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橋?流行?都市?在內心還有些瞧不起這個名字的我,到了之後看到實物吃了一驚。原來如此,那裏的確是漂亮、而又充滿夢幻般色彩的地方。
雖然本來是禁止停車的,但橋上的路邊已經停滿了車。伊東也在車的空隙間把摩托停下了。雖說周圍都是情侶,呆在這裏非常不爽,但在眼前呈現開來的景色,奪取了我的目光。用呆呆的聲音,發出了感想。
“哎呀,還真是漂亮啊”
伊東靠在摩托上,從口袋裏摸出煙,點上了火。他的動作,籠罩著哀愁。
“發生什麼了嗎?”
我這樣問道,然後伊東簡短地說了句,“被甩了”。
伊東是個什麼都不說的家夥,可能也跟對方發生了些什麼事,但我什麼都不知道。
“是從高中開始,就交往的女孩呢”
居然還有這號人,我全然不知。橋本肯定也完全不知道。
“她對我說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說是在新學校的,學長”
“誒?”
“突然之間就對我說這種話呢。我腦子很亂。但是,又不想一個人呆著,所以就叫了你。不好意思呢”
丟掉煙,伊東用手肘支在欄杆上。
“她有了喜歡的人什麼的,我完全不知道。本以為我們互相了解的呢。結果,那隻是我自己……”
然後,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什麼東西。是個小盒子。打著絲帶。
“那是什麼”
“禮物”
伊東盯著盒子看了一會後,把它從橋上使勁朝海裏丟了出去。
小小的盒子,消失在光與暗之中。
我突然變得有些落寞起來。想著,進行的不順利啊。明明大家都能夠順利就好了呀。
伊東和他的戀人。橋本和美智子。然後,圓和,她父親。我和,圓。
或多或少,大家都在擦肩而過。無論如何,大家都沒能把埋藏在心中的感情順利傳達出去。
伊東呆呆地站在那裏。
橋本怎麼樣了呢。
橋本的心情,傳達到美智子那裏去了嗎。
我想到了美智子。美智子也一定有美智子的想法。我隻是呆呆地想著,要是美智子和橋本能在一起就好了呢,但這也是因為我沒有任何責任的緣故吧。
是的。就算能夠傳達到,但對方會如何處理那份感情,這又是別的問題了……。
二十六號,我回家去了。最後,由於夏天沒有回來,這便成了分別了八個月的故鄉。走上故鄉的車站,風比東京更冷,彷佛刺向我一般吹打著我的臉頰。
和圓約在離車站有一段距離,在鬧市街上的一家咖啡屋見麵。是之前有次被圓和她朋友叫去請客的咖啡屋。
圓呆呆地把手肘支在咖啡屋桌子上,等著我到那。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後,看向了我這邊。
和圓四目相對了。由於很久沒有見麵,我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舉起了一隻手。
圓一直盯著我。然後,再次好像不高興似的支起了手肘。圓的這些動作,我也沒有太在意。
僅僅是過了很久終於見到圓這件事,果然讓我有些浮在雲端的感覺。
支著手肘的圓,有些無聊的用茶匙攪著眼前的咖啡。
看著她這樣的態度,我稍微有些生氣了。
明明過了這麼久才好不容易見麵,圓卻連半個笑容都沒有。
雖然我深知這就是圓的性格,但實際遇到時,還是會生氣。在大腦深處,某種東西急速冷卻下來。我坐下之後,用非常不高興的聲音,點了咖啡。
服務員走開之後,圓瞪著我說
“幹嘛發出那麼不爽的聲音啊”
“你還不是”
互相瞪了一會之後,圓好像有些疲憊地說道
“……算了吧。這麼久才見麵”
“是呢”
我的咖啡來了。圓一直看著我往咖啡裏加糖。
“怎麼了?”
“為什麼會放三顆糖啊”
“我喜歡甜的嘛”
“甜食黨呢”
總覺得話裏邊有些帶刺。放幾顆糖,是我的自由吧。
“所以說才會連那種西餐廳也覺得好吃呢”
我一下子沒能想起來。是在說之前有次兩人一起去西餐廳的事。一方麵在心裏佩服居然還記得那種事啊,另一方麵也有些上火。
我想,明明隔了六個月好不容易才見到麵,為什麼這家夥是這個樣子呢。圓絕對有什麼地方在生我的氣。所以態度才這麼不溫柔。
如果是普通情況的話,在這種時候,會說什麼呢。因為我在火車上一路搖著從東京回來,所以應該會說些慰勞的話吧。
“坐火車,累了吧”
“沒有啦,也沒那麼累”
“冷嗎?”
