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出於這種想法,公司還真的很難擴張到如今的大小。

桂乃芬回應著屏幕上的問題。

“小桂子接下來打算去做什麼?小桂子接下去打算吃一頓飽飯,然後釣魚執法,把小桂子被偷掉的錢包弄回來!”

“對啊,被偷掉的可是錢欸!不管怎麼樣,錢總還是得拿到手的吧!屬於小桂子的錢,除非小桂子親自給出去,否則就是一直屬於小桂子的——嗯嗯,誰能不喜歡小錢錢呢?”

“速度快一點嗎?小桂子還是比較喜歡自己的遊戲節奏,對,慢悠悠的,但是可以把遊戲裏的很多細節都體驗到——是的,主要還是因為遊戲是魔芋爽工作室出品的啦,他們往遊戲裏塞了太多細節了,慢慢玩會很有意思,彩蛋很多,一個都不想錯過。”

“花火大人已經更新到古代遺跡篇章了嗎?好快!”

同為視頻博主,玩的還是同一款遊戲,桂乃芬對花火的更新速度之快表示了驚歎。

桂乃芬在直播之前,也是去遊戲社區看過幾個帖子的,大概知道現在最快的那些人肝“主線”肝到了哪個位置。

古代遺跡篇章……大概是最快的那一部分人正在肝的劇情,她還沒有趕到,可能距離這段劇情還有很久。

“哦對,她確實很快。”

桂乃芬也不是隻做自己的直播,她想要將自己的直播間弄好,想要讓自己成為仙舟第一大主播,所以她從來都會非常虛心地區看別人的直播間是怎麼弄的,學習,吸納優點,讓自己進步,這也是為什麼大多數的觀眾會在看了幾次桂乃芬的直播後就忍不住一直看的原因,她是真的很能讓觀眾感覺到舒服。

花火的直播間往往樂子頻頻,想要博采眾家之長的桂乃芬當然也會看。

“哦哦我想起來了,笑死我了,我上次去看花火大人的直播,看到她剛剛新到一個地圖,想要學skip黨速通,對方說了三個字之後她立刻點頭說‘然後呢’,然後就被對麵的白胡子老村長狠狠教育了一番老年人說話的時候年輕人不要插嘴。”

桂乃芬一想到老村長皺眉虎臉的樣子就樂。

隻能說不愧是花火的直播間。

花火當時被指著鼻子指指點點,臉上的笑容差點兒就沒能維持住。

當然,花火也報複了回來,她偷偷趁著半夜當了一回梁上君子,具體偷走的東西是:

老村長的三根白胡子。

一塊兒拔的,所以疼痛x3,感覺可以說是非常不好,但是花火本人非常高興。

她認為這就夠了。

在老村長從疼痛中猛然驚醒的時候,她溜得飛快。

桂乃芬:“是啊,很有意思的,等我打完這一遍存檔,我打算再開一個存檔,我也要當跳過黨。”

雖然看起來很不禮貌——實際上也確實挺不禮貌的,但是架不住好玩。

“不過第一遍的話,我還是想要先仔細了解這個世界欸。”

桂乃芬其實不是那麼的喜歡skip黨,她語氣可愛,將自己的態度掩蓋過去。

她覺得……這些遊戲都是魔芋爽工作室那麼用心創作出來的,應該被好好尊重著玩,就至少……好歹看一看呢。

——不過,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讓花火成為skip黨,試圖在《精靈世界:最後的契約者》裏麵複刻“向著星……感謝您……”這一現象的,並不隻有她自己玩梗的欲望。

還有來自霧青的商單。

霧青本人對於她自己帶隊做出來的這些遊戲的態度其實要比桂乃芬要稍微隨意一點,其根本原因在於她的目的並不是讓自己被別人看到,而是想要向他人提供快樂。

既然是為了快樂,那麼就想怎麼玩怎麼玩唄,沒什麼關係的。

所以她給花火下商單的時候也一點兒都沒有介意遊戲方麵的問題。

她將自己藏在朱庇亞附近的那個考古遺跡告訴了花火,然後對她說明了那段曆史以及參考,隨後——將原型點了出來。

在逆行記憶中的經曆,讓她比先前更深地意識到自己擁有的力量是多麼強大——一定是都怪景元將軍平常不輕易出手,她才會對令使的實力水平有這樣大的誤解。

因此,哪怕知道市場開拓部大概率也有令使,奧斯瓦爾多·施耐德不可能沒有後手,她也還是將這一段的劇情寫得更不隱晦了一點。

然後她給花火發消息:你介意當這個揭秘人嗎?

說起來,這個“職位”也有一點點像是娛樂圈的狗仔,一邊和水友聊天一邊放瓜……

哦不,這種人是有專門稱呼的——水軍,裝模作樣,然後以內部人士的身份爆料一些瓜。

“天哪,原來你們不知道嗎?”

這個身份啊,別人來做都沒有很好,但是讓假麵愚者來,剛剛好。

誰都不知道假麵愚者是怎麼想的,誰都不知道假麵愚者是個什麼目的,或許他們就真的隻是為了樂子——這可再正常不過了。

花火:嗬

雖然隻是一個單字,但是這個字中蘊含著的語氣確實是要突破屏幕,化作花火翻白眼的臉懟到霧青眼前來了。

霧青:生氣了?為了男模的事情?

霧青:我們就事論事的說啊,你就說你活該不活該吧

霧青:但是花火大人您心裏肯定有一杆秤

霧青:不會因為過往的恩恩怨怨牽扯到當前的交易對吧?

花火:哎呀,得罪了人,現在知道要找補啦?

花火:哎呀,但是誰讓花火大人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呢

花火:你說吧,你的目的是?

霧青:給奧斯瓦爾多·施耐德上上眼藥

霧青:用民意進行倒逼嘛,公司再怎麼著也是生意人,如果一個主管的形象影響到他們做生意了,七人董事會多少是會考慮的

霧青不得不承認,她必須感謝阿哈。

對於七人董事會是怎麼想的,她能夠知道得比較清楚也多虧了逆行記憶。

霧青:這個重任舍你其誰呢

如果一個沒心沒肺的假麵愚者,在直播的過程中喜歡幹的事情隻是找樂子而沒有其他別的意義——這樣的人,都在看到了大世界中埋下的那些伏筆,主線劇情中講起的那些故事時感覺到了道德上的層層壓力,那麼,這其實是更方便挑動輿論態度的。

花火:你可別太愛了

花火:我還不知道你

花火:為了隻茨岡尼亞小孔雀,特地在遊戲裏麵埋伏筆,還來找我幫忙

花火:要不你把他的仇徹底報了算啦

花火:去奧斯瓦爾多的辦公室把他腦袋擰下來不是更快一點?

霧青:我倒是也想,但這不是影響到公司和仙舟的關係嘛

霧青:要是能沒人知道是我幹的,就隻知道是假麵愚者動了手,那我絕對現場開始拉人組隊

花火:……

花火:真是服了你了

花火:好吧,說說報酬

霧青想了想,打字:我會給你一個你無法拒絕的報酬

花火:?

花火:這就太驕傲自大了吧?你怎麼確定我一定就感興趣、一定就無法拒絕了?

霧青:雖然這一次阿哈偽裝秩序星神的操作已經被眾星神識破,但是星際和平公司其實並未對此進行大規模播報

這也很正常,畢竟對麵那可是一位星神啊。

況且……說起阿哈,就很難不說突然從靜若處子狀態變得動若瘋兔的琥珀王,以及阿哈、阿基維利和克裏珀之間那愛恨情仇的過去。

正常得很,實在是正常得很。

霧青:也就是說,直到現在,如果阿哈以秩序星神的身份出現在宇宙中,仍然會有很多人相信祂就是秩序

霧青:信仰秩序的淨庭現在確實已經分崩離析了,但是並不是完全沒有苟延殘喘著的人嘛

霧青:讓阿哈封你為秩序令使,去將淨庭的人們帶上正確的道路吧!

花火:臥槽

花火:牛逼

花火:說得有道理,我覺得這是個好點子

霧青也覺得這是個好點子。

因為想要找到曾經屬於淨庭的人……怎麼說呢,就現在而言還挺難的,他們基本上要麼死絕要麼已經和淨庭關係不大了。

也就是說受害者應當……應當不至於有多少吧。

花火:這個單子我接了

花火:放心,演戲我最擅長

於是,為了效率。

她選擇當了一回skip黨。

而現在,她就裝模作樣地一邊感歎著這處地下遺跡做得好,很多細節都能對應上,看得出來魔芋爽工作室是真的找了個文明做為基本參考,然後在這個基礎上進行了非常深入的研究和大修才做出來的這麼個遺跡雲雲。

然後看著看著突然來上一句:“嘶……我好像知道他們參考的是哪個文明了,哦吼,沒想到我花火大人有朝一日也可以當個考據博主啊!”

她撇了撇嘴:“你們感興趣嗎?感興趣我就隨便說說——這個文明現在怎麼樣?當然是死得差不多了啊,全宇宙就隻剩下一個了。”

她一邊繼續探索遺跡,一邊開始講埃維金氏族的曆史,一邊將她知道的事情和牆壁上記錄下來的一些壁畫聯係到一起。

其實隻要稍微了解一點花火,就能夠比較明顯地感覺到她在演。

畢竟在一般情況下,假麵愚者的行為會比較抽象一點,像是現在的花火……就有點太有邏輯了。

但是架不住普通人對於假麵愚者的了解還是不夠全麵,就如同很多人會“偏聽偏信”,認為“帝宮以光速炫七個輪椅”。

帝弓不吃輪椅,尤其不會以光速炫七個;假麵愚者是一以貫之的抽象,但是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也不信。

所以假麵愚者說出來的話確實有人信,花火大人吃了最早期的流量,在遊戲熱度最高的時候獲得了最多的播放量——並且,讓一眾考據向的博主選擇直接站在她的肩膀上進行了一些深挖。

花火結了這份商單,非常愉快地從霧青那邊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經過,然後循著淨庭曾經留下的蛛絲馬跡去找樂子去了——她倒是不覺得自己需要阿哈給她點兒沾著秩序味道的力量讓她變成秩序令使。

花火:不用,我自己會裝

她對自己的水平非常自信。

不過就算翻車了也無所謂,假麵愚者翻車的次數難道還少嗎?

