵愚者鍾珊翻了個白眼。

*

說回星期日。

在工作方麵,星期日也是個讓人無可挑剔的員工,執行力度之強能夠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汗顏。

他還沒有嚐試過《精靈世界:王者歸來》,不過還好做為前傳的《精靈世界:最後的契約者》和前著的關聯並不是很大,為了保證從不同遊戲入坑的玩家都能搞懂遊戲背景,相關背景資料的介紹也是不缺的。

星期日套上全息頭盔。

確實是第一次玩。

他有一點不是很懂地,帶著少許的手忙腳亂完成了注冊部分,然後點擊進入遊戲。

瞬間,他眼前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躺在床上的人,這人長著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但是耳後沒有翅膀,頭頂也沒有天環族那非常標誌性的環。

那個他閉著眼睛,眉頭微微皺起,嘴唇也抿緊成了一條直線,像是睡著了,但是卻又睡得非常不安生。

星期日下意識地伸手去觸碰了那張臉,隨即一陣強烈的吸力從那具身體中傳向他,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卷入了龍卷風的中心,眼前短暫地黑了一瞬,隨即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灰白色的天花板了。

天花板中央還用一些……彩色的,他並不清楚材質的規則幾何形碎片拚湊出了一個圓形的花窗圖案。

這些花紋圖案,看起來像是一些……尚未發展到能夠離開星球,還處於搖籃之中的文明的產物。

雖然剛才的事情隻發生在一瞬間,但是星期日仍然非常清楚地記得,他剛剛伸出手的時候,身體呈現出一種淺灰色的透明質地,其中好像還有什麼星星點點的東西流轉著——他並不清楚。

但是,根據這樣的劇情發展,他大概能夠確定,自己剛剛的狀態……應該算是某種靈魂出竅。

星期日想要從床上起來,還沒等他腹部用力直起身,門外就響起了粗裏粗氣的聲音:“小子,你又神遊了?你這頻率也太高了吧?自己控製不了嗎?”

這具身體看著年紀不大,但也不小,大約摸在成年上下的年紀浮動。

長著他的臉……哦不是,就是他本人,畢竟這是在遊戲裏。

但是……一點兒記憶都沒有。

星期日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他心眼不少,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少說少錯。

他循著聲音看向門外,想要看看那個說這句話的人是誰,然後從對方那邊獲得一些關於自己的信息。

然後,他看到了一隻全身上下流淌著金屬光澤,銀白色的,身體宛如折紙一般,是由多個光滑的平麵組合而成,隻有在“平麵”的邊緣才能看到一些晶體感小碎平麵的……

獨角獸。

隻要看過兩本童話故事的,應該都不至於不知道獨角獸,這種純潔的生命在故事中一般都會做為守護公主的生命存在的。

而現在這一生命出現在他身邊……

星期日挑了挑眉,結合上了自己剛才從這隻獨角獸口中聽到的話語和語氣腔調,大概確信了這隻獨角獸應該不是他了解的、經典款的那種獨角獸。

“喂,小子,你還好吧?”

獨角獸走到床邊,用長且尖銳的,看起來能夠一下子捅穿三個他……不,或許是四個他的長角很輕很輕地頂了頂他的肩膀。

沒有將衣服弄破。

星期日:“……還好。”

獨角獸發出了如老父親一般發愁的聲音:“怎麼算好呢?我撞見你的時候你就在神遊,一見麵靈體就要往我身體裏麵鑽,還好我脾氣好,沒有對你怎麼著,否則你這會兒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唉,還好你那會兒還留著點理智,告訴了我你的家怎麼走——你難道不知道神遊不能超過兩個小時,超過了就算是群星之庭上的女神都救不了你嗎?!”

“你家裏人就這麼不負責任?如今的靈遊者都已經對小輩放養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星期日:“……”

他不好說,但是他覺得這種情況下似乎套用一下某個他有點討厭的人的家室出身會比較容易蒙混過關。

於是星期日回憶著砂金說話的語氣,說:“我……沒有父母。”

其實這也是實話,他的父母都在早年間死在了星核的災難之中,但是他好歹被歌斐木先生收養,在年齡還小的時候能稱呼對方一句“養父”,不算是完全沒有父親。

哦,對,現在歌斐木死了。

或許可以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殉道——星期日為他哀傷,但是並未太久。

銀白色的獨角獸:“……”

它低下頭,不敢看星期日,聲音也悶悶的:“對不起。”

從這隻話很多、甚至用不著暗示或者用“接下去呢”“還有嗎”這樣引導性的話語帶動就能將發生的事情流水賬一樣說出來的金屬獨角獸那裏,星期日大概了解了先前發生的事情。

獨角獸判斷,他應該是個靈遊者,也就是可以靈魂出竅——專業術語大概是叫神遊。

神遊出體的靈魂不會被旁人看到,但有可能會被一些強者感知,另外,靈魂可以附著於物體之上,不管是活物還是死物——隻是活物隻要足夠強大就可以驅逐靈魂,甚至將靈魂碾死,那麼人也就徹底死透了。

掌控死物可以若那個靈遊者對死物的運用得心應手,甚至於如臂使指。

而銀白色的金屬獨角獸則是一隻精靈。

和精靈契約就能夠借用精靈的能力,和精靈並肩作戰。

它好像是一個非常厲害的精靈,曾經多麼叱吒風雲,在人類和精靈對抗惡魔的聯軍中發揮了怎樣的作用。

銀白色的金屬獨角獸說到這段過去,驕傲地挺起了胸膛,尖尖的長角差一點戳到空間其實沒那麼寬敞的房屋的牆壁上頭。

“我可是喀亞!王之銀劍!”

星期日那副“我不知道,但是聽起來還挺厲害的,客氣客氣給你鼓個掌”的樣子讓它在驕傲了一陣之後有些尷尬地低下頭。

“咳,以後有機會,我給你好好說道說道我當年的英勇事跡!”

喀亞:“那你有什麼親戚不?你知不知道誰和你一樣,是能夠神遊的?”

銀白色的獨角獸很勉強地在室內轉了個身。

“不管住得多遠都行,我可以背你去找他們。”

“你記不得了?哦,可能是我下意識的反應彈傷了你的靈魂,誒我說小子,你以後可一定要小心著點啊,不是所有存在都能夠和我一樣及時收住不把你弄死的。這個記憶恢複的事情啊……嘖,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有誰知道,別擔心,我可以帶你去找。”

大概真的設定就如喀亞所說的這般,失憶是為了方便玩家代入劇情的同時不需要一下子接受太多的世界設定以至於被衝得腦袋有些發暈。

喀亞打了個響鼻,星期日頭一次知道原來獨角獸這樣優雅的生物也會打響鼻。

哦……好像不太對,首先他沒有在現實生活中見過獨角獸;其次,這隻叫喀亞的獨角獸已經用先前的行動證明了它或許具備很多優秀且高尚的品質,但是至少,優雅這個品質不算在其中。

那就正常了,星期日想,他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

獨角獸是會打響鼻的。

喀亞問:“哦對了小子,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你叫啥啊?”

星期日沒有隱瞞的意思,他坦誠道:“我叫星期日。”

獨角獸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全身上下唯一不是銀白色的,而是如同黑曜石一樣純黑的眼珠子裏頭帶上了幾分不滿:“給自己起假名兒好歹也起個正常點的吧?星期日,誰信呢?”