“有點兒”
“來,毛巾”
“謝謝”
這才是普通情況吧。至少露出個把笑容的話,我起碼也會說句恭維的話啊。
比如“變漂亮了啊”……,“變漂亮了啊”之類的。雖然為我自己詞彙的貧乏感到一絲悲哀,但這大半也是圓的錯。因為圓基本不讓我看到她可愛的地方。
總而言之,千裏迢迢跑來,到了圓這裏,就是“幹嘛發出那麼不爽的聲音啊”這樣子。完全沒有愛。豈止是愛,就連一丁點關懷的碎片都沒有。
如果是對其他人的話,明明要多溫柔有多溫柔。圓的朋友很多。現在可能也還是很多。不光是漂亮,為他人著想的地方啦,溫柔的語言啦,都是朋友很多的理由之一。因為我一直都在看著圓,所以知道這一點。就隻有對我的時候是這樣。
夏天也是那樣的。雖然夏天的時候沒有那麼生氣,但也是第二次了。
我很生氣。
但是,我使勁忍住了。就算大聲說話,繼續讓圓更加不高興也是非常無聊的。必須要找出圓不高興的理由,然後將其化解開才行。我想那應該才是所謂的大人的態度吧。
畢竟,我在從圓那裏拿到銀色手機的那天起就決定了。
下次見麵的時候,要變得更加出色。
“你幹嘛不說話”
我為了拚命壓住火氣,臉上浮起了笑容。然後,從包裏把裝了禮物的小包拿了出來。畫筆和,項鏈。項鏈則是請美智子幫我選的。
“如果是我的話這個比較好,但如果是圓的話,應該是這個吧”美智子一邊這樣說一邊選出來的,是一條有銀製鏈子和新月形飾墜的項鏈。
雖然美智子似乎隻是靠設計來挑選的,但圓很適合月亮。
圓的感覺就是月亮。好像月亮一樣,根據日期不同來變換表情。雖然對其他人來說就仿佛太陽一般耀眼,但對我露出的表情就是月亮。然後一定就隻有我,才知道圓的月亮。我覺得很合適。
但是,圓卻一點也不打算去拿禮物。
“是什麼的禮物?”
“沒有啦,聖誕節……”
“你知道今天是幾號嗎?”
“我說了吧。有兼職。但是,也正是用那份兼職的薪水才買到的,沒關係吧”
“比起禮物,我更希望你回來呢”
圓輕輕說道。這句話一下讓我非常感動,我仔細看著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看上去她有些累。每天都在去繪畫的補習學校吧。可能還遇到了討厭的事。可能還因為畫沒有進步,一直在煩惱。
但是,補習學校的事情很難出口去問。一旦問出口,話題就必然性的會轉到升學上邊去。關於圓今後的事情,我還沒有得出任何結論。一想到她爸爸,圓這邊就會感到糾結。當然,如果是普通狀態的話,肯定會站在圓這邊,像不管發生什麼都來東京吧,這種話也可以說的出口,但是圓的爸爸剩下的時間已經很少了。在那段時間裏,想要和女兒一起度過的願望也無法視之不見。
“畫有進步了嗎,之類的,你也不問我呢”
圓有些悶悶地說道。
“沒有啦,我本來是準備問的呢”
我含糊不清地說。
“‘本來’是什麼?‘本來’。你哦,不想我去東京嗎?”
“那,怎麼可能”
不可能。那怎麼可能。當然,希望她來。但是……。
圓歎了一口氣,開始打開禮物的包裝。看到出現在眼前的項鏈,露出了一點點微笑。
“這個,我知道”
“知道的嗎?”
“恩。在雜誌上看到過。好像還蠻流行的。作為你選的東西,算是很不錯了。”
選的是美智子就是了,但我沒說出來。圓好像心情稍微好一些了。
圓把項鏈放回盒子裏,一口把咖啡喝完掉。
我們兩人肩並肩走出了咖啡屋。
和項鏈同樣形狀的月牙,在夜空閃耀著。
我和圓走在新月之下。很冷,我把從橋本那裏得到的外套衣領豎了起來。圓也把兩隻手都插進大衣口袋裏,把臉埋進了圍巾中。
“去哪裏逛逛吧?”
雖說月亮已經出來了,但其實才晚上七點而已。去喝點什麼也可以,去哪裏玩一玩也行。
但是,圓搖了搖頭。
“明天也要去補習學校”
說完後,圓稍稍低下了頭。
“總覺得,有點累了”
“累了?”
“恩。明明每天都在努力,但卻沒什麼進步。老師也這樣說。這樣下去的話,要想合格可能不大容易。可能我沒什麼才能吧”
“沒那回事”
圓的畫雖然的確比較粗糙,但絕對不算差。
“學校,準備考幾個?”
為了不讓她聽出我的心情,我努力用很開朗的聲音說道。努力有沒有成功,就不清楚了。
圓慢慢地報出了幾個美大的名字。最後,說出了我上的美大名稱。
“但是,你那裏,可能沒辦法”
我上的那間美大,算是中堅的美大,還蠻有人氣的。絕對不是可以簡單就能合格的地方。
“……合格率,大概有多少?”
“說是有一半左右”
“有一半的話,還是可以吧”
“一點也不可以”
我們朝著車站走去。走在車站前的那條大路。路兩旁有商店街,但最近貌似被沿著國道新建成的大型商店把客人搶走了,來往的人很少,稀稀拉拉的。關著卷簾門的店鋪也有很多。我還住在這個城市的時候,來往的人比現在要稍微多些,店鋪也都還開著的。
在這一年裏故鄉的變化,讓我有些吃驚。我們走到了這條街道最大的十字路口上。在這裏有一個如果從上邊看下來會是一個正方形的連接十字路口的人行立交橋。
拐過這個十字路口,向左邊走的話,就是我們曾上過的高中。我們登上了立交橋。
以前,我很喜歡在這個立交橋的正中間,看著從腳下伸展開去的路。兩旁種著樹木的道路,一直朝前延伸到遠方,非常漂亮。
在立交橋上,圓停了下來。我也隨她一起停下腳步。
“怎麼了?”