笑死,根本不在乎!

花火:現在的輿論你覺得怎麼樣?

霧青:挺好吧……但是還差點意思,感覺還能再點上一把

霧青:波提歐不也和奧斯瓦爾多有仇嘛

霧青:所以我現在在問他的仇有多深,要是能做就一起做到遊戲裏去

霧青:進行一個牆倒眾人推,牆不倒我多喊幾個人來推的操作![貓咪握拳]

花火:好好好

花火:總之別太愛了

花火:看你那樣,你完全就是上趕著送

霧青:我反省了一下

霧青:我可能確實白給的太多了

霧青:但這不是我抵抗之心不夠堅決的問題,這是敵方給出的誘惑太大,我招架不住的問題啊

她發了個仙舟表情包,內容為:

“我為酒色所傷,竟如此憔悴,自今日起,戒酒!”

霧青:哎,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

霧青:我會努力習慣然後克服這個問題的

霧青:好啦不說了,今天是好不容易湊出來的假期,我約會去了,回見

霧青:要是偽裝秩序令使遇到了什麼困難,記得找我,如果我解決不了問題還可以問星期日,他差點當了秩序星神他心裏有數

霧青:真的不說了,回見

第114章

波提歐怎麼也想不到這種事還會發生在他身上,他叼著一顆形狀比較長的子彈,就像是叼著一根薯條。

他此時正站在高處,高處的是室外溫度會很冷,獵獵的風將他身後那條紅色的,有點像是寬幅圍巾的披風吹得很是飄揚。

波提歐在等人,但是等待的時間著實是有一點長了,所以他不僅給自己來了一顆“跳跳糖”口味的加過了老式磷火曳光劑的經典九毫米子彈,甚至還掏出了手機開始回消息。

他寶貝的,波提歐平常已經習慣了沒有人會給他發消息,他已經將幾乎所有的官方賬號拉黑,也不加朋友,因此手機開不開靜音的對他也沒什麼用處。

他一直保留著震動,自己卻其實根本不知道——直到剛才,貼著身體塞在褲兜裏的手機開始快速地震動起來。

一下接連著一下,雖然對於改造過的機械身體來說沒什麼影響,但是這種和飛蟲從耳邊掠過區別不是很大的響動還是很吵人的。

波提歐掏出手機看,發現是霧青。

她已經連著發了好幾條消息了,還好不是那種六十秒的語音方陣,但是差得也不是很多,滿屏幕都是文字,一截一截將波提歐的眼前占滿了。

做為一個文學水平不是很好的牛仔,一個認為帝弓確實和輪椅有點關係的牛仔,波提歐真心是一點兒都不想看這些文字。

……算了還是看吧,人家發都發過來了。

都是巡獵下頭的人,巡海遊俠往往對正常的仙舟人比較客氣,當然,如果是曜青仙舟的那多半不會客氣——因為他們會一起打出大捷的成就。

波提歐皺著眉頭,不情不願地從頭開始看起。

霧青的意思其實很簡單,概括一下來說就是想要細致地問問波提歐和奧斯瓦爾多·施耐德之間有什麼仇,要是深仇大恨的話,反正她都已經開始夾帶私貨了,幹脆就把事情做到底,要夾帶就多帶一點。

她簡單介紹了下自己之後要出的幾款遊戲,問波提歐覺得塞哪個遊戲裏合適——要是他自己想不明白的話,就說詳細一點,她來考慮也是一樣。

波提歐是相信霧青這一套能見效的。

他的家鄉,他的家,牛仔尚且還是個正常人,會在酒吧裏麵點牛奶的時候,眼中全部的世界。

它是怎麼被毀掉的?

是在公司的炮火中被毀掉的。

他從小學著認識的植物、鳥兒還有河流,那些會在夜晚亮起淡淡藍色的光芒的河畔叢生的水草,那些落在他的帽子上嘰嘰喳喳的蓬鬆羽絨團子,那條銀白色的大河,他放馬的大河。

他騎著馬,從小時候的馬駒到後來的高頭大馬,所跨過的清淺溪流、足足有人膝蓋那麼高的草場、那成群成堆的牛羊……

森林、草原、鐵軌、房屋、脊背佝僂的年長者,這些全都在公司的炮火下麵消失。

踏上巡獵命途的行者從未有一天想過“放棄複仇”這幾個字,他沒有留在阿爾岡-阿帕歇的自留地,便就已經將他的態度闡述得太過明確。

但是在複仇的第一步,他就遇到了困難:那導致了他的世界被毀滅的罪魁禍首,他的名字早早地被從相關記錄中抹去,這樣糟糕的名聲怎麼會落到那樣一位能夠做決定的高層身上呢?

要不是他還記得可以搶劫流光憶庭分部,他或許會花上大半輩子的時間,卻最終也無法將仇恨的準星定在奧斯瓦爾多·施耐德的腦袋上。

奧斯瓦爾多·施耐德做了很多壞事,但是他將自己洗得很幹淨。

就像是針對茨岡尼亞四號這顆星球時一樣,他帶去的是“文明的篇章”、“秩序的建立”、“安全的未來”。

隻有極少數人會看到,被他們當做了犧牲品的那些人,那些在春秋筆法或者幹脆就是徹底的隱晦不談之下,被損害的、被犧牲的、被汙蔑的。

奧斯瓦爾多·施耐德甚至可以假惺惺地為那些因為他而死的人的死亡留下眼淚,從而一邊達成自己的政治目的一邊表彰他的道德水平,呸,什麼道德!

而且,牛仔也不是完全不看星網,最近的熱搜什麼的他也都是有了解的,魔芋爽工作室製作的遊戲好像是在含沙射影星際和平公司的市場開拓部——不,應該說是,明裏暗裏在含沙射影市場開拓部。

光是含沙射影的效果其實沒那麼好——因為很少有人知道這樣的過去,流光憶庭中那些藏起來的記憶可不會平白流入民間。

還是得多虧了拉出了個完全不要臉也不介意自己被當槍使,更不在意自己之後被尋仇(畢竟這是多麼有樂子的一件事啊)的假麵愚者來,將市場開拓部在茨岡尼亞上幹的那些事情,以“業內人”的角度詳詳細細地進行過了一頓分析,這才能夠讓所有觀眾都能聽明白這裏頭藏著的政治手腕和陰私。

波提歐雖然不愛上學,但他是個聰明的牛仔,腦筋轉得很快,並且江湖智慧多得就像是列車智庫中收集的資料一樣。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而巡海遊俠雖然組織鬆散且經常獨來獨往,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團隊作戰的心思和想法——要是沒有,那當初對付絕滅大君誅羅的計劃就根本不會也不可能成功。

波提歐承認自己是有點興趣的,於是他在看完了霧青的邀請之後他準備回複,敲了兩個字之後意識到好像不太對勁:

他沒加過她的好友吧?

怎麼來的?

波提歐:……?

波提歐:不是,我才反應過來,你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聯係方式的?

他可是巡海遊俠!還在殺手app“死了麼”上頭接單的那種,他要是那麼容易把自己的身份信息什麼的給暴露了出去,那麼他其實也就可以不用幹活了。

不如等著對手或者是對家、仇敵來把他幹掉算了。

霧青:哦,這個很簡單的,如你所見,我是個令使

霧青:而且還是個歡愉令使

霧青:我的人脈就很夠用——雖然我沒有問銀狼也沒有問艾利歐,我隻是自己學了一下黑客的技術然後黑到了你的賬戶裏來而已

《學習》

其實就是從銀狼那邊進行一個技能的抄襲拷貝,然後直接用到自己身上來而已。

霧青這方麵的學習能力……還是相當“出色”的。

波提歐:……

他在手機上也一樣受製於聯覺信標的設定而無法說出那些對他來說其實是習以為常的髒話。

還好,他平常都用語音。

而在聯係上那些巡海遊俠之後……他換了個可以發出語音消息的手機。

所以至少可以表達自己的語氣。

波提歐:行吧

波提歐:我都告訴你,有點長,你有空嗎?

霧青:額

霧青:啊哈哈,你真幽默

霧青:我其實沒那麼有空

霧青:但是沒關係,你隻管說,反正你打完字我一起看也是一樣的

在手機的另一麵,此時的霧青爭有些尷尬地透透用餘光瞥向砂金。

咳,她確實、確實是在遊戲之餘突然想起來波提歐的過往確實也可以被利用,這才發了一條這樣的消息。

所以說,她沒空……也確實是沒空啦。

她還要……還要打遊戲呢。

首先,放假的日子常有,但是雙方都有空的放假的日子不常有,所以霧青對於這段時間內的分分秒秒都頗為在意。

節省著來!!!

其次,波提歐那邊不是說說來話長嗎?

那……那就放置一下,過會兒再看,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很大的影響對吧?

最後……嗯,沒有最後了,就算是有,那也不過是她,霧青,沉迷美色而已。

很可惜,她沉迷美色,並且抬眼朝著砂金那邊看去,但是砂金卻是帶著全息頭盔的。

——是的,沒錯,有些人說著三次元線下見麵的時間少,但是在入夜之前還是要去遊戲裏約會,主打的就是一個“浪費”。

但是嚴格來說,線下見麵,為的不就是一個身體貼貼嘛?