星期日:“……”

是的呢,歌斐木先生的起名風格就是這樣的。

從小到大其實已經挺習慣於別人問他這個名字是不是真名的星期日彬彬有禮:“我真的叫星期日,從小到大就叫這個名字。”

喀亞:“……還真是啊,行吧。”

它甩了甩腦袋,隨後用非常語重心長地聲音對星期日說:“但是呢,小子,出門在外你得講究一點,不能因為我看著像是個好東西就把真名告訴我,因為那些強大的巫師,或者是混血惡魔,都能夠靠著你的名字對你下很恐怖的詛咒。你最好給自己起幾個可以用的諢名。”

星期日冷靜道:“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到星期六,這六個名字輪番用,就夠了。”

喀亞:“……”

確實。

它點點頭,承認了星期日說得對。

“那我就先和你簽訂契約吧,你都不記得什麼了,留在這裏也沒什麼用,收拾下你家,我帶你去找賢者,把你的問題解決一下——否則你遲早要被你這控製不好的能力害死。”

喀亞說。

“伸手,我教你怎麼同精靈簽訂契約。完成了契約之後,我就無法傷害到你,而我的力量、速度以及反應等素質,你都能夠共享,這能讓你活得更久一點,小子,看看我有多麼善良。”

星期日是很佩服霧青以及整個魔芋爽工作室的。

他在中午午休的閑暇中,向霧青借過《精靈世界》設定集,這本目前尚且在校對中,過段時間或許會配合著一些插畫做為周邊印刷出來的設定集被他認認真真地閱讀了……

目前還停留在語言部分,因為確實太長了。

工作室在做《精靈世界:王者歸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遊戲裏設定了十幾種成熟的語言(其中有一部分因為族群湮滅在了時光滾滾的長河中而逐漸失傳,隻銘刻在了山洞牆壁的壁畫上、古老遺跡的廢墟中,還有一些已經無人能夠解讀的羊皮紙卷等等……),每一種都是非常認真地設計出來的。

做為一個自己嚐試著弄過沙盤,並且在裏麵填充進橡木兵人的……世界構架愛好者?

星期日覺得自己大概算是。

他非常清楚這件事的難度有多大。

於是也就愈發敬佩。

此時喀亞正在用尖尖的角在地上的沙土中勾畫出契約法陣的模樣。

它上頭的符文,以及需要配合著這隻銀白色獨角獸念出來的咒語,都是神文。

星期日嚐試著翻譯解讀了一下,然後發現這句話的意思真的非常簡單,就隻是“我和你簽訂最古老的契約”而已。

……嗯。

意外的非常簡樸。

他原本還以為會有什麼像是詩歌一樣的語言。

不過想想也挺正常的,畢竟神文本身也不是一種很好記誦的語言,字母也多、單詞也長,這要是再不簡單一點,對於契約者來說難度就多少有點大了。

星期日很快完成了契約。

標準的、不通過世界之書的契約——這是在《精靈世界:王者歸來》中玩家們所沒能體驗到的。

一個銀白色的,看不出和獨角獸有什麼關係但確實非常優雅非常貴氣的紋路出現在了他的左手手背上,過了片刻之後也沒有消下去。

喀亞:“這就是契約的印記,我的印記刻在了靈魂上,從身體表麵看不出來——你也不會想看到我這麼完美的身體上出現瑕疵吧?”

這隻獨角獸意外還有點自戀。

星期日笑了笑,脾氣很好地說:“的確,您現在這樣就很完美。”

喀亞滿意地點點頭:“你小子的審美還算不錯,這句話我愛聽。”

隨後它催促星期日:“快點整理一下行李吧,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夠不夠?一個小時之後我們就出發。”

此時的星期日尚且沒有弄明白,遊戲標題中的那個《最後的契約者》背後準確的意義。

而自稱喀亞的銀白色獨角獸也並不知曉,在它的身體被星期日的“靈魂”占用著,兩者一體地朝著他的家中趕回時,整個世界發生了怎樣驚天動地的變化。

在星期日收拾好了行囊後,它用漂亮的、幹淨到不染纖塵的前蹄磕了磕門檻:“走吧,小子,我帶你去找我們精靈一族中最智慧的賢者。賢者是女神最早創造出來的精靈之一,已經經曆了世間漫長的歲月,一定知道你這個靈遊者應該怎樣找回記憶、訓練、保護好自己。”

它稍稍屈膝,讓星期日能夠更順利地爬上自己的背部,在確定他坐穩之後,後蹄猛地一蹬,前方頓時出現了一條銀白色的平直道路,淩駕在地麵之上。

它穩穩地奔跑在上頭。

第112章

但是這個世界上突然就沒有精靈了。

喀亞,這隻好心得甚至有點太過分的獨角獸馱著星期日在原野上飛奔。

發黃的、大概能夠到人腰那麼高的半枯野草在長風中伏低下來,露出天邊一線雲的白色,還有在雲白之上,由太陽的光明、群星之庭那隱隱的輪廓映照出來的,一層像是油畫中描邊繪畫的明亮燃燒著的金色。

“這片草原上有一群駁馬,它們的尾巴是機械樣的,隻有一條,所以不完全像馬,和它們契約的騎士在上馬之後就能夠全身披掛,衝鋒的速度也很快,當年我們還一起合作過。”

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喀亞的確是一隻很老資曆的精靈,並且從它的話語中聽來,它應當是很懷念當初那場精靈和人類一同抵抗惡魔軍隊,終究將邪惡驅趕到了世界邊陲的戰爭的。

“駁馬總是成群結隊活動,隊形像是箭矢一樣,要不是又一次我趕路太著急從天上跑過,我都不知道它們還有這個習慣。來都來了,我帶你去長長見識,靈遊者小子!”

星期日判斷,喀亞現在的症狀大概可以總結為一句話:想養孩子了。

想養孩子但是又沒孩子,就隻能拐了需要它的青年出門,一出門就忍不住要得瑟一下自己的光輝過去。

喀亞從那條隻有它能跑的銀白色的飛虹一樣的道路上跳下來,踩著哪怕被風吹彎了腰也仍然不矮的荒草:“奇怪,駁馬呢?”

它抬起頭,就地發出了一聲很難用語言形容的嘯聲,這聲音不刺耳,能夠很遠很遠地傳播出去。

不等星期日開口詢問,喀亞就開口解釋:“這是我和精靈遠程交流的方式,翻譯成你們人類的語言,大概就是有朋友上門,出來接待一下,至少請客吃頓飯的意思。”

星期日:“……”

他感慨於這隻獨角獸大概會成為他外置的發聲器官,畢竟他還來不及說話對方就進行了搶先,而眾所周知用進廢退,聲帶要是一直不使用的話也許就真的不會說話了。

另外,這種上門蹭飯的行為怎麼看著有點兒流氓?

星期日想了想,決定還是先不要開口為妙。

不多時,天邊出現了些許小黑點,獨角獸的身體構造注定了它無法有明顯的表情,但是從語氣中可以聽出:它對於自己這樣一呼百應的勢頭還是非常滿意的。

但是這一聲喊出來的卻不是喀亞介紹過的駁馬,而是一群隻穿著單薄輕甲的騎士。

神色焦急、形容慌張,坐騎是一些普通的馬匹。

沒有駁馬。

沒有喀亞口中馳騁草原如風,機械樣的尾巴如同九節鞭一般的尾巴在呼嘯著被掠到身後去的空氣中甩出淩厲的破空聲。

*

“它們消失不見了。”

穿著單薄甲胄——甚至那些甲胄還是皮甲而非金屬盔甲——的騎士中為首的那一個從馬上跳下來。

他摘掉了手套,露出一隻疤痕累累的手。

但是上麵除了疤痕、繭子還有被陽光曬出來的一些斑之外什麼都沒有。

“契約的印記消失了,很突然,同一時間,我們所有人身上的契約印記都消失了,就像是……神明將她們的造物收回了群星之庭,不,就像是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

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一分一毫都沒有。

“事情就發生在兩個小時之前,因為沒有精靈,我們隻能放了鷂鷹傳信,其他地方的情況暫時還不知曉。”

騎士眉頭緊鎖。

“您是我們現在能夠接觸到的唯一精靈,我懇請您和您的契約者留下來,貢古爾隘口不能動亂。”