“為什麼,一說到我應考的事情時,就好象很難開口一樣呢”
果然還是在意啊。我沉默了,低下頭。
“從很久以前,我就很在意呢。短信也是,完全不觸及這件事”
“所以說……”說到這個地步,我感到很困惑了。幹脆,把真相說出來算了吧,甚至還這樣想。但是,圓的父親說過,“這件事不要說出去哦”。然後我答應了。
……和圓的約定,到底哪邊更重要呢。
不用說。哪邊都重要。但是,圓她不知道我和她父親的約定。所以才會覺得,我在她來東京這件事上看起來態度很不幹脆吧。
注意到我沉默了下來,圓邁出了腳步。是跟去車站不同的方向。
“去哪裏啊”我問道,圓簡短地回答,“學校”
離開了九個月的母校,
大概是因為太暗了吧,比起懷念,看上去更加讓人覺得陌生。讓人不大相信,就在八個月前,我還在這裏上學。這裏已經,不是我的學校了。我的學校,現在在遙遠的東京這一事實,讓我稍微感到有些落寞。
校門開著。圓迅速進到了學校裏。雖然是寒假,但大概是還有學生在考前複習,或是社團活動吧,有幾間教室還亮著燈。
我跟在圓身後。
“擅自進來沒關係嗎?”
圓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很快就走了進去。
圓的目的地,果不其然,是美術室。她打開門後,按下了門邊的電燈開關。日光燈照亮了整個房間。圓坐到了一張椅子上。就跟以前常常這樣坐著跟其他的部員們聊天一樣。
美術室裏,跟我畢業的時候基本沒什麼變化。裏邊通向準備室的門,排在一起的破破爛爛的畫架,上邊畫滿了塗鴉的素描用拿破侖胸像,都依然如故。
雖然進校門的時候感到非常陌生,但一來到這裏,懷念的感覺就一下湧上心頭。在這裏,我度過了高中生活的大半。那個時候,根本沒有想象過會跟圓變成現在這樣。
但是,圓為什麼突然跑來這種地方呢。有些難以問出口,我呆呆地站在一旁,這時,圓輕輕說道。
“你坐的椅子,是哪張還記得嗎?”
用鐵管跟三合板製成的椅子雖然哪個都一樣,但每一個,都稍微有著它們自己的特點。椅子腿的長度以毫米為單位微妙地不一樣的,靠背壞掉了的。
由於長時間坐著畫畫,我有了一張愛用的椅子。不管什麼時候,總是坐在那張椅子上。
但是,到了現在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哪一張。
“不知道?”
“恩”
圓,指了指自己坐著的椅子。
“是這張呢”
原來如此,靠背上被顏料弄髒的圖案,有印象。居然還記得啊,我想。
“明明其他有那麼多,但卻隻用這一張”
“坐著感覺很好嘛”
然後,圓把手肘支到腿上,閉上了眼睛。
“我啊,在第一次跟你見麵的時候……”
“恩”
“想到,啊,這家夥,喜歡我呢。所以,在你無視我的時候,非常生氣呢。覺得,什麼嘛,明明就喜歡啊”
我默不作聲。
“所以,一直都看著你呢。從以前開始”
“你生氣這一點,我是知道的呢”
“這是頭一次呢”
“什麼東西?”
“喜歡上別人,這是頭一次呢。所以,花了三年時間,才發現原來這就是喜歡。像個傻瓜一樣”
圓笑了。但是,那笑臉有些寂寞。
“明明一直看著你,甚至連你坐過的椅子都記下來的程度。腦子都被衝昏到明明對畫什麼的一丁點興趣都沒有,卻加入了美術部。發現到那一點,也還是花了這麼長時間”
“我還不是”
“我還不是,什麼啊”
“一直都……”
“想要說看著我嗎?”
“恩”
“在嘴上,什麼都說得出口呢”
“所以說啊”
為什麼你總是……、雖然想這樣把話繼續下去,但卻被圓的話打斷了。
“為什麼,聖誕節,沒有回來呢”
“所以說,那是”
“什麼才是禮物,好好想一下啊”
圓咬著嘴唇,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我,其實根本不喜歡什麼畫”
圓筆直地看著我。
“為什麼不對我說,‘快來吧’?”
“那是因為……”
“為什麼,你總是不明白我想要的呢?我不要什麼禮物。昂貴的西餐什麼的根本無所謂。你,真的什麼都不明白”
圓用疲憊的聲音說道。
“我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卻還是什麼也不對我說呢”
考慮著很多事情,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但是,如果說什麼你要理解我這個狀態什麼的,對圓來說也隻是我自私的想法而已。
在這種時候,要怎麼