霧青並不覺得這一點有什麼值得害羞的,她甚至還調整了下砂金的坐姿——趁著他還在遊戲裏通關一個隱藏的支線劇情,將他的腦袋往自己的肩膀上來靠了靠。

她,霧青,夢想是當一款魁梧女子……不是,沒有,玩梗而已。

砂金在補的支線是一個功能性支線,這種支線的意思呢,舉個例子會顯得更明白一點:比如說釣魚功能的開啟。

過一段劇情,被某個npc贈送一根釣魚竿,或者功能相似的一個道具,然後就可以開啟空軍功能……不是,釣魚功能。

這就算是功能性支線。

相比起《精靈世界:王者歸來》中,主要是玩家一個人在遊戲中探索、體驗劇情、享受戰鬥和解密的樂趣,《最後的契約者》則為玩家提供了更多人遊戲的選擇。

在通過了一場冒險行動之後,玩家會獲得一枚鏡子的碎片。

這枚鏡子碎片是從群星之庭中流出的,在它還是一麵完整的鏡子的時候,它是女神們遠遠眺望世間一切的工具,也是她們將恩福投放到人間來的通道。

甚至於,命運女神還探索到了世界的邊界,她發現了平行宇宙,並且通過這麵鏡子與另一個平行宇宙建立起了簡單的關聯。

群星之庭發生意外、精靈也銷聲匿跡之後,這麵鏡子就碎了,並且流落到了大陸上來,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騷亂後落到了最後的契約者,也就是玩家手中。

在劇情的結尾部分,玩家把玩著這枚鏡子碎片,然後從鏡片中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臉一閃而過,雖然五官和麵部輪廓不同,但是衣著打扮都是差不多的。

這就是另一個世界的最後的契約者,也是另一個玩家。

通過鏡子的契約和邀請,持有鏡片者可以互相去往對方的世界,然後聯機進行玩耍。

這段劇情不長,所以在砂金在補過的時候,霧青就出神看了會兒手機,對波提歐說明了情況之後……

又戴上了全息頭盔。

她確實會覺得是戀愛更要緊一點,畢竟平常工作的時間已經很夠長了,剩下留給戀愛的時間就那麼一點點。

天地良心,她雖然不算是完全的夾帶私貨,但她在精2裏麵塞了多少絕美的場景啊!

那種特別適合戀愛中的情侶或者曖昧又或者是結婚後感情仍然很好的伴侶雙人成行,牽著手走啊走或者幹脆坐下來你看我我看你都能幸福一整天的環境場景。

霧青重新上線的時候,砂金已經將支線通關了,他給霧青發來聯機邀請,霧青通過之後發現他已經選好地方了。

他提前站在了選定的點位上,於是霧青在崗傳送過來的瞬間看到的就是他想讓她看到的——

一片被精心照料著的花海,但不是那種顏色非常絢麗明豔的花卉之海,而是一片有些雅致的夕陽色的花。

花瓣細細長長,和現實中的曇花有點相似但是又不完全一樣,不過也是很美麗的。

花長得不高,大概也就是剛剛到腳踝往上一點點的高度,不過當真是很大一片,相隔得有點遠的地方是森林,還有草地,草地上很空曠。

畢竟是自己設計的場景,霧青不至於認不出來,她可是幾乎對精靈世界這兩張有相同也有不同的地圖如數家珍、倒背如流的製作人啊。

“花精之鄉,你蠻可以的嘛,連這裏都能找到啊。這段劇情還挺長的來著,你上班的時候摸魚了嗎?”

花精之鄉,顧名思義是小花精們生存的地方,小花精並不是精靈,她們是一種亞人,出現得比精靈更早一點,背後有蜻蜓狀的翅膀,格外擅長照料花卉。

花精打理著花田,但是料理著的花田都是那種尚且含苞待放還沒來得及盛開的——花精會隨著季節遷徙,每次將花朵照顧到開花的第一天,她們從花蕊中攫取最柔軟的一縷香氣做為食物,然後就轉身離開,尋找下一處花田,直到來年重新回到這裏來,繼續今年做過的事情。

因為這一習慣,所以花精之鄉其實也有不少,每一處種植的花卉也不一樣——畢竟是要在不同的時候開花的嘛。

此處夕陽色的花田,就是花精已經離開了的一片花田,不過離開了才沒兩天,所以花開在最好的時刻,漂亮得很。

想要找到這些花田並不容易,和花精之鄉有關的支線任務一共六個,裏麵能夠找到盛開花田的隻有一個,並且在不同的世界,這還不一定是同一片花田。

砂金:“的確,上班摸魚還挺痛快的,要是什麼時候氪金也能走公賬就更好了。”

他坦率承認自己在遊戲裏跑支線是占用了原本上班時間的行為。

“要是氪金都走公賬的話,那就變成你偷公司的錢養魔芋爽工作室了。”霧青盤腿坐在了花田裏,她倒是對會不會壓到花這樣的問題沒有太大的介懷在意,“這樣的話,鑽石會不會找你績效麵談?”

砂金笑著說:“那就不是績效麵談了,是廉潔麵談,哦,或許是讓我交出我挪用的公款然後卷鋪蓋跑路,那到時候我就真的沒工作了。無業遊民,也沒錢。”

霧青搖頭:“不不,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比如說……你可以去試試看應聘星際刑警啊,去賭場裏麵當臥底,分分鍾上下幾千億,看著違法亂紀但實際上是個好人。”

她頓了頓,伸出雙手,手腕並攏靠在一起,內側朝上翻,說:“阿sir,我沒有逃過稅,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開著星槎闖紅燈——但仙舟上有誰這輩子都沒有闖過紅燈呢?”

連闖六個紅燈的人現在還是專門管這方麵的領導,這難道不是真正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結果出來之前,你說的一切都是白費,我隻能將其當成狡辯。”

砂金還真的伸手把她的手腕給包裹起來了,貼得嚴絲合縫,比起量尺寸算輪回紐結需要編織多長的時候要更緊一點。

“那我能不能……誒呦不行,我忍不住。”霧青在花叢裏麵東倒西歪,她忍不住笑得眼睛都快要眯成兩條彎線。

“這個身份太虛浮了,我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好好笑。”

原本她還真的想了想或許可以搭配上什麼……當年好像有很多古早小說都是這麼寫的,撩警官……是吧?什麼亦正亦邪的都有。

但是架不住那些句子在腦袋中劃過的時候也帶來了太多的羞恥,霧青受不了這個,她雙手捧著臉,用力揉了兩下。

“這種if線還是不要有比較好,我遵紀守法。”

她頓了頓,臉上流露出了一點奇怪的神情:“如果一定要有的話,我覺得這個身份是不是應該對調一下。”

畢竟,如果沒有魔陰身這個問題的話,霧青尋思著自己在中二的時候,應該也會和幾乎每一個仙舟孩子一樣,想去當巡海遊俠。

笑死,景元將軍小時候的願望都是這個,可見巡海遊俠的浪漫和狹義,對於同歸屬巡獵陣營的仙舟來說有多大的吸引力。

討伐絕滅大君,還刺殺原始博士,這些行為可太酷了!!!

霧青眨了眨眼睛,隨即用手比劃出槍械的輪廓來,食指頂著砂金的胸口:“公司的員工啊……誰知道你們這群唯利是圖的家夥藏了多少錢,我才不信你說的,除非,讓我好好找找。”

她的手腕被砂金握住。

霧青試探著抽了兩下,沒能將手腕抽回來。

“當然,”她聽到好聽的、素來被她認為是蠱惑性強得不行不行的聲音慢慢地咬字,將音節從口腔中送出,“這是我應該做的……配合您的檢查。”

甚至於,這聲音一邊響起來,貼著她的耳廓逐漸流淌到她的顱頂下頭,將她弄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又像是在發癢,又像是被電流襲擊得有些受不了,留下了不小的後遺症的滋味,一邊還配合著聲音,讓在戴了手套之後線條變得更加流暢清晰,因而顯得手指更加修長漂亮的手指搭在領口的紐扣上,指腹壓著扣子的邊緣,慢條斯理、不疾不徐地將紐扣一點一點解開……

解開……

霧青受不了了。

她的脫敏進度一直以來都比蝸牛爬還慢,畢竟蝸牛雖然速度慢吞吞,但至少還是在往前爬的,如果時間足夠的話,那麼蝸牛也是有希望按時抵達目的地的。

但是霧青自己知道,她在對於美色的效果抵抗方麵的提升,不能說是聊勝於無,也隻能說是完全沒有。

是零,zero的那個零。

霧青覺得這也不能完全怪自己,她也不是全然不爭氣,還是因為對手太過狡猾,段位太高以至於她根本對付不了。

她霧青能有什麼辦法呢?她隻是一個……可憐的,被美色蠱惑住了的人而已,就像是被粘在了蜘蛛網上東西小飛蟲一般。

她改了坐姿,從一開始的盤腿坐在花田裏變成了膝蓋跪地,一隻手去扶著同樣坐了下來的砂金的膝蓋,上半身向前傾靠,唇瓣靠近:“是的,是的,我來檢查了。我現在就來檢查。”

從檢查他有沒有在口腔中藏著糖果開始——否則那聲音怎麼會帶著一種讓人想要親上去的甜味呢?

夕陽色的花很美,尤其是在淡金色的真正的夕陽之下,天和腳下的花卉的顏色頗為和諧地連接、對照著,漂亮到能夠讓一切藝術家為之心折,恨不得在這裏寫生上好幾天。

但是,這樣美麗的景色到底還是被耽誤了,因為霧青除了剛開始那會兒,幾乎是根本沒有看向這些夕陽色的花。

良久之後,直到她覺得再繼續保持下這個姿勢,明天或許會腰不舒服,同時還覺得下唇有一點點小小的發麻,像是頂端非常細小的針貼著她的唇瓣紮了幾下並且留下發酵一般的餘韻——霧青這才稍稍結束了主動。

她帶著一點點細細的輕微喘息,因為唇瓣仍然是貼著的,隻是沒有深入,所以她的意思,她想說的話,全都可以用這樣的方式直接用口型的方式傳遞給砂金,甚至不需要用上他能夠聽得見的音量。

霧青小聲感歎:

“明明花那麼漂亮,我們是不是有點浪費風景,暴殄天物了?”

但她也就隻是問這個問題而已。

真的要不浪費風景,不暴殄天物嗎?

光看著景色卻什麼都不做那才叫真的讓人不爽呢,那甚至可以算是浪費時間。

畢竟,美景本身也就是為了烘托氛圍、保證情緒而存在的。

砂金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那雙過分漂亮了的紫色的眼睛眨了眨,睫毛和霧青的睫毛交錯過,也撩得她怪癢的,不僅僅是在皮膚上,也是在心底。

“那就要看在你心裏,到底是花更好看,還是我更好看了,不是嗎?”