如果星期日玩過《精靈世界:王者歸來》,並且是那種會把遊戲裏的整個聖城藏書館給翻過一遍的話(他確實是這種人),他就會知道,貢古爾隘口是曆史上王國疆域的邊緣。

聖城的光輝與長鞭得以輻射到此處,但是因為距離實在是太遠,哪怕契約者可以獲得精靈的力量,想要在短時間內從聖城,這一宗教、政治以及軍事中心三合一的世界中心趕到這處邊陲也需要很長時間。

因此為了保證消息的傳達以及統治的便利,一任統治者將草原一帶的疆域劃分出去,送給了一位來自草原的騎士——也不能算是贈送,因為新的邦國仍然需要對聖城俯首稱臣,按照仙舟曆史上的說法,這也就是個地位奇高的封疆大吏。

霧青的原話:哦,算上世襲罔替的話,應該是個鐵帽子王侯。

新的邦國名為阿希達,在草原的文字中意義為永久。

阿希達公國常年以來肩負著駐守草原以及草原更邊陲的山脈隘口,防止惡魔,以及其他對於豐饒繁華的人類城市垂涎三尺的異種族入侵的責任。

隘口的駁馬和騎士,曾經是此地最好的城牆、最銳利鋒芒的槍槊。

但是現在,騎士仍在,而精靈不見蹤影,猶如勇士失去了良弓利刃,貢古爾隘口以及整個草原,頓時就變成了一塊他人眼中肥美的大肉。

不張口吞下,都對不起這天賜的良機。

騎士需要拱衛阿希達公國,也需要守護聖城的純白,因此他猶豫著,還是向對人類友善的精靈,這位傳說中幫助了人類無數次的“王之銀劍”提出了幫助的請求。

*

星期日是個純粹善良的人,不論手段如何,但他的底色是徹徹底底的善良,因此他覺得這個請求是可以答應的。

事出突然,喀亞也覺得自己最好是留下來。

一個族群的精靈消失了,這種可以驚動整個聖城的大事情,隨後肯定會引起諸多連鎖反應,就像是一顆大體積的隕星掉落在了海中一樣,瞬間就掀起千重萬重的巨浪。

不多久,雖然速度不如精靈,但也算是主宰天空的鷂鷹帶著另一處關隘守軍的消息回來,騎士展開信件,看到上麵寫著的回複:

我們這兒的精靈也在一瞬間盡數消失。

這是一場席卷了整個大陸的異常,精靈離開了這個世界,突然得甚至超過了當初神明們創造精靈那樣。

貢古爾隘口駐守的騎士中,為首的這位名叫阿德欽夫,名字的意思是“牧馬人之子”,而此時,這位阿德欽夫站在星期日和喀亞麵前,眉頭間帶上了幾分看起來或許永遠都無法淡去、消散的愁意,發出了他的邀請。

他想要請求他們在貢古爾隘口停留兩個月的時間——在這裏的騎士們努力習慣沒有精靈同他們並肩作戰,在他們的戰鬥力驟然隨著精靈的失蹤而降低豈止一倍的最關鍵的時刻,留下來成為他們中可以依靠的中堅力量。

多留一段時間嗎?

星期日沒有意見,喀亞更是,它甚至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契機,因為在它眼中,星期日是一個完全沒有任何戰場實戰經驗,甚至連戰鬥意識都沒有的徹徹底底的小白。

這個世界本來就很不安全——畢竟如果安全的話也就不會有精靈被創造出來這檔子事了——而現在,隨著這場意外的發生,它正在變得越來越不安全。

星期日應該擁有保護好自己的力量,真·一把年齡,腦子裏想的都是怎樣做好一個“父親”的喀亞心想,它確實需要簡單培訓一下星期日,讓他在將來的旅程中能夠順利地過關斬將,而不至於被一隻史萊姆擊敗。

在遊戲裏,總是要熟悉一下技能的。

倒也不至於真的把一個開放世界遊戲做成了異世界匹諾康尼經營項目——況且,就算他想要在遊戲中再創造一個類似匹諾康尼那樣的地方,他也需要從頭開始。

而如果是從頭開始的話,星期日也知道得非常清楚,當初鍾表匠一行人在將匹諾康尼改造成如今這個樣子的時候是經曆過很多次戰爭和抗爭的。

總而言之就是,武力必不可缺。

他開始跟著那些需要做沒了精靈戰鬥的適應性訓練的騎士們一起訓練,當然,隻是時間上有所重合,他的訓練內容是完全由喀亞來引導的。

“好吧,我在聽。”

他對喀亞說。

“我應該怎麼做?”

喀亞神秘兮兮的:“你先做個深呼吸,再做好心理準備,我怕一會兒吧你嚇著。”

星期日:“……”

他微笑著點點頭:“我已經做好了十全的準備了。”

喀亞:“好,那我們現在開始。這是我們磨合的第一遍,我會把速度放慢一點。”

在它話音剛落的瞬間,那流淌的帶著少許液體感的金屬質地的“折紙”表麵開始展開。

折痕仍然保留著,但是獨角獸此時就已經不是獨角獸了,喀亞的聲音從這張……金屬色的“紙張”中傳出來:“哦對,忘記問了,小子,你想要用怎樣的武器?”

星期日:“嗯……指揮棒吧,有嗎?”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的沉默。

片刻之後,變身動作中斷了的喀亞無語道:“你給我認真一點,你想要用怎樣的武器!”

“指揮棒難道不算武器?”星期日心說他覺得指揮棒真的挺好的,否則的話,齊響詩班多米尼克斯也行。

但是很顯然,在喀亞看來這些肯定都不是正常的武器。

……好吧。

對於一個一輩子都在當法爺的,甚至在太一之夢中變成了哲學的胎兒都隻是揮舞著指揮棒,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更算是召喚師的人來說,要開始在遊戲裏嚐試諸武精通的道路似乎有一點……

多少有一點氣質不是很搭。

星期日心想還好他在遊戲裏穿著的是遊戲內的衣著,而不是現實中那身很不適合任何大幅度動作的禮服。

但是沒關係,星期日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他的臉上更是哪怕片刻的情緒變化都沒有出現。

他很從善如流地修改了自己想法和意見:“那就用單手細劍好了。”

喀亞:“別的武器我也可以變,等我們的默契程度再高一點,你可以在心裏想你當下要用什麼武器,我會隨著你的心意變化的。”

液體金屬狀的平麵再一次折疊起來,這一次它折疊成了一把細劍的模樣——仍然和獨角獸狀態下一樣,看外麵的話很容易看出這是一種折紙的造型,但是造型並不影響它的使用和偉力。

銀白色的劍尖,隨著天光落在上頭,閃耀猶如一顆小小的星辰在此誕生。

星期日很懷疑他所謂的放慢是不是為了耍酷——不過這個變身的畫麵確實炫酷得讓人移不開眼睛,甚至就連他這樣擅長克製物欲的都覺得很是帥氣,認為小一點的時候的自己看到了估計都會生出十分想要的心。

他伸手,將這柄懸浮在了半空中的細劍握在手中。

一層銀色的金屬質感沿著細劍的柄朝著他的手上蔓延過來,就像是冰晶在冬天的窗戶上結霜一樣,很快就在他的手上覆蓋了一層多麵體結晶。

總之就是,有一種頗為不西幻的美。

星期日回憶著自己小時候學習過的一些劍術套路,很快就熟練地挽了個劍花。

做為從小就被當成了匹諾康尼未來的話事人來培養的人,星期日從小就是在高標準嚴要求之下接受的訓練和學習。

說這種武器什麼都不會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喀亞很是驚訝,他的聲音現在已經是在星期日的心底響起而不是在耳邊了:“好小子,你居然會啊?水平還不錯嘛。”

星期日笑著謙虛道,他稍微感受了一下就熟練了應該如何靠著這條心聲通道與喀亞交談:“我也就是普通水平而已,以前簡單學過一段時間,沒什麼的。”

喀亞心想如果把這個叫做普通水平的話,那麼其實哪怕是王庭中的騎士中都有一些得捂著臉說自己甚至還不到普通水平,屬於是中下,應該立刻辭職或者自盡來保證自己沒有用糟糕的水平玷汙王身邊的安全。

星期日:“我再試試其他的武器吧,你能夠變出哪些武器來?”

