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愣，顯然沒想到龍翎會說出這樣的話，側過頭囁嚅道：“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龍翎起身：“你如果隻是聽命辦事，眼裏不會有那麼濃烈的恨意。”
“你恨他，所以痛下殺手。”龍翎的語氣不容置喙。
男人有些崩潰又有些破防，大吼道：“是，我是恨他，我巴不得他去死！”
濮玉起身問道：“為什麼？”
“嗬，為什麼？”男子嘲諷笑道。
“若是不是你的父親和祖父，祁城怎麼會被割讓？我兒怎麼會死？都是你們的錯，你們都該死！”
男人近乎瘋癲地笑著，濮玉沉默了。
“所以你裝作落水的模樣吸引他去救你，等他把你救上岸你再殺了他？”
男人嗤道：“我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我本來是想在水裏拖著溺死他，結果沒想到他竟然能把我救上岸。”
龍翎扭頭對著濮玉道：“這麼說來還怪你太強壯了。”
“你這麼嫉惡如仇，為何不向發起決策的上位者複仇？是不敢還是沒本事？最後還不是隻敢向身先士卒，拋頭顱灑熱血的人複仇？”
“你口口聲聲說著心疼自己的兒子，但在濮玉要救別人家女兒的時候引他離開，旁人家的女兒就不是人了？”
龍翎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男人啞口無言，男人正欲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口鮮血噴灑而出。
龍翎和濮玉對視一眼，很快跑至男人身側。
男人瞪大了雙眼道：“他……他給我下毒，去……去茗汀軒。”
說完，脖子一歪，斷了生氣。
二人看著地上的屍體，神情複雜。
“找塊地方把他安葬了吧。”濮玉歎了口氣，從腰間摸出一塊銀子遞給身旁的士兵。
“出去透透氣吧。”龍翎看向濮玉的側臉，神情有些擔憂。
濮玉點頭，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
外麵天已經蒙蒙亮，雨已經停得差不多了，隻有零星幾滴雨落在濮玉的肩頭。
龍翎走在他的身側，在他頭頂撐起一把傘，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走著。
忽地，濮玉握住了龍翎撐傘的手，垂眸。
龍翎不解地望向濮玉。
濮玉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似有情緒翻湧，半晌才認真盯著龍翎道：“適才，謝謝你。”
龍翎被炙熱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笑道：“這有什麼，有什麼說什麼罷了。”
“或許我應該讓他得手，那樣可能會好過一些。”濮玉的聲音裏有化不開的憂鬱。
“說什麼胡話？”龍翎心頭警鈴大響。
“濮玉，或許你應該嚐試學會課題分離。”
“課題分離？”濮玉緩緩讀著這幾個字，心中不要明白什麼意思。
“學會分開問題的責任歸屬。”
龍翎頓了頓道：“七年前的那場大戰，你那時候才不過十來歲吧？”
“是。”濮玉點頭。
“你不曾參與，那麼這場戰爭不論是勝是敗，責任都不在你，所以你不必用這場戰爭的失敗困住自己，也不必非得承擔不屬於你的責任。”龍翎認真看向濮玉。
濮玉的心跳漏了一拍，躲開了龍翎的目光。
“至於你要查你父親和祖父被陷害的真相，是因為你要洗刷他們的冤屈，為逝去的將士和百姓報仇，而不是因為你愧對受難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