*

霧青從全息遊戲中登出後,抱著抱枕讓自己的心跳平息了好一會兒,才顫抖著手,勉強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冰水。

冰塊浮沉在浸泡過柑橘檸檬以及少許薄荷葉的清水中,發出一些輕輕的碰撞聲。

霧青在那些冰涼的寒意來得及蔓延到自己身上之前,快速地將整杯水灌了下去。

她甚至還在嘴裏含了一枚冰塊。

冰塊在牙齒間被嘎吱嘎吱地咬碎,她的表情勉強恢複正常,冰涼的感覺有助於頭腦和身體降溫,否則她大概要像是一台承受不了沉重複核的計算機一樣,劈裏啪啦爆炸得一塌糊塗,然後從內部開始往外燒。

就算是在全息世界裏也太……

帳篷門口稍稍掀開一道縫隙確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腦袋從帳篷裏頭探出去當然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在忍不住發出了點兒聲音後,看到一隻小鳥從遠方的樹枝上跳下來,正落在她麵前的一朵夕陽色的小花上頭,和她麵對麵四目相對——

這對於霧青來說還是有些太過刺激了。

小鳥羽毛蓬鬆,毛色純白,看著純潔得有點兒過頭,它甚至歪過了頭來,用那雙和綠豆差不多大小的黑溜溜的眼睛看著她,像是在好奇為什麼會有個人類從帳篷裏麵隻探出了腦袋來——表情還是如此的……複雜?

小鳥或許沒有想那麼多。

嚴格來說,小鳥的腦子未必能夠裝得下那麼多的思考,但是霧青仍然感覺到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強烈的羞恥。

她不得不咬著手背,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稍微正常一點,也不至於發出一些……一些可能會讓小鳥誤會的聲音。

這種時候,一個過分真實的全息世界的壞處就此體現了出來。

如果是很古早的開放世界遊戲,那麼遊戲裏的小人能做什麼呢?

基本上都是蓋著棉被純聊天,或者是不蓋棉被純聊天。

頂多——頂多了!

也就是放一段黑屏,或者直接開啟時間躍遷罷了。

哪至於像是現在,她幾乎是在一結束就從遊戲裏逃了出來,而且……

本應該在離開遊戲的時候就此止住的那些感知,此時仍然在她的腦袋裏麵,像是沙灘邊上聽到的潮聲一樣,反複地來來去去,彰顯著和皮膚上一樣的存在感。

全息遊戲……全息遊戲,有時候科技的進步不一定真的能夠那麼好地幫到自己,霧青心想,她……

她下次大概也不會吸取這一次的教訓。

砂金比她從全息遊戲中登出得要慢一步。

畢竟他下一次上線的時候會是在今天下線的地點,怎麼說都要將殘局收拾一下,不管是帳篷裏麵少許濕滑的潤痕,還是帳篷外麵被壓得可憐兮兮,東倒西歪的夕陽色的花,抑或者是那些稍稍需要清潔的、不至於讓人討厭但確實也不宜公之於眾的氣味……

他收拾得很快,少了一個幫手也並沒有什麼影響——畢竟他從一開始也就沒打算著在這件事上為自己找幫手。

現在他登出了,摘掉了全息頭盔後,看到霧青擺在桌麵上的空水杯。

砂金露出了然的微笑,沒說什麼。

——在這種時候,主動挑起話題著實不是一個好選擇,他對此非常清楚。

況且,反正霧青會主動說的,她一直都是挺坦誠的性格。

霧青也果然,在聽到身邊的響動後轉過頭來,悲憤地控訴他:“我都和你說了……我說了外麵有小鳥!”

刺激過頭了就不妙了!

反正……反正她覺得有點過,不完全抗拒是一回事,接受起來沒那麼容易是另一回事——還是很好理解的嘛。

霧青抿了抿嘴唇,選擇用最原始的方式報複回來,她伸手拽住砂金的領口,扒拉開得並不很多,然後在他的側頸上咬了一口。

存護的命途行者就這點好,霧青一邊咬上去一邊忍不住心想:脖頸這個地方呢,其實是太脆弱了一點,還得是存護,能夠保證被咬出印子,但是卻又不會被影響到身體健康。

還得是存護。

豐饒當然也行啊,但是豐饒恢複能力太好了,起不到留印子的作用。

她看著那個深粉紅色的印記——她不僅僅用牙咬了,甚至還吮吸了片刻,總之就是怎麼留印子怎麼來,一點兒都沒客氣。

就等著明天上班的時候,這個草莓印若隱若現地從領口下麵露出來,被同事看到,在背後指指點點吧!

這叫報複。

她做完這個報複的動作後,從一旁抄起手機——畢竟她也想起來了自己還需要看看來自波提歐的消息,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比較正常、比較不太受先前的影響……

霧青:“咳咳,我來之前洗過澡了。”

這句話的意思、暗示,以及其背後的一些延伸出來的含義都不怎麼難懂——況且就算難懂了,難道砂金的腦子還會不夠用嗎?

她抬著頭,看著砂金往浴室走,然後趁著這個空檔,開始看波提歐的回複。

嗯……戀愛中的事業腦是這樣的,雖然她也不能算是純粹的事業腦吧……幹這件事的本心也和事業沒什麼關係。

但是見縫插針幹活的習慣還是比較事業為上的。

霧青打開和波提歐的聊天頁麵,看到對方發來了比之前她發過去的文字方陣還要長上兩倍的語音方陣。

是的,語音。

全都是六十秒的那種,一排、一排、一排。

看得出來他真的和公司、嚴格來說,是和市場開拓部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以及,波提歐,他可能大概也許真的是個話癆。

他說得很詳細,從他很小的時候,或者換一個更準確的說法:從他甚至還不記事的時候開始說起。

在波提歐的家鄉,[阿爾岡-阿帕歇],一個廣袤的大陸,一個尚未脫離搖籃,甚至一定程度上尚未意識到自己身處搖籃之中的文明上發生的過往。

從他是怎樣被養父養母撿到,是怎樣在他們的哺育、扶養和教導下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牛仔,怎樣在那個名為阿爾岡-阿帕歇的星球上,成為一個在當地文明的認知中優秀且高尚的人。

哦,髒話並不是當地對於高尚的評判標準,所以說說髒話……無所謂的。

那時候波提歐還不叫波提歐。

他沒有對自己的過去講述太多,隻是花了一些句子來描繪他記憶中的故鄉的模樣。

從那些難得帶上了一些詩句味道,還有美感的句子中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熱愛著那片水草豐美的牧場。

還有就是,他提到了,他像是他的養父母那樣,從冬天的草原上,撿回來了一個快要被凍死的女嬰。

牛仔從小被教育要當一個善良的人,他也是這麼去做的,哪怕他會用槍口指著一些人,甚至會殺死一些人,但是這並不影響他的善良。

女嬰被他抱了回去,他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很適合當一個父親,至少還沒有適應這個角色,但是養父母卻認為他應該開始學習——和孩子共同成長,於是他自稱算是那孩子的半個父親半個兄長,總之亂亂的也無所謂,反正他很清楚自己是她的家人。

是家人就行。

然後,是遮天蔽日的旗艦。

冒犯了他們信仰的挖掘,從大地中挖出黑色的東西運走。

反抗、對抗、衝突、死亡,然後是潛入,和大麵積的轟炸——在無所謂的語氣和輕佻的笑聲中,就這樣做出了決定。

然後牛仔失去了他眼中的整個世界。

波提歐雖然對於這種說話說到一半就跑去談情說愛的行為非常鄙夷,但是他也確實是個目的導向型的人。

如果為了弄死奧斯瓦爾多·施耐德,讓他成功複仇的過程中又這個必要,那麼他也全然接受。

他寫得頗為詳細,某種意義上來說大概已經耗盡了他這輩子本就不多的文學素養。

在最後,這位牛仔寫道:先寫到這裏,有什麼想知道的細節,到時候問我就行

波提歐:老子他寶貝的,要去和個傻寶打個招呼,祝他晚安,做個好夢

波提歐:哦對,等你想好了也告訴我下

波提歐:你打算給我的故事寫什麼遊戲

波提歐:好玩的話,我平時也能解解悶

霧青回了兩句:放心吧,魔芋爽工作室的出品質量,整個宇宙都可以為我做擔保

霧青:故事已收到,想法已經有了,大概需要兩周時間簡單落實一下,到時候給你發試玩安裝包,不許外泄

她知道,波提歐這會兒大概還在接他口中的“愛了麼”上的訂單,還在和那位“可愛的”、“欠喵的”“傻寶”麵對麵,用他可愛的槍口頂著對方可愛的腦門子。

於是也沒有繼續聊下去的必要——況且她和波提歐隻能算是巡獵陣營下有一點點惺惺相惜的,萍水相逢的朋友,也真的沒有什麼聊上一大堆的需求。

此時浴室中的水聲還在繼續。

淅淅瀝瀝的,有一些凝聚在一起,落在大理石地麵上的時候還發出一些有一點點清脆的聲音,說實話,這聲音實在是很有誘惑力的。

但是今天就算了。

霧青心想,今天她……她……

嗯,還是那句話。

我為酒色所傷,竟憔悴至此,從今日起,戒酒——但這是非常不合理的。

還是要收斂一點啊,收斂一點比較好。

所以她拿著手機,一路從沙發轉到臥室,從地板上撈起一隻貓貓糕,往自己懷裏一塞,然後將手機墊在貓貓糕上頭,開始和魔芋爽工作室中那些尚且沒有開始夜生活的同事們聊這個項目之後應該怎麼改。

霧青:大家應該都知道,我們在做《精2》的時候,是完全沒有想到要去含沙射影誰的,況且公司還是我們最大的投資方

霧青:這一點我已經去道歉過了,公司也表示這事不能怪我們

鍾珊翻了個白眼。

《完全沒有想到要去含沙射影誰》

《已經去道歉過了》

《公司表示這事不能怪我們》

是啊是啊,去公司道歉的時候,怕不是一腳走進了戰略投資部而不是市場開拓部吧?