魔芋爽工作室一共給喀亞,也就是玩家未來這一路上的旅伴、武器、地圖指南,甚至可能是外置發聲器官設計了有五十幾款不同的武器。

隻是武器的款式不同,就比如說大砍刀和大砍刀是一個東西,但是大砍刀和軟劍就不是一個東西,上麵的裝飾如何隨著玩家的心意變化而變化那都不能算是變化。

喀亞想了想,說:“你要不試試看攀爬用的鉤索吧,這種東西是我在一個很偏遠的山地見到過的,玩起來很有意思。”

攀爬鉤索,一種用□□射出之後勾住前方的障礙物,然後隻需要起跳,並且在起跳的同時按住機關,就可以講自己拽到剛剛定位的那個點上去,從而實現快速、長距離的移動。

星期日認為這應該也是遊戲製作組特地設置的一個引導。

在縱向的攀爬上效果很好——畢竟,總不能指望著玩家一天到晚騎著喀亞去爬垂直上下的峭壁吧?

就算喀亞確實能夠做到垂直上下,像是山羊那樣攀爬,那玩家能不能受得了這樣的……跋涉?

這也是個很難說的問題。

如果是以前的星期日,他大概會對這樣的東西敬謝不敏,但是現在的他確實和之前不一樣了。

風馳電掣的感覺其實是相當不錯的。

很特別。

先前坐在喀亞的背上,在銀白色的長虹之路上頭極速奔馳著的時候,星期日就已經感覺到了:這是一種和坐在高速的汽車上截然不同的體驗,生命體的奔馳是帶著上下起伏的感覺的,會讓他覺得自己仿佛是在海浪上起落。

真的很有意思,自然的、而不是被設計好的——好吧,或許是被設計好的,但不那麼完美,甚至會讓一些人覺得或許沒那麼舒服的風吹在臉上的時候,星期日感覺到了一種別樣的自由。

是的,自由。

一些寵物被放在天鵝絨的墊子上,腳爪幹淨,身上的絨毛都是非常整潔的、被吹風機吹得蓬鬆了之後還被梳子稍稍梳理過,看起來隨時可以被放進照片當中,成為一張優秀的圖片、一個被欣賞的好東西。

它們可以吃很好的糧食,被金貴地服侍著,但是一切都要聽從主人的安排。

一些寵物則在泥裏打滾,把自己弄得髒髒的,吃到糧食不是很好,什麼都稍微差點意思。

但是,在泥裏打滾的寵物,確實可以隨意地在草叢中轉來轉去,可以湊在枝條上吭哧吭哧擦身體——這是舍棄了很多換來的自由。

也算是星期日從這場沒那麼舒服的奔馳中理解到的一點點道理。

如果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看太一之夢中的所有人,他要如何保證自己不會逐漸變得如人類看向貓狗寵物一樣?

其實仍然是籠中鳥的問題——因為他覺得鳥不理解,所以選擇是他為鳥做出的,但是鳥真的不理解嗎?倘若拋棄了那些……名為自我價值的東西,鳥真的不理解嗎?

將所有人拉入太一之夢中的行為,本質上,似乎和將所有人都從這場夢中拉出來的行為一樣,都是在犧牲他人的自由,代他們做出決定。

回到他感覺到的“自由”中來。

這種風烈烈地吹在臉上的滋味其實不是非常好受,如果有車的話,星期日估計很多人還是會選擇坐車;不過應該也有人會選擇騎在喀亞的背上。

星期日仍然沒有多麼明確的答案,但是他正在逐漸思考。

很有意思的——當他離開了匹諾康尼,接觸到外界,他就像是一塊幹海綿接觸到了水一樣,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成為他思考的基礎材料。

“小子,你在出神什麼?”

喀亞粗聲粗氣地說。

“要是沒別的事就不要發呆了,試試看,這玩意攀岩用可好了,就算再光滑的石壁都能穿洞,固定住你的目標點。”

這是星期日真的一點兒都沒有接觸過的東西了。

他回過神來,點點頭。

貢古爾隘口的訓練場上沒有足夠高的供人攀岩的豎直牆壁,因此雖然星期日想要試試看縱向的移動,但受限於現實,還是隻能退而求其次地選擇橫向的移動。

他走到沒人的地方,將□□上的準星——是的,喀亞甚至能夠做出準星來——對準了遠方一棵很高、很粗,看起來應該不至於因此這一次的貫穿傷而傷筋動骨的巨樹。

銀白色的弩箭飛速射出,穿透了樹幹,箭矢很自然地成為鉤子,卡住了這顆巨樹,星期日卡好了時間點,在雙腳離地的瞬間按下了那個機關。

幾乎隻是一瞬間他就靠近了那顆樹,雖然喀亞已經在他身上生成了一層用來緩衝的防護層,但是星期日自己的反應也足夠迅速——哪怕沒有緩衝層,他仍然能夠無傷落地。

樹幹上的箭矢折疊起來,然後回歸了□□之中。

這就是喀亞格外神妙的一點了:射出去的箭矢、飛鏢什麼的,都能做到無條件即時回收。

放在現實中一定也是很好用的。

很顯然,在快速移動方麵,這種技術更為野蠻,但在野蠻的同時也很有意思——星期日覺得很不錯,很刺激。

雖然刺激這個詞彙曾經根本不存在他的生活中。

還有什麼別的能夠快速移動的裝備嗎?

他忍不住問喀亞,好奇心一上來,就想要將全部的器械全都用上一遍——他畢竟也還是一個年紀不大的青年。

喀亞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在說“你找到我,算是你找對人了”。

喀亞:“還有滑翔翼,怎麼樣,試試不?”

它的聲音中帶著慫恿。

星期日承認自己是個弱小的人類——他心智不堅,他被蠱惑到了。

*

這是一則鐵律:當原本相持著的雙方,實力相當或者隻是一方稍遜於另一方,那麼當這個平衡被驟然打破,沒有被削弱的那一方就一定能夠抓住這個時機做點什麼。

貢古爾隘口之外防禦的並不是惡魔,而是一種早在多年前就已經被惡魔奴役並為虎作倀、哪怕在惡魔族群被擊敗之後仍然沒有改邪歸正的半獸人。

這種半獸人的形象一定程度上參考了步離人——至少魔芋爽工作室內的那些出身仙舟的員工們是這樣認為的。

它們貪婪、凶殘、嗜血,不事生產而格外喜歡掠奪。

他們在精靈消失之後的第三天出現在了隘口的另一邊。

草原前那道頂端呈現出蒼黑色的山脈的另一端,大軍已然迫近山脈最低處——也就是隘口守關所在的位置。

烽火當然已經點燃起來了,但是很顯然,現在整個人類文明都在經受著這樣的考驗,不止一個領域因為精靈的突然失蹤而陷入混亂。

所以,烽火點燃了,但是用處有多少……

真的很難說真的能夠獲得什麼幫助。

他們正在整軍。

哪怕是半獸人也知道:以逸待勞往往能夠輕易獲得勝利,而縱然是鷹搏兔也要用全力,所以哪怕對麵的人類騎士軍團的實力已經大損,他們仍然好整以暇地在隘口前麵結下營寨準備休息。

星期日站在隘口上,身邊就是那位名叫阿德欽夫的騎士,對方的麵容非常嚴肅。

半獸人的營帳連綴起來,烏泱泱地鋪排到了幾乎天際。

阿德欽夫手上抓著一張草紙,很粗糙,上麵用有些淩亂的文字寫著半獸人的決定安排:

他們打算後天攻城,並且非常傲慢地提前告知了這位騎士,讓他不要負隅頑抗,因為不管怎麼樣,半獸人的大軍都一定會碾壓過去——當然,有詐騙的可能。

星期日問阿德欽夫借了一副望遠鏡,他遙遙朝著半獸人的營寨看去,隨即看到那些帳篷上頭覆蓋著的毛氈。

毛氈看起來很暖和,很厚實。

星期日:“這毛氈看起來……似乎是經過了些許公益處理的。”

阿德欽夫:“你打算用火燒的方式?沒用的,我們以前用過很多次這種戰術,一開始效果確實很好,但是後來半獸人吃虧吃多了之後,也就開始研究怎麼給毛氈脫脂了。總之現在……不易燃。”

星期日若有所思:“但是我們可以弄出易燃的東西來,他們沒有,那我們可以給他們。”

他此時已經意識到了這款遊戲的恐怖之處——它真實地反應了一個世界,稍微給玩家開的一點掛隻能讓他在這個世界裏麵活得更容易,而不是什麼困難都遇不到。

而這份真實,以及在真實中的體驗,已然讓他因為在這份遊戲中產生的牽絆,有些沉溺在這份故事中了。

氛圍……舍我其誰的一頂巧妙的高帽子,還有仙舟的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非我族類?不,不是這個意思,哦,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星期日解析著在此處調動其他情緒的因素,深深地感覺到他的太一之夢在和《精靈世界:最後的契約者》相比之後顯得多麼粗糙,多麼需要好好地修改、更正、打磨。

星期日:“其實,我可以做到讓箭矢帶著油布射出去,令油布覆蓋住一片營寨。”

如果那些毛氈隻是做了脫脂的處理,卻沒能做更多的防火處理的話,那麼被點燃起來的油布或許……

星期日:“還有一種策略,就是用易燃的、澆了桐油的木頭搭建營地,在木板中間填充刨花木屑,吸引那些半獸人來占據那片營地——雖然這一套估計隻能解決掉一部分的半獸人,但至少也聊勝於無。”

阿德欽夫:“比如說,假裝派出一支軍隊迂回繞後,從兩邊夾擊半獸人方陣,但是又讓它們‘因為機緣巧合’得到相應的消息。”

他點頭同意了這個計劃:“值得一試,至少現在我們缺乏的東西裏麵不包括物資。”

精靈消失之前,給人類帶來的便利有很多,其中有由地行龍帶來的後勤便利,也有一些在生產方麵格外具備優勢的精靈輔助人類製造出的足夠大量的物產——在一個尚且沒有工業革命的世界裏。

所以,如果在正常情況下打消耗戰,人類這一方是必然勝利的。

他們現在需要擔心的隻是半獸人的武力太強以至於一鼓作氣長驅直入。

阿德欽夫想到了什麼,終於笑起來,這是他好幾天來頭一次露出笑容,這笑容撐開了他臉上因為麵容嚴肅而撐開的皺紋:“半獸人的優勢在體力,他們的元素親和力極差,沒有德魯伊也沒有法師。”

*

這個計劃最終成功了,因為人類這邊的物資是真的很多,而喀亞,這或許是世界上最後一隻留下來的精靈,它的效果也確實相當不錯。

可以回收的箭矢、有著極強的動力……這些全都為計劃的實施提供了基礎。

火焰燃燒了起來。

熊熊的火焰在敵營中燃燒起來,沒什麼團隊性紀律性的半獸人用力拍打著身上被點燃的火苗,朝著四處潰散。

兩邊是高高的、黝黑的山脈。

前麵是嚴陣以待的隘口關卡。

背後是

繞後的那支軍隊做了兩手準備。

在努力抵抗了這些半獸人,稍微斬殺一部分後,他們選擇了撤退。

露出了身後的營地。

浸泡過了油的木頭和刨花建造起來的營地。

在夜色以及人類團隊中法師的掩蓋下,之前都混在了半獸人的帳篷尾巴上——中間隔著的這段距離則被他們混淆了。

其實在死亡的危險已經迫近過一次,並且背後又被迂回繞後了之後,那些半獸人腦袋裏麵原本繃著的名為理智的那根筋其實都已經繃斷得差不多了。

而且,其實如果從比較理智的角度判斷,也確實可以得出人類這邊就是想要趁著放火弄亂他們的秩序,隨後用雙麵夾擊的策略將他們包起來打,但是他們半獸人擁有足夠強大的武力,所以才靠著實力破了這個局。

雙管齊下,半獸人中很不少的一部分就選擇直接接管了人類搭建起來的營地。

——休息還是要休息的,況且,人類確實變得羸弱了很多,他們雖然吃了一點虧,但確實也是想著要反攻的。

在貢古爾隘口之後的草原就已經比他們生活的冰湖要富饒太多了,更別說長驅直入之後。

哪怕是剛出生兩歲的半獸人都知道聖城是個怎樣留著奶和蜜的地方。

然後,這個營地就又一次著火了。

而且是在他們躺下來,已經覺得諸事落定可以稍微放鬆一會兒的時候。

這一次,因為整個營地都是用易燃物搭建的,所以燃燒起來得格外厲害,很多之前從著火的帳篷裏麵逃出來的半獸人這次被直接卷進了火舌之中,不過片刻原本粗糲的皮膚就被燒作一片焦黑。

星期日站在隘口上看著。

他就隻是射了幾箭而已。

不過成效確實很不錯,阿德欽夫剛才重重地拍了好幾下他的肩膀,他確實想說點什麼,但是最後也確實什麼都沒說,就隻是點點頭,然後轉身下去安排騎士們出征——戰果還是需要擴大的。

此時他站在高處,俯瞰下放原本半獸人結成的營地中尚且並未完全熄滅的火焰,那點點紅色閃耀在黑暗中,而更遠處,火焰則仍然高升。

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麵前的石塊。

有點意思。

一款雖然看起來個人武力頗為重要的遊戲,一款實際上,就算個人的戰鬥力沒有那麼高,也能夠靠著各種天時地利人和創造出奇跡的遊戲。

星期日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笑著搖了搖頭。

他好像真的開始沉迷這款遊戲了。

體驗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星期日把別人的話都聽進去了,他確實是個除了掌控欲很強之外就沒有什麼缺點的人,在所有的觀點中,有一個他覺得有些道理。

——他才是籠中鳥。

他的眼界大概確實是窄了一點,所見的確實少了一些。

如果可以的話,星期日認為自己可能會重走妹妹知更鳥走過的路,不過現在既然沒有這個條件,他覺得在遊戲裏體驗不一樣的人生未嚐不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這遊戲……還真的……功能性挺多。

為貢古爾隘口退了半獸人之圍後,星期日和喀亞離開了這裏。

他們要一邊尋找精靈消失的原因,一邊解決“為什麼喀亞就沒有和其他精靈一樣消失”的問題。

星期日覺得這樣問很是不禮貌,但是在忍耐了片刻之後還是忍不住出聲詢問:“會不會是你在精靈中的人緣不太好,所以其他精靈都知道,就你一個不知道?”

喀亞聞言,差點把星期日從背上甩下來。

有這麼說話的嗎?

就問問有這麼說話的嗎?!

半晌後,它有些粗聲粗氣地回答:“*精靈世界粗口*,老子人緣可好了!”

星期日笑了笑:“抱歉,我開玩笑的。”

*

當天晚上,星期日照例和知更鳥視頻。

在新租的房子裏。

其實魔芋爽工作室有員工宿舍,並且待遇不錯,但是很顯然男性能夠住進去的概率還是太低了。

知更鳥眼下多了一點黑眼圈,很顯然,工作很累。

但是她的眼睛還挺亮的,於是星期日知道,妹妹其實完全可以擔起這份責任。

她已經快要習慣了。

當然,這不影響星期日勸她多休息休息。

在例行的互相關心之後,星期日說起自己最近在魔芋爽工作室的感受。

他很清楚妹妹最關心的其實是這個——他在離開匹諾康尼之後,觀念是否改變,是否還在鑽著當初的牛角尖。

“嗯,我在體驗一個我完全沒有把握的人生,這個世界裏幾乎一切都和現實不一樣。”

知更鳥:“是《精靈世界》嗎?”

她眨眨眼睛:“一想到哥哥能玩上還沒出的遊戲,我就很羨慕呢。”

星期日完全是靠著足夠高尚的道德才沒有說“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把安裝包發給你”。

“是的。”他說,“我覺得那個世界很有意思——以及,我在想,等這款遊戲上線之後,我想看看能不能從公司那邊獲得一些數據做調研,看看有多少人曾經是生活中的弱者,而在體驗過了遊戲之後,在睜開眼睛之後,獲得了麵對這個世界的力量。”

星期日想到這裏,笑起來,笑得還挺開心的:“這份數據,霧青小姐也是想要的,這麼說來,我得到它的概率也很不小了。”

畢竟嘛,畢竟。

公司裏必然會有為了這個數據而發生的人在,而就他風聞所得:這位和他多少還有點恩怨遺留的公司員工已經在一場部門內部會議結束之後晉升到了p46。

手上的權力大了,以權謀私的時候應該也會更容易一些。

知更鳥知道星期日說的是誰,她也笑了:“這樣也很好呀,哥哥,你獲得了你想要的,而且還是免費~”

“對,免費。”星期日看著手機屏幕對麵笑顏如花的知更鳥,下定決心,“我會盡快入手《精靈世界:王者歸來》的,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在全息家園中見麵了。”

知更鳥:“嗯嗯!其實我已經搭了一個比較簡單的房子了!現在在做內部擺設,等過兩天圖鑒齊了我截圖發給你!我們一起布置新家!”

就像是小時候一樣,星期日心想,用蠟筆在牆上畫出齊響詩班多米尼克斯的樣子。

雖然他畫的不好看。

“好,”他說,“一言為定,我一定好好挑選。”

兩人之間短暫地沉默了片刻,不過氣氛仍然溫馨,而且星期日很快就想到了另一個想說的話題:是的,他們會沉默,並不是因為找不到話題,而是因為有太多想和對方說,所以需要在那些話題中進行挑選,以免說著說著就把睡覺的時間占用了過多。

“你在《野火》裏唱的歌也很好聽,每一首都很好聽。”星期日將手按在胸口,“我的妹妹能夠唱出世界上最動聽的音樂,而我從來為她驕傲。”

哪怕被哥哥誇讚已經很多很多次了,知更鳥仍然還是會露出羞澀的表情:“哥哥……有時候可以不用這麼直接的。”

她捂著臉,有點驕傲地抬頭:“不過我接受啦,謝謝哥哥!”

“嗯,要是以後哥哥能站上現實的舞台,做為嘉賓和我一起唱歌的話,就更好了——或者一起被做到《野火》裏去,我知道哥哥其實也很會唱歌啊。”

知更鳥想到這裏,眼睛突然一亮,在星期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還沒想明白自己是否應該製止她的猶豫中果斷開口:

“我去問問霧青小姐好了!她一定知道應該怎麼辦的!”

星期日:“……”

星期日心想霧青就算了。

但是魔芋爽工作室裏的其他人,以及一些相關人士——此處特指假麵愚者以及公司員工——大概會先笑到直不起腰來。

第113章

桂乃芬仍然兢兢業業地直播著,雖然她現在已經是個非常大的主播了,全網粉絲幾千萬,但是,小桂子從始至終其實都沒有改變過。

實在是不忘初心。

“小桂子直播間的大家晚上好呀!”

仍然是一如既往的那個時間點,仍然是超級有元氣的小桂子。

“今天我要直播的是魔芋爽工作室的遊戲,嘿嘿,對噠對噠,大家猜對啦!就是《精靈世界:最後的契約者》!小桂子期待好久了!”

她搓了搓手,沒有立刻戴上全息頭盔,而是先和直播間的觀眾們聊了聊天。

[哇,原來小桂子也沒有提前體驗嗎?魔芋爽工作室這次把遊戲藏得好深!]

桂乃芬笑著回答了這條彈幕:“沒有啦,青寶那邊其實根本沒有藏,他們那邊內部的測試調整做到前天才結束,一裝包就上線了,所以才沒有提前玩——青寶說她不接受讓我們看到沒有做好的遊戲。”

她頓了頓:“原話說的好像是,沒有梳妝打扮完畢的大姑娘就走出來溜溜,多少有點對不起大姑娘本人。我覺得她好像有一點點把我當外人,但我沒有證據,因為我不知道有誰是被她允許在遊戲還沒做完的時候就提前進去玩的——還不是魔芋爽工作室員工的。”

[哦吼,那小桂子豈不是和我們一樣激動?!]

桂乃芬用力點頭:“沒錯沒錯!而且其實我比起大家還要更激動一點,因為其實我比大家都更早看到前瞻視頻!對,這個視頻青寶是提前發給我看了的!”

[前瞻視頻提前看,看來小桂子仍然簡在青心]

桂乃芬:“哈哈哈這句話好有趣哦,我下次說給青寶聽,對的,她說既然不能讓我提前玩上遊戲,那至少也得讓我提前看到遊戲的部分精華,但是我沒覺得這是福利。”

桂乃芬用力拍了一下大腿:“但是這對我來說真的不是好處啊!我被魔芋爽工作室釣死了!我比大家更早開始期待,但是是和大家一起玩到遊戲的——這對我實在是太不友善了!”

魔芋爽工作室在三天前發布了一個長達五分鍾的視頻,雖然視頻長度算是不短了,但是因為內容緊湊,節奏飛快,很多人都沒有意識到這視頻居然有五分鍾之長。

在這個視頻裏麵,古老的遺跡,因為危險而出現的戰爭大場麵……這些和數百年後已經逐漸習慣了沒有精靈的世界有著相當的不同。

這一款遊戲中展現的,和《精靈世界:王者歸來》中的,是同樣的世界,但卻又截然不同。

它更危險,更刺激,風物相似但又相異,對於那些玩過第一款遊戲的玩家來說,完全就是曆史的味道、曆史的風塵,徑直朝著自己撲過來。

“預告片裏麵不是有一段是玩家可以馴化夢魘嗎?我在剛看到夢魘的時候,覺得它比我在王者歸來裏抓的那幾條龍還帥。”桂乃芬老老實實地說了自己的想法,“我這個人嘛……是有一點點喜新厭舊的,所以看到夢魘獸之後再回去看精靈都不香了。哦,不對,喀亞還是很香的,媽呀,最後的契約者裏麵所有的生物怎麼都那麼帥啊!”

簡直就是完美符合了中二病的一切想法和需求!

別說什麼男人至死是少年了,在針對夢魘獸和金屬折紙獨角獸的問題上頭,桂乃芬表示自己一輩子都是中二少女。

“還有滑翔翼,哦莫,我真的……”

桂乃芬覺得自己的口才一直以來都是相當不錯的,但是今天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卻已經因為過分興奮而有了點語無倫次。

《王者歸來》中,玩家的各種技能的實現多半靠的是不同的精靈,於是自然感會更強,萌感也是如此;但是在《最後的契約者》裏,桂乃芬覺得大概是魔芋爽工作室為了避免同質化,而特地設計了這麼個機械感特別強,有一種……有一種現實魔幻西幻朋克風的味道的精靈做為契約對象。

“那個銀白色的滑翔翼真的太帥了,太帥了我的天!”