那位戰略投資部的主管鑽石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或許會笑出聲,又怎麼會“怪罪”呢。

真的是……

鍾珊心想,隨著霧青和公司的人走得越來越近,她身上也多了一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資本家味。

也說不上來好或者不好。

就隻是單純的近墨者黑罷了。

霧青:所以,反正做都做了,我也問過了,公司那邊說呢,《代號:伊伊瑪尼喀》和《代號:艾吉哈佐》這倆遊戲都能做,沒問題的

鑽石雖然沒有露麵,但是也讓翡翠親口對她說了——“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沒事,要是奧斯瓦爾多·施耐德找上門來了鑽石會解決的”。

霧青自己是不在意啦,但是很顯然魔芋爽工作室不應該被牽連——所以鑽石這麼說她就放心了。

開整開整!

霧青:所以接下來,大家不都已經休息一星期了嘛,之後就可以慢慢開始搞起新的遊戲來了

霧青:咳,我知道我們的放假時間還是太短了點

霧青:所以是已經在招新人了!

霧青:最近這段時間的工資也會三倍給到大家的,我發誓嗚嗚

霧青:想要放假的寶可以隨意請假沒關係!

事實就是,工資到位,允許請假,那員工基本就沒什麼太大意見。

霧青很快就開始說起了遊戲的改動。

霧青:我覺得,伊伊瑪尼喀可以是一張地圖——畢竟,在一張地圖上跑得久了,是會覺得無聊的,哪怕這張地圖的尺寸真的大得很夠嗆。

霧青:我這邊有幾個新圖,這個圖是阿爾岡-阿帕歇,這個圖是……

鍾珊冷眼旁觀,在看到幾乎每一張圖都和奧斯瓦爾多·施耐德有關的時候,她笑了。

——當然,是冷笑。

霧青:所以,遊戲《代號:伊伊瑪尼喀》完全可以不是《代號:伊伊瑪尼喀》,而可以改名《代號:反抗》,或者來一個和……和巡海遊俠有關的名字?

畢竟,巡海遊俠的目標一直以來都是:

讓全宇宙的懦夫、蛀蟲和壓迫者,在聽到他們的名字時,就瑟瑟發抖地知道,他們作威作福的日子結束了。

並且,過去靠著不正當的手段得到了多少,現在就要吐出來多少。

鍾珊在心中歎了口氣。

然後私信給霧青發了條消息。

鍾珊:宣戰?

霧青:也不完全吧……難道有誰承認自己是懦夫,是蛀蟲,是壓迫者了嗎?

霧青:沒有吧?

鍾珊忍不住笑出聲來。

確實。

霧青:那就不算宣戰,宣什麼戰,我就隻是個三觀比較正的,普普通通做遊戲的仙舟人兼歡愉令使而已。

霧青:誰要是對這個都有意見了,建議線下找我單挑

這人啊,俗話說,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又說,自作孽不可活。

找死,那就隻能真的死了。

第115章

很遺憾,因為一心撲在了工作上,所以浴室中潺潺的水聲並沒能夠起到一開始預期的效果。

也挺正常的,砂金心想,大概在計劃之外出現在帳篷前頭的那隻小鳥確實是給了她一定的衝擊。

和其他男性不太一樣,他很細致地將頭發吹幹。

在失去了定型,並且在熱水中放鬆下來的長發呈現出一種格外的放鬆,甚至有點恢複M字劉海的架勢。

砂金的臉其實長得蠻乖的,尤其是,他如果不低頭,不讓對方的注意力先行集中在他刻意壓出來的眉眼以及在那個角度下顯得尖細了些的臉部輪廓上,那麼很多人大概會把他當成那種可以欺之以方的好人。

尤其是M字劉海帶來的放鬆感,這和三七分的精英感可相差得太遠了,用坦誠一點的說法就是,看起來一點壓迫感都沒有——誰看了M字劉海的砂金,會覺得他是石心十人之一啊。

哦,的確,托帕小姐確實是公司中特別有良心的一個,風評很好,但是托帕是女性,而砂金倒也還沒到能夠被人誤認為是女性的漂亮程度。

雌雄莫辨,那不至於。

他也不太想。

真要是想看性轉,可以去《這個戀愛是非談不可嗎》裏頭看看,那是徹徹底底的性轉。

他將原本就已經比較蓬鬆了的頭發抖得更鬆了一些,隨後低頭看向睡衣。

這領口的紐扣,解開兩顆有解開兩顆的好處,解開三顆也有解開三顆的好處,兩者相差不多,於是他現在多少是有點糾結。

留著?還是不留著?

不管是哪一種,都能夠露出脖頸上頭的黑色標記——草莓印子就在這個黑色標記的下方位置,幾乎是貼著的。

砂金伸手按了按那塊仍然輕微泛紅的皮膚,不疼,霧青咬上來的時候他都沒感覺到怎麼疼。

然後往下了一點。

她在咬完之後,如果不算是他的感知或者記憶出了問題,那麼……

霧青大概是吻了一下那個黑色的商品編碼的。

霧青對於這行印記的態度似乎一直比較複雜,短暫將過去那些和這枚商品編碼有關的記憶都翻找了一遍之後,砂金確信,她的確是。

又帶著點心疼,希望這行編碼消失,又下意識地喜歡——喜歡在於脖頸的這個位置留下的痕跡的確是帶著一些特別的暗示和張力。

她眼中最好的解決方案,怕不是消除這一塊“疤痕”,然後自己用油彩筆,或者是可食用的比如說巧克力醬等塗抹出她想要的文字或者圖案。

可執行性很高,因為去傷疤的手術很好做,要是錢足夠多,門路足夠廣或者是能等足夠久,坐到了仙舟丹鼎司裏麵去,那麼甚至連手術都不需要,讓醫師給開個仙舟特產膏藥貼,往皮膚上敷個十天半個月的療程,然後就一點兒痕跡都不會留下了。

砂金曾經是想要留下這枚痕跡的,過去沒什麼好掩蓋的,想要知道的人隨便調查一下也就知道了,他坦然地公示自己糟糕的過去,並不介意與他為惡者的閑言碎語,也對道德者那歉意的目光照單全收,這些被調動起來的情緒都是可以從中獲利的呢,所以憑什麼不展示呢?

他亦將這個標記算成是自己要複仇的記錄,就像是波提歐的改造人身體能夠算是一筆記賬。

賬清了的話……那就等債先清了再說。

但他現在覺得把這個印記去掉也挺好的。

怎麼說呢……

畢竟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或許砂金對加入星際和平公司的興趣不會多大。

他對著鏡子看了片刻,到底還是將第三粒紐扣扣了起來。

疤痕祛除什麼的,可以,但是也不著急,慢慢來就挺好。

*

霧青雖然為了工作而堅決地拒絕了浴室中的水聲,但這並不能表示她對工作就怎麼愛得深沉了。

她一邊回複著消息,表示她這邊的工作內容應該會在後天完成給到工作室,一邊伸手摸著貓貓糕的尾巴。

星對於培育貓貓糕有著非常濃厚的興趣,這種阮梅在製造令使的過程中創造出來的衍生副產品在她看來比起令使來,是更好的成品。

軟軟的,□□彈彈,會唔哩唔哩地發出很可愛的聲音,聞起來味道也很不錯——這不是世界上最可愛的成品,那還有什麼是?

這些貓貓糕被她和艾絲妲非常大方地送給了那些看起來就是會好好對待貓貓糕的人。

砂金一開始收養了三隻——是那種品相相對不那麼好,比較樸素也比較黑漆漆的貓貓糕。

他是不在意外表的,反正就算長得好看了也不一定能好看得過他。

這種看起來可可憐憐的小家夥不怎麼討顏控的喜歡,那麼跟著他過貓罐頭隨便開的好日子就行。

霧青也這麼想,而且這種貓貓糕相對比較皮實,把它當成枕頭也隻會被尾巴反複敲臉而已,要是開著護盾睡覺的話,完全可以把這種小小的反抗當成是按摩——當然,她不會這麼欺負貓貓糕。

她隻會輕輕撓撓貓貓糕的下巴,然後揉搓糕們柔軟的臉。

砂金推門的時候,就看到霧青將手機放到一邊(手機屏幕當然還是亮著的),雙手捧起一隻貓貓糕,將臉壓上去,猛吸一口然後蹭:“貓貓,嘿嘿想跑,想跑你也是逃不掉的——”

因為夾著嗓子,所以聲音多少帶著點兒變態,甚至還帶著一點點惡毒繼母的味道。

或許真的挺惡毒的,畢竟要不是貓貓糕根本用不著呼吸,這會兒這隻被霧青抱著狂吸的糕糕大概就已經陷入了窒息的危險境地。

不過貓貓糕們明顯不這麼覺得,被抱著的糕一點掙紮的意思都沒有,而床下那兩隻甚至還在蹦噠,似乎是在說“憑什麼它的運氣就能那麼好,我們也想要被抱著吸”。

砂金從地上撈起那兩隻。

貓貓糕被喂的罐頭有點多,他甚至教了它們怎麼用尾巴開罐頭的技巧,這一自助就變得多少有點沉甸甸的,曾經一隻手一個穩穩當當,現在就覺得多少有點擠了。

他將這兩隻也都放到床上,看著貓貓糕幾乎是在觸碰到床的一瞬間就爬到他的枕頭上去,用實際行動宣揚著“貓貓糕占領世界”的主張,笑了笑。

怪可愛的。

就是多少顯得有些擁擠。

還好床大。

隻要夠大就全都塞得下,貓貓糕再來上個十隻八隻的都塞得下。

霧青懷裏的那隻貓貓糕原本還在享受著被吸,這會兒一看到同伴已經衝過去占領枕頭了,就也從霧青懷中掙脫,爬過去占領枕頭並且開始三糕大戰,想要角逐出最英勇的貓貓糕,徹底一統枕頭。

霧青對於貓貓糕轉眼間就棄她而轉投枕頭懷抱的行為表示了不滿,在貓貓糕的尾巴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隨後才抬起頭。

“你的頭發好像有一點點長了。”她伸手去碰砂金的劉海,“如果不做造型的話就會蓋到眼睛,有空去修一下唄。”

不過,其實這種長度才是最好看的,不太顯得精神是一回事,朦朧中能夠將原本的顏值發揮得更優秀是另外一回事。

霧青將劉海稍稍撩上去一點之後就放下來了。

顏控是這樣的。

“明明看了那麼多次,但是每一次都還是會覺得,你的眼睛真的好好看。”

顏色是那麼的……絢爛。

而且其實在還開著燈的時候,這雙眼睛的美麗是還沒有完全體現出來的,一定要到關了燈,隻剩下一點點光線的黑暗中去看。

屆時,就能夠看到砂金的眼睛宛如世界上最好的珠寶一樣,是發光的。

看了多少次都還是會被蠱惑到——埃維金人的姣好外表是真的很能夠佐證被瘋傳的那些流言蜚語,蠱惑人心的本領啊……哪個顏控看著會不被蠱惑到呢?

不過,硬要說霧青一點兒抵抗能力都沒有培養出來,那就是在亂講了,她好歹也是鍛煉出了那麼一點兒效果抵抗的,具體表現的話呢,就是能夠在看著這雙眼睛之後,隻被它吸引著盯著看上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就能回過神來。

以前那都是要好幾分鍾的。

這已經算得上是非常優秀的進步了——至少霧青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她在將視線收回來之後想起來自己有點兒正事要說,於是就把波提歐那邊的事情稍微仔細一點地講了一遍。

然後說:“原本在伊伊瑪尼喀那邊,還有一些和治國理政相關的部分嘛,我現在想著呢,就把宏觀和微觀兩方麵拆開了弄,否則的話混淆在一起,玩家的觀感可能不是那麼好。”

宏觀的戰爭,說的是那種基建軍事類遊戲,玩家當的是指揮官,派出多少殲星艦,多少軌道炮,要達成一個怎樣的戰略目的……

這方麵的玩法往往和治國理政脫離不了關係,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或許還會和奇觀的建造有關。

霧青想到這裏,笑著吐槽了一句:“從水下第一個生命的萌芽開始,到石器時代的巨型野獸,再到人類第一次直立行走,你已經經曆許多。現在,開啟你最偉大的探索吧,拿著這張來自友好村民的羊皮紙,你的核聚變武器研究進程大幅度提升了!”

——她這裏說的是在一些遊戲裏,民間的科技有時候能夠反哺基建中的國家政權,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大摸底嘛,不丟人。

但是,有一些遊戲的設定可能會稍微“誇張”一點,比如說從一個還在燒木柴的村民手中獲得關於核武器的圖紙從而加速研發進程什麼的……

這個梗已經隨著那款經典遊戲而永流傳了。

這一類遊戲,玩的基本是戰略,需要宏觀的眼光,因此一度成為了曆史和地理老師必玩的項目,鍵政人要是沒玩過這個,也多少會顯得有些丟人。

而微觀呢,說的就是讓玩家以士兵,或者諸如此類的身份,參與到戰場當中去,成為戰鬥的一員,為了一場戰役的獲勝而絞盡腦汁——這裏玩的就是戰術了。

怎樣迂回繞後,怎樣戰術穿插,怎樣中心開花……

說實在的,霧青覺得自己在雲騎軍內服役的那段時間裏麵,這種戰術方麵的知識還真的就沒學多少——因為在遊戲裏都學會了,甚至於如果用的是比較原始的雷弩,需要自己計算射擊距離和角度之間的關係,她也能直接拿出自己在打遊戲時常用的那張卡片,直接套用上去,簡單算幾個加減乘除就完事了。

服役,主要服的是一個服從性,團隊配合默契,還有就是身體素質。

說遠了。

說回當前的遊戲,霧青說:“巡海遊俠這個設定,在宏觀的戰場上其實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除非在遊戲裏麵複刻匹諾康尼的時候,又或者是再現一個巡海遊俠圍剿誅羅的情形。”

但是這就太開掛了。

嚴格來說,是雙方都派出了能夠靠著一個人完全左右戰局的力量,這種力量太過高端,反而將重點集中在了個人武力上頭,和原本的戰略對抗的目的形成了很大的衝突。

對於這一類遊戲來說,戰場上出現了能夠開無雙的個體,那麼這盤遊戲的味道頓時就變了。

不一定是不好玩,但是都來玩戰略遊戲了,誰會期待廠商給出一盤名為無雙割草的菜來?

“所以呢,我就把巡海遊俠的因素全部放到了微觀的戰鬥裏麵去。”

個人的武力,對於正義的宣揚,怎麼看都非常適合,霧青宣布巡海遊俠就是這種戰場遊戲最適配的命途行者。

仙舟都要差一點。

“阿爾岡-阿帕歇就是個很不錯的例子,牛仔擁有的科技太差了,無法和公司對抗,所以我在這裏插入了一個if線:假設一個巡海遊俠路過此地,看到此處存在的不公,於是毅然加入牛仔一方,並且利用自己的人脈,為原住民一方提供了很多相對科技代差沒有那麼大的武器。”

霧青:“這種情況下,雖然雙方的實力仍然有差距,但也不是不能打了。”

這就很合適。

因為戰鬥本來就不會出現雙方的實力完全一致的情況,逆風翻盤、順風不被翻盤,這才是這種遊戲本身的樂趣所在。

霧青心滿意足:“既然說我們可以隨便還原曆史,那我就不客氣啦。一味刷公司的好名聲,玩家還以為我是被買通了專門給公司洗地的呢。”

關於還原曆史,這件事對於霧青來說絕對沒有波提歐那麼困難——對方需要闖進流光憶庭的分部,在製造混亂之後偷偷摸摸尋找對應的記憶,而且還隻是因為被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才不用擔心公司的追捕通緝。

而霧青,她隻需要去流光憶庭,提交自己的申請就行。

——不給批是嗎?如果真的不給批的話,那麼假麵愚者就隻好去找虛構史學家了哦。朋友,你確定要得罪全宇宙最愛找樂子、最愛創造樂子的一群人嗎?你真的想好了嗎?

笑死,在黑天鵝看到霧青發過來做為預演的那一段告知性質,不帶任何商量意味的句子的時候,這位模因身小姐當場連發好幾條語音,每一條都是勸霧青慈悲為懷,不要衝動。

至於說公司想做什麼。

哦。

感謝仙舟,感謝帝弓司命,感謝護短——再說了,難道說錯你了?

況且到時候奧斯瓦爾多·施耐德能從鑽石的撕咬下分出多少精力來和她對上……這也還是個很難說的問題呢。

霧青的態度主打的就是一個豪橫。

“其他地區也是,現在大概都梳理好了,地圖掃描建模也完成了,底層代碼銀狼早就寫好了。”霧青伸了個懶腰,“很快就能測試了,但是這遊戲是多人對抗,需要的人比較多,我估計……我估計魔芋爽工作室的人數大概隻夠開一盤半,但是別的組還有別的工作要做,所以得拉人來一起玩。”

她將貓貓糕往旁邊扒拉,自己占領枕頭:“你到時候要是不忙的話,就來和我組隊吧!我在服役的時候是雷弩用得最好的!地麵上開車,一發就可以把高空的艦艇炸了,你肯定找不到比我更好的隊友了。”

砂金:“這是當然,我可沒學過這些東西。”

不管是迂回繞後、包抄、穿插,還是三三製這些戰場上非常有用的知識,他從前都是完全沒有機會接觸的,後來有機會接觸了,這些知識也不是他最迫切需要學習的東西,所以也就局限在了個大概知道有這麼些東西和理論存在的水平上。

“不過我射擊技術還行,”砂金想了想,確定自己在這種遊戲中也不能算是一無是處,稍微放心了些,“我……我就起到一個幫你補刀的作用,你看怎麼樣?”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想起來:“其實如果確定好時間的話,把翡翠和托帕一起拉過來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按照鑽石的說法,他沒空,但是他的代理人需要和你見見麵。”

霧青歪過頭:“開會嗎?”

開那種商討要怎麼一出手就把奧斯瓦爾多·施耐德給按死,不給他任何死灰複燃的機會的會議?

那種甚至會討論要怎麼從物理意義上噶了那位前無名客,還得準備一點兒額外的小手段防止他複活的會議……比如說放在星穹列車行駛的星軌上,讓帕姆開著列車在他身上來來回回碾創個幾十遍,確保就算是藥師都救不回來?

“不是開會,是聚餐。”

砂金說到這裏,表情變得有些怪異,他張了張嘴卻沒發聲,醞釀了好一會兒後,才仍三兩個詞語便是一頓地慢慢道:

“鑽石……稱之為線下聯誼。”

鑽石很忙,平常不太好見,往往隻能在一些會議上頭見到他,而最近……最近其實沒什麼會。

他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風格,讓霧青甚至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帶點社恐。

霧青對於要不要和鑽石見一麵這件事情敬謝不敏,她隻是和公司的人談戀愛,然後從這兒拿走投資再回報給利益而已,沒有興趣紮根更深——而且就算是公司的人她也是做好了十足的打算要撬走的。

早晚有一天,她一定會撬的。

隻要鋤頭挖得勤,就沒有她掘不倒的牆角。

但是這個線下聯誼是怎麼一回事,她隻在高中大學那會兒聽說過這種活動,但是自己並未參加過,並且在那時候懷抱著一些稍微有點極端的想法:

三次元的男人怎麼可能有二次元的香呢。

其實現在的霧青也這麼想,砂金好看那是砂金,屬於是顏值可以完美融入二次元的。

霧青:“我……要把魔芋爽工作室裏的其他幾個比較重要的人喊來吃頓飯嗎?”

砂金笑起來:“這倒不用,有你一個就行,如果再把工作室裏的那位假麵愚者小姐請過來,隻怕就該是戰略投資部擔心了。”

一個假麵愚者問題不大,兩個假麵愚者問題很大。

誰還能不知道這群人的破壞力了——花火可是在匹諾康尼舉辦諧樂大典,安保措施查得最嚴的那段時間成功把很多很多的炸彈送進了黃金的時刻。

況且魔芋爽工作室裏甚至還有一個前秩序殘黨,現星核獵手。

嗯,星核獵手不止一個。

與其說是遊戲工作室,倒不如說是危險分子線下麵基。

“具體的話……我也不知道,因為之前根本就沒有團建過。我和托帕出身都不是很好,所以一開始翡翠確實會帶一帶,比如說出現在一些……上流社會場所?”

但是這和聚餐團建不是一回事。

砂金聳肩:“誰知道呢,興許是鑽石腦袋一拍想出來的,反正也沒什麼太大的影響,就當是放鬆了。我可不是那群工作狂,能休息為什麼不休息?”