在那個長約五分鍾的視頻裏,滑翔翼出現的時間其實很短,前後也就十秒鍾左右的時長,但是玩家用它實現的操作還是帥得有些過分了——因為滑翔翼並不隻是用來跑路,在演示中,玩家單臂吊著滑翔翼,從高山上徑直落到了一處戰場上,落地的瞬間將邊緣鋒利的滑翔翼當做一把巨大的異形武器在身邊的敵人身上甩轉了一圈,等那些敵人悉數人頭落地時,回到身前來的銀白色武器已經變成了一把流暢的新月彎刀。

這其中的特效變化並未因為很多畫麵被那些敵人的身體擋住而稍顯模糊,真實的打擊感,以及那種對於任何式樣的武器都能夠運用得得心應手的感覺,直接讓桂乃芬跳進了這個大坑裏麵並且把自己封得死死的。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很難再從坑底爬上來了。

“我真的太喜歡了,我一定要,我絕對會從一開始就好好學習怎麼用滑翔翼的。”

桂乃芬痛快地闡述了自己的想法,隨後才開始關注起屏幕上。

屏幕上的彈幕大多也都表示自己喜歡滑翔翼,原因無他,很簡單,這實在是太酷了,酷到甚至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好啦,那麼廢話不多說。”桂乃芬拿起一旁的全息頭盔,“精2,啟動!”

彈幕上紛紛開始刷梗:

[啟動!]

[萬物皆可啟動是吧?小桂子,啟動!]

[這天下,終究是我們啟動黨的!]

這些彈幕,桂乃芬是注定要錯過的了,因為她已經點開了遊戲,準備正式開始。

作為一個水平很高、經驗非常豐富的遊戲直播博主,桂乃芬能夠獲得如今的成就絕對不是運氣好,和外表看上去的大大咧咧不同,她非常注意細節。

她會在直播之前準備好一切的前置工作,包括編譯染色器,爭取讓觀眾老爺們不用在直播間內和她一樣等待著坐牢。

哪怕時間很短也不太行。

當然,有些遊戲,隻是說有些遊戲,並沒有含沙射影或是指著鼻子罵的意思:

這種遊戲的進度條吧,它永遠卡半岩。

這就是個梗了,沒必要提前那麼細致地做好準備,大家一起玩玩老梗,笑一笑,也是很好的。

*

進入遊戲之後的桂乃芬玩得很認真。

不管是從接了魔芋爽工作室商單的角度來看,還是僅僅從一個體驗遊戲、測評遊戲的玩家的角度,她都是個非常用心、非常好的體驗者。

她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可交互的點,會從犄角旮旯裏麵翻找出魔芋爽工作室給準備的每一個彩蛋。

哪怕這樣會導致遊戲進度相對放慢……好吧也不是相對放慢,是真的非常慢。

而且,會顯得偷感很重。

直播間的彈幕:

[話說,家人們覺不覺得小桂子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從櫃子地下扒拉東西的樣子相似偷米的老鼠?]

[草草草,生動形象]

[不對,哪有紅色的耗子啊,再說了,你見過小桂子這麼好看可愛的老鼠嗎?]

[那還真沒有]

[樂死,但是小桂子扒拉東西的樣子看著真的很好笑,她有一種自己家不是自己的美感]

[對對對,笑死了,小桂子根本不覺得這東西是自己的]

桂乃芬一邊將腦袋貼在地板上,仗著自己雜耍水平高,擺出了雖然不那麼雅觀但非常非常高難度的姿勢,從櫃子下頭將掉下去的天曉得什麼玩意撿出來,一邊回複彈幕裏的話:“喂喂喂,什麼叫偷感很重,美少女哪有什麼偷感啦,家人們不要欺負小桂子。”

美少女小桂子據理力爭但是失敗,不過還好,雖然嘴場失利,但她總算是將櫃子下麵的東西撿了出來。

那是一張存款單據。

可以在聖城銀行中兌換兩百銀幣的錢財,而聖城銀行雖然說是聖城,但實際上早就已經隨著人類文明的擴張遍布了幾乎整個大陸。

桂乃芬在彈幕一片“???”和“臥槽怎麼還有這東西”的感歎聲中,驕傲地舉起了這張存折:“哈哈,你們說我偷感重,但是小桂子我呀,現在已經有第一桶金啦!”

笑死,懂不懂什麼叫全點黨的勝利——隻要心裏有著全收集的夢想,那就什麼都不會錯過。

好處會有的,貨幣會有的,獎勵會有的,成就會有的,什麼都會有的!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這句話哪怕再過一千年都有其適用的情況。

桂乃芬誌得意滿,笑嘻嘻地將剩下的行李打包,隨後帶著喀亞去鎮子上的銀行兌換銀幣。

留下一眾當初沒能仔仔細細地把整個屋子翻找上一遍的觀眾開始感歎。

[雖然我背包裏現在已經有三千塊了,但是誰會嫌棄錢少呢,兩百塊,那也是十五分之一啊!]

[出征暫停,回家找存折!]

[我怎麼就沒發現這裏還有錢呢,靠]

但是,桂乃芬在遊戲剛剛開場的時候錢場得意,超越了99%的玩家直接獲得初始資金,之後的財運卻沒能保持下遊戲剛開頭那會兒的勢頭。

她在朱庇亞市場折戟沉沙。

*

朱庇亞市場,一個很大程度上可以算是人文景觀賣點的地方,甚至可以在入口的位置看到一個官方給出了標注的打卡點碑文,上麵寫著“站到這裏來看一看吧,這裏是整個朱庇亞市場角度最好看的地方”。

不僅僅是從外麵看起來足夠的異域風采,足夠的色彩斑斕令人心動;市場內部對於桂乃芬這種曾經生活一夜之間徹底由天潢貴胄降到幾乎和奴隸無異,隨後靠著仙舟的寬容和恩德才成功重新過上安穩日子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太**的有吸引力了。

桂乃芬的眼界其實是不怎麼寬的。

她也沒機會寬。

所以,當她看到渾圓的水晶球、掛在空中搖搖晃晃的水晶靈擺、帶著神秘古樸圖案的護身符的時候,她就徹底走不動道了。

這是很正常的,很多玩家表示他們一樣走不動道。

來都來了,好歹買兩個回去嘛——朱庇亞市場這邊的東西又精致又不貴,很顯然是最適合當做紀念品買回去的好貨。

但是,和其他玩家不一樣的是,桂乃芬在掏出錢包買下靈擺後沒多久,她遇到了第二個攤子,這個攤子是手工紡織的攤子,非常古樸的紡織機和搖輪的技術都令桂乃芬非常好奇。

她完全沒有接觸過這樣古樸的東西,因此在一旁看著稍稍上了年齡,其實也沒那麼老邁,但是因為朱庇亞市場這邊的生活條件沒那麼好,所以催得人顯老而已的老太太快速搖著輪子,在上頭編織出漂亮的花紋來的時候,她也好奇地雙手撐著膝蓋,站在一旁認認真真地看。

把遊客屬性發揮到了極致了屬於是。

老太太終於編織完了一條,將編織物從滾輪上取下來,桂乃芬趕快插嘴:“婆婆,你在織的是什麼啊?”