*

這是真的團建啊。

霧青感覺到了……違和感,也感覺到了壓力。

雖然說除了翡翠和托帕這兩個她好歹是見過麵的之外,石心十人也就隻來了真珠,砂金因為有個緊急工作被臨時封印——但是將團建聚餐的地點選擇在了貓咖多少還是……

其實也挺合理的。

托帕喜歡寵物,翡翠對小孩子感覺不錯,對小貓當然也一樣,真珠的話……至少智械不會貓咪過敏。

霧青覺得合適,反正她還要過段時間才回去,很顯然,等她回去的時候,身上“外麵的貓”的氣味肯定都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妙妙應該不會介意。

她將一隻黏人的、沉甸甸的胖橘從自己大腿上抱起來放回地上,準備換一隻長毛的漂亮貓咪小仙女,給對方喂點貓條——大橘不是不好,但是大橘為重,大橘不能再吃貓條了,再吃就真的要變成豬咪了。

伸手的時候,手腕上那條顏色搭配很漂亮,因為加入了金絲而閃閃發光的絲線編織,上麵想起俺了寶石的係帶一段,那些細細碎碎的繩結垂落下去,像是逗貓棒一樣吸引了很多貓貓的注意力。

——也吸引了真珠的。

優雅的智械女士低下頭,霧青覺得她的軀體似乎比別人都要更明亮、光潔一點。

就像是……剛剛去保養修複過的那種金屬。

每一處棱角、線條都似乎經過特殊的打磨,呈現出黃金比例的切分與弧線。

她說:“真好看。”

和智械那平靜的、沒什麼波瀾的臉不同,她的聲音是那種情感很飽滿的萌妹調子,霧青想了想,記起來剛才走進這家被包場的貓咖的時候,真珠的腦袋差一點碰到天花板垂掛下來的小燈。

一位身高很有可能有一米九的,其中腿長起碼占到了三分之二的超美颯姐,聲音竟然如此反差。

霧青:更喜歡了。

真珠:“能讓我仔細看看嗎?”

霧青伸手,將小臂靠近手腕的部分放在她的掌心上,讓真珠得以仔仔細細地看這條輪回紐結上頭的每一處花紋。

“這裏的花紋……是小熊嗎?小熊,背後的是小房子,上麵是……這是什麼,雲朵嗎?看著有點不太像。”

真珠的手指一一點過在從紐結上垂下來的、中間鑲嵌著最為大顆的綠鬆隕石的圓形織物上的圖案。

“是極光。”霧青說,“小熊、房子還有極光都是雅利洛六號上的景色。我們在那邊拍了很多照片。”

至於說在編織的時候到底是直接對照著照片“抄襲”了還是心裏有形象直接動手就行,這是不需要細問的問題。

真珠:“好可愛。”

她仿佛下一秒就要開始“哇酷哇酷”。

霧青:“是吧,我也覺得。整體很漂亮,細節的圖案很可愛,就超棒的。”

真珠:“是的是的!這是哪裏的裝飾品哇,我也想要一個類似的!”

你們石心十人。

霧青現在確定了這個像是組團出道一樣的團體絕對沒有外人看起來的那麼高精尖。

把臉埋在豬肚子上的、對著小貓咪自稱姨姨的(好像她也這麼幹過)、還有“姐妹好物掛個鏈接求同款”的。

“是茨岡尼亞的輪回紐結,額,但是我想,應該隻有埃維金氏族有編織這東西的傳統。——大概。”

真珠掏出手機,點開購物app開始搜索的手指停頓了下來。

這位智械女士的麵部沒有表情變化,語氣卻非常了然地拖長了聲音:“啊——”

真珠:“所以,砂金是靠著這個上位的嗎?”

真珠伸手握住霧青的小臂,非常認真地開口:“雖然我現在不會,但是我可以為了你學,你看,為了傍上一個可靠的令使,我甚至連著一個月一天沒落地敷了智械皮膚保養膜,效果很不錯吧!”

真珠:“考慮考慮我吧,我比砂金能幹,最重要的一點是,我是智械,我學什麼都快,可以後天加裝模塊,生理上的變性也很方便的……”

霧青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雖然被捂住嘴對於智械來說沒什麼用,因為他們的發聲器官說到底也不是嘴,但真珠眨了眨眼睛,確實沒再說話。

霧青:“不是。”

她求助似的看向一旁,就像是沒事人一樣在一旁閑閑坐著看戲吃瓜的托帕和翡翠。

眼神的意思翻譯過來就是:你們倆好歹說句話啊。

托帕是個好人,她被看了兩眼之後就心軟了,出聲:“真珠——”

翡翠打斷了她善意的話語,直截了當地對真珠說:“你想多了,她超愛的。”

真珠:“哦,我明白了,天啊,是特別特別少見的那種純愛!”

真珠:“真好,祝你們幸福。”

霧青:“……”

霧青:“。”

她忍著隱隱的胃疼:“好的,謝謝你,真珠小姐。”

真珠那張有點僵硬的機械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笑容:“不用謝!我很羨慕你們的感情,當然,要是你哪天改變主意了,你還可以來找我的。”

……這位在私下裏……怕不是個傻白甜吧?

霧青勉強保持著微笑。

誰能想到,她自己在努力挖牆腳,現在居然會被別人挖牆腳……怎麼著,她難道也有什麼萬人迷潛質嗎?

*

還好,“團建”的後半部分很輕鬆。

畢竟,說是貓咖,其實也就是一艘小型的生態艦,上麵養了很多貓貓,可以讓談話的氛圍變得柔軟可愛一點而已。

該說的正經事情都還是要說,就比如說,翡翠轉達了鑽石的意思,關於市場開拓部,弄是一定要弄的,但是他並不會太著急著去將對方推倒、坑死。

霧青:“嗯?這話怎麼說,不是仇很大嗎?”

翡翠:“整個戰略投資部,除了內鬼之外,就不存在一個人和奧斯瓦爾多·施耐德沒矛盾。”

翡翠:“其實這會兒的確是時候搞他了,畢竟星穹列車重新穿行於銀河,那麼他這個前開拓者的作用就減少了很多,對於公司來說,他已經不再是一張不可舍棄的牌。”

不過,奧斯瓦爾多·施耐德畢竟是在姬子修好了星穹列車之前很多年就開始經營的人,在沒有當上主管之前,他也做了很多的謀劃、安排,手下的生意,可比才轉變得有些起色沒多少年的戰略投資部要多。

他管著的那些生意,鑽石也都都不想放過。

如果奧斯瓦爾多倒下得太快,那麼在他跌倒的一瞬間,他留下的一切財產都會被公司中其他的禿鷲侵吞,無非看能力和手腕,誰占得多些、誰占得少些罷了。

鑽石一口氣吃不下那麼多,也爭不了太多,他給自己估算出來的大概也就能占下三分之一。

但是如果慢慢來呢?

就比如說,因為對方風評變差,之後的好幾次活都被戰略投資部搶到了,收益更好、績效更好,那麼市場開拓部那邊必然會有人偷偷過來投誠。

他可以慢慢地一點一點鈍刀子割肉,割下來多少吃掉多少,消化一點,再繼續割,割到奧斯瓦爾多·施耐德不死不行的時候,已然被養得遠遠比現在強大的戰略投資部或許還真的能夠一口吞下整個市場開拓部,隻分一點點肉湯給其他幾個部門。

市場開拓部以前拿走了多少好生意好買賣啊,油水足得簡直快要膨脹到和業務鞏固部掰掰手腕,一口氣還真的吃不下那麼大個胖子,就算是巴蛇,嘴巴也張大不到真的把一隻象給吞進去的尺寸。

所以鑽石的意見是順其自然。

當然,想快當然也能快起來,畢竟要是沒了現在的這個幫手,戰略投資部想要鬥倒市場開拓部的可能性就會跌到百分之五十以下。

——比起什麼都吃不到,得拉攏一些大佬才能在鬥爭中占上便宜的狀態,隻要能多吃到一點利益就算是賺到。

商人在利益這方麵,總是非常精細的。

尤其是鑽石這種優秀的商人,他果斷,且擅長取舍。

翡翠:“砂金沒告訴你嗎?在《精靈世界:最後的契約者》上線兩周後的那場會議上,市場開拓部手下一直在管著的生意,也就是茨岡尼亞四號,和它四周的那幾顆星球上的生意,現在被鑽石搶過來了,還在交割當中,市場開拓部當然會給我們使絆子……不過,他們最終是要把這口肉吐出來的。”

這個項目很大,比匹諾康尼還要大,所以哪怕她剛剛結束了匹諾康尼那邊的工作,也還是要繼續加班參與到這一場強度極大的交接當中來。

……咖啡都快不夠喝了。

不過,能成就行。

她翻著關於魔芋爽工作室之後一段時間工作項目的總結,感覺這篇報告的行文邏輯用詞都很是熟悉。

感覺像是有人代寫。

……大概也真的是有人代寫吧。

嘖。

翡翠在心中發出鄙夷的生意。

有對象很了不起嗎?

——哦,好像有對象確實很了不起。

她眉心跳了跳,繼續往下,看到關於新遊戲的一段,不由得出聲感歎:“霧青小姐,曾經我以為托帕就已經是內卷的肝王了,但是現在看來,或許這項榮譽應該歸屬於你。”

一個遊戲接著一個遊戲出,按照玩家的話說簡直就是高產似豐饒孽物——也別豐饒孽物了,她覺得幹脆直接點一步到位,奪權藥師也是可以的。

霧青:“加班工資開得高而已,況且,我覺得還是乘勝追擊比較好一點,否則讓奧斯瓦爾多·施耐德緩過氣來的話,想要徹底解決他就變得更麻煩了。”

畢竟,對方能力是真的強,是真的可以幫助公司對賺錢,而他出問題的地方也隻是名譽而已。

名聲重要,但也沒那麼重要,換個名字重來一次什麼的,甚至砂金都是這麼幹的——卡卡瓦夏這個名字不就埋在了黃沙裏嗎?