老太太撩起垂下去些許的劉海,露出額頭——她的額頭上就圍著一條這樣的織物,大概三四根手指並起來的粗細,上麵的花紋比較粗糙古樸,紋樣的話,是一種朱庇亞市場這邊獨有的花卉。

有一點馬賽克拚圖的感覺,反正還挺漂亮的,桂乃芬很喜歡這種異域風情,當場將頭發放了下來,準備按照這兒的風俗習慣給自己更新一下發型。

桂乃芬長得是很漂亮的,尤其是那雙眼睛,總是睜大,圓圓的,看著精氣神很足,氣色也很好,和藿藿、寒鴉她們形成了再鮮明不過的對比。

這樣的人基本上怎麼打扮都是好看的。

桂乃芬三下五除二完成了發型的更替,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的模樣。

朱庇亞市場也是有鏡子的,又很明亮的鏡子,也有那種帶著一點暈染的、不那麼清晰的銅鏡子,而桂乃芬的妝容在不管那種鏡麵中都顯得非常好看。

桂乃芬對此非常滿意,她打算買下這條織物。

桂乃芬伸手摸向自己的錢包。

“等等啊,婆婆,我找找我的錢包。”

桂乃芬摸了兩下沒有找到錢包,皺著眉頭轉過腦袋,往身邊的小包裏麵伸手翻翻找找。

一遍,沒有;兩遍,還是沒有。

桂乃芬:“……”

桂乃芬:“?”

桂乃芬看到彈幕裏的提醒:

[小桂子,會不會是你剛剛在看婆婆編發帶的時候不小心,錢包被人偷了?]

[哦對的,我記得朱庇亞市場的注意指南裏麵就有小心被偷東西這一條來著,小桂子你大概是中招了]

一個真實的全息世界,當然要做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真實才好。

所以,現實中有的小偷,憑什麼遊戲裏就沒有呢?

當然,為了避免玩家不得不從頭開始,玩家其實是可以選擇在朱庇亞市場中多找幾個人打聽打聽,隨後根據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去尋找偷東西的小賊的出沒地點,然後進行一個追凶的操作。

這條支線的最終結局有兩個比較有意思的選擇,一個是成就名為【我在馬路邊撿到五毛錢,把它送給警察叔叔】的結局,就是將自己的錢之外的全部都送到市場監管那邊去,讓他們幫忙尋找失主;另一個選擇獲得的成就則是【屠龍者終成惡龍】,主打的就是一個搶來的賊髒都是我的,我的、我的,通通都是我的!

不過,一般人第一次來朱庇亞市場的時候,都會比較認真地保護好自己的錢袋子,所以能夠觸發這條支線的概率並不算高,桂乃芬這算是歪打正著了。

被偷了錢包的桂乃芬露出痛苦的表情。

“不是,喀亞你也沒看見嗎?”

銀白色的獨角獸望天看地,甚至打量起了土路上頭來來去去的路人,就是不看桂乃芬——它看起來甚至就要吹口哨了。

桂乃芬:“。”

桂乃芬:“家人們嗚嗚嗚嗚這可是小桂子花了好長時間才攢的錢。”

她苦澀地解下了頭上的裝飾織物,將其還給老太太,說:“婆婆,我的錢包好像被偷了,我現在身邊沒錢,我就不買了,等我賺到錢了我再來買。”

老太太還想說什麼,或許是覺得這條織物送給桂乃芬了也沒什麼,但是桂乃芬走得比較快,所以最終也那話也沒有說出口。

桂乃芬:“哎呀,家人們也看到了,小桂子今天的運氣不是很好啊,觸發了個倒黴事件。”

彈幕一時間都在“哈哈哈哈”,其中混雜著幾句“拍拍小桂子”、“小桂子可憐捏,憐愛了”之類的發言,但更多的基本上都是在看熱鬧不嫌事大——偶爾還會有那麼一兩句:

[這明明是魔芋爽工作室設計的問題,太壞了!居然還要設計npc來偷我們幹癟的錢包!]

[支持小桂子線下前往魔芋爽工作室,和青寶爆了!讓她感受一下我們玩家的正義鐵拳吧!]

桂乃芬:“指指點點。”

桂乃芬:“我倒是也想,但是她是退役雲騎,我哪裏打得過她,你這不是在支持正義壓倒邪惡,你這是在害我小桂子啊!”

她短暫地切了一下遊戲,準備上網搜搜有沒有別人和她一樣遇到了這個問題的——如果人數不多,那就發個提醒的帖子,讓大家小心朱庇亞市場這兒的小偷。

但是她在熱搜上看到的卻是自己的名字。

桂乃芬剛剛打扮的樣子和她的衣服其實沒那麼相配,所以她為了攬鏡自照,還借了一條披巾蓋在肩膀上。

那種繁複的花紋,本來就很需要豔麗的顏色來壓下,外加上桂乃芬皮膚又白,雪膚花貌的,搭配起來的感覺甚至比她平常上播更好看一點。

實在是過分好看,所以直接被被人直播間截圖,在簡單地潦草修了一下光影之後就發了出去。

很快獲得了很多網友的點讚好評,而在評論區,最熱的那條評論宣稱“我要叫它小桂子被偷妝”。

和某部知名電視劇中的嫂子腳白妝、某某不認親娘妝是一樣的命名方式。

樓中樓都笑瘋了。

桂乃芬發誓她一開始真的隻是因為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才點進去的——因為另一邊的熱搜名叫“小桂子帶你玩《精2》”,是她直播間的名字。

沒想到一點進去就看到別人誇她好看,哪怕是再怎麼利落大方的姑娘,被這樣直白地誇讚顏值也是會稍稍有些臉紅的。

接受程度良好,和感覺到少許的害羞之間並沒有矛盾衝突。

桂乃芬也就害羞了一小會兒,隨即揉了揉臉蛋,恢複正常狀態,笑著說:“稍等一下啊大家,我點個讚。”

她親自在這條動態下麵點讚並回複“謝謝誇獎,我也覺得我長得好看”,驕傲得像是一隻漂亮的紅色小雀挺起蓬鬆的胸膛。

然後桂乃芬也忘記了自己原本打算搜什麼,她回到遊戲中,一隻手握拳,做出發奮圖強的姿勢:“好了!我要開始賺錢了家人們!小桂子雜耍攤,重出江湖!”

在擁有的金錢量方麵,桂乃芬肯定比不過那些囤囤鼠或者是賺錢方麵很有天賦的大能;論起轉起賺錢的本事,桂乃芬也比不過一些公司員工、投資大佬;但是論起隨時賺錢的能力,桂乃芬敢說這個世界上應該很少有人能夠與她相比。

原因很簡單:不是每個人都能隨便攤開一塊布就開始高難度雜耍的。

桂乃芬熟練地鋪開了地毯,問一旁的攤子要了幾個摔不壞、暫時也用不上的木碗,現場開始了雜耍表演。

隨著一個一個碗被她穩準地踢到頭頂上,壘成一摞,圍在桂乃芬身邊的人也多了起來。

正所謂:

十分鍾前,尚且是桂乃芬參觀朱庇亞市場,民風民俗悉覽眼底;

十分鍾後,小桂子成為被參觀的對象,並對此樂此不疲,主動招客。

“來啊,家人們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小桂子雜耍!來自古老東方的神秘表演!看看不要錢!如果您覺得小桂子表演得好,那您就給倆賞錢,讓小桂子今天晚上能吃頓飽飯了喂!”

熱情的程度,甚至比朱庇亞市場的人更像是朱庇亞市場出身的。

桂乃芬的雜耍水平無異是極高的。

在仙舟上都能出頭,可想而知是什麼水平——雖然她優秀的雜耍助手,胸口碎大石的表演搭子裳裳不在,但是影響也……不算太大吧。

她很快賺到了一些錢,是朱庇亞市場這邊的小國自己印的錢幣,上頭敲了一個女王頭像的印子之後從銀塊上剪下來的,無法和聖城發行的銀幣相提並論。

桂乃芬用這些錢去買了那條紡織發帶,是的,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裝飾品,並覺得它如果再長一點,還可以用來當做腰帶,短一點的話可以當護腕——真好看,想學著怎麼做,到現實中也能用上。

哦,不過想來魔芋爽工作室應該會願意出一套周邊的,他們雖然沒有什麼很強烈、主動的賺錢的心意,但是並不會拒絕玩家的要求,尤其是,他們背後的公司可太會賺錢了。

一分一毛,那也都是錢,是不能少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