“時間應該會拖長一點,但不會太長,畢竟另外幾個和奧斯瓦爾多·施耐德有仇的人好像已經開始組隊了,估計也要不了多久。”霧青說。

“所以這款遊戲大概會在下個月的月中到月末上線,月初的時候會有測試——我可以給你們發測試資格嗎?”

第116章

霧青不想讓戰略投資部當輔助的。

如果不能打出讓奧斯瓦爾多·施耐德吃大虧,就算不下台,手上拿捏著的權力也會被七人董事會要求給出去起碼一半的優勢,鑽石大概隻會不鹹不淡地跟跟牌——這樣在她看來意義不大。

這種罪大惡極沒有道德的家夥留著幹什麼,起碼應該給他掛到路燈上搖搖晃晃著風幹一段時間吧?

他可是個前無名客——開拓的命途向來寬鬆大方,友善且包容,所有曾經在星穹列車上搭乘,並且認可開拓命途的人都可以算是無名客,甚至就連將列車炸成了兩截的阿哈都隻能算是最壞的無名客,而沒有被帕姆直接開除出無名客的身份。

所以,奧斯瓦爾多·施耐德身上那個“前無名客”的標簽就顯得格外刺眼了。

他這得是做了多少壞事,才被踢出了無名客這個行列?

一言以蔽之,死有餘辜哦,死有餘辜。

不得不說,霧青在這方麵的觀念還是非常巡海遊俠的——一個巡獵養不出兩種人,隻能說帝弓司命養出來的孩子是這樣的。

她覺得搞定奧斯瓦爾多·施耐德應該就是半年之內的事情。

甚至於半年時間在她看來都有點太長了,要是能夠在朝夕之內解決了……

確實有點不太可能。

畢竟波提歐的“標準差事”可沒那麼好做。

一槍崩了現在的奧斯瓦爾多很有難度,得等到把他和剝洋蔥一樣一層一層地剝開,直到隻剩下中間那個芯子之後,再開槍。

那時候就能一擊必中了。

唉,要是波提歐能夠再強一點的話,這事兒就沒那麼困難了。

說白了,要不是因為阿哈實在是靠不住,就算阿哈主動出現了她也仍然不會覺得阿哈是多麼值得信賴的星神(在這一點上,很顯然,帝弓司命和阿哈形成了再鮮明不過的對比),想到這裏,霧青便雙手合十,虔誠地感謝了一句帝弓司命無上榮光。

翡翠:“不能再拖慢了,是吧?”

霧青:“不能了吧……?再慢的話,我覺得巡海遊俠就要直接選擇暴力手段了。”

人間的名聲就是以暴製暴,和她這個背後還有個工作室,做事隻能循規蹈矩的不一樣,直接選擇從物理層麵上對敵人進行消滅,剩下來的不管怎麼亂成一鍋粥,那都是公司的事情,反正和巡海遊俠是沒什麼關係了。

翡翠:“奧斯瓦爾多沒那麼好殺,不過你說的也是,好吧,我會和鑽石在商量商量的。”

她沒再說戰略投資部在這個問題上的意見,轉而說起了關於測試的事情:“你是打算把你認識到人都拉去測試?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一個p46,兩個p45,按照公司開的薪水,一個上午的時間應該是四億信用點。你打算開多少?”

霧青:“那要不還是算了吧。”

她覺得巡海遊俠那邊一定有很多可以讓她白嫖的測試員,當然,也就是調查問卷什麼的質量可能會下降一點而已。

嗯……問題、應該不大。

托帕從一旁的小貓咪肚子上抬起頭:“差不多了翡翠,你出發前明明已經決定了要幫忙的,一個上午而已,這對我們來說都算是放鬆吧?”

*

——還真不是。

新遊戲最後被確定下了之後上線時會用的名字:《反抗之潮》。

而《反抗之潮》的測試,也確實算不得一場放鬆。

雖然是遊戲,但是在區分陣營的時候就已經隱約緊張起來了。

別的不說,陣營這東西……是真的帶著一點正義和非正義屬性啊——遊戲還原的全都是曆史上真實發生過的戰爭,甚至就連匹諾康尼的獨立戰爭都被扔了進來,而在這些戰爭的曆史原型中,公司屬於是多多少少都得挨點罵,也就那麼不到五分之一的情況下,公司才算是出現在民意觀念上更“正義”的那一邊。

托帕在不同的戰爭沙盤之間選擇著,越選擇越覺得這個遊戲做出來之後公司好不容易刷上去了點的風評又要一落千丈,她忍不住問霧青:“這真的合適嗎?”

霧青聳聳肩,給了她一個雖然自己現在不好物理動手,但是在規則允許下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的表情:“怎麼不合適了呢?有反省才能有進步,況且,那些破事背後到底都是誰,遊戲前、中、後也都是會標明的。”

誠然,玩家會因為了解到那些曆史而掃射公司,一開始肯定是各部門無差別。

但是,公司的輿論引導難道就不會及時止損了嗎?——當然是要將這種無差別掃射的攻擊範圍給縮小下來才行嘛。

那肯定得推出一個罪魁禍首才行嘛。

公司內部的主體對某個個體產生意見,這在傾軋方麵的速度可是要比外部的影響來得快太多。

托帕:“你說得對。不過,其實公司部門裏麵……的確沒有一個是幹淨的。”

她自己的手下裏麵就有一堆被分配過來的,不能算是什麼好鳥的家夥,欺軟怕硬、逃避責任……什麼毛病都有,真要是把他們放到了奧斯瓦爾多·施耐德手下,估計也就和市場開拓部那群真的手上欠了很多血債的員工沒有區別了。

或許公司確實應該改一改……

托帕自己也不是很確定,她皺了皺眉,隨後決定不去想這件事。

她還沒有到可以左右這種事情的高度。

公司的人情味並沒有那麼足,雅利洛六號的降級本身就是一個例子,她是還有點善良,但很顯然不是把自己搭進去而且搭個徹徹底底的善良。

她選擇了和賬賬進入同一個世界,聯機綁定之後開始隨機選擇戰場沙盤。

——賬賬也行。

是的。

當前在遊戲方麵的全息技術發展已經來到了隻要是個智慧生物,想要加入就可以加入了的水平。

而賬賬,賬賬是一隻很聰明的撲滿,它的腦子甚至比起一些考了很多很多遍才終於獲得了公司編製的員工聰明不少。

它的遊戲水平未必就菜了。

頂多……頂多一開始不太擅長使用人類的四肢?

*

在卡塔荒漠的無人區紮了個營地的波提歐掏出了先前在匹諾康尼的時候由列車組硬塞過來的全息頭盔。

他知道銀枝也有一個,於是忍不住懷疑星穹列車是不是已經把這玩意當成了一種特產伴手禮——想想看,這玩意比列車鍋輕,又比姬子的咖啡安全許多,的確是一種非常優秀的伴手禮。

這個無人區確實挺有感覺的,風聲蟲鳴,草蟄獸嘶。

這會兒其實已經快要迫近此地的淩晨了,他結束了任務回來,確定那群傻寶絕對追不上他,於是舒舒服服地靠在了還沒有拆開的睡袋邊上。

他在遊戲測試人員邀請列表裏麵,雖然他已經重申了幾遍他寫不來字,測評問卷肯定填寫不了,但是這份邀請仍然孜孜不倦地幹擾到了他答應。

時間差不多了,他戴上頭盔,聽到了和他那破破爛爛的手機對比鮮明的、特別流暢的電子提示音。

波提歐輕輕嘖了一聲。

遊戲安裝包是已經弄好的,邀請碼也已經放鬆過來了,第一次玩全息頭盔的、文化水平不高的巡海遊俠也一樣能夠輕鬆搞定。

他沒有提前組隊,在進入頁麵、循著遊戲簡單的指引走了一遍之後直接選擇了隨機地圖。

隨機很快完成,地圖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加載,他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環境。

波提歐低聲罵了一句髒話。

天曉得是他寶貝的走運還是欠喵的不走運,他隨機到的地圖竟然是阿爾岡-阿帕歇。

此時的這裏也是在夜間,天空非常澄澈幹淨,猶如水晶。

而其上,星辰密布,就像是……

“……就像是麵粉灑在了外套上。”

他站在一間小屋門口,腳下是草地,綿延很遠很遠的草地。

他忍不住彎腰下去摸了一把,彎腰的時候才意識到,他現在已經進入全息遊戲裏頭了,早就已經習慣了的機械身體又一次變回了肉體凡胎,在動作靈活性和身體折疊程度上確實大打折扣。

波提歐苦笑了下。

草葉的觸感從指尖傳遞到大腦,那種柔順的質地,雖然他在腦中回憶過很多很多次,但對於身體來說,竟然已經有些……陌生了。

他的身體因為激動而輕微顫抖著。

哪怕是最好的馱牛的皮毛都比不上的柔軟,躺上去的感覺簡直了。

波提歐的行動力是很強的,他當場就躺了下來。

那些草葉貼合著他的身體,他聽到了細微的蟲鳴變得響亮起來,雖然隻是一點點。

像是麵粉灑在外套上一樣的星空啊,邊緣有鐵鑄似的群山的山脊起伏,將星空稍稍遮擋,但是這也不要緊。

波提歐知道,這不是他生活的那塊草場,景色完全對應不上,這兒的軌道要更偏僻一點,山也更多更連綿,但他曉得這裏就是他的故土。

“?你怎麼躺在地上了?我還以為對麵已經打進來了呢,沒事的話就站起來……等等,波提歐?”

鞋底踩著草地,如果仔細聽的話是能夠聽到一些細碎的沙沙聲的,波提歐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腦袋。

對方頭上頂著一行字,但是星光有點晃眼,他沒看清。

遊戲中的人都要代入角色身份,所以臉還是原本那個臉,但是裝束就變得太多了。

灰色的頭發紮了起來,在腦後束起一個有點高的馬尾,額頭上還留著一些碎發,但是整體看起來確實幹脆利落了很多。

波提歐花了點兒時間才認出來:“……無名客?星啊!你也隨機進這張圖了?”

星:“確實,怪巧的。”

她抬頭看了看上方的星空:“你要不……再躺會兒?反正遊戲正式開始的倒計時還有一會兒,不過我不確定趕去集合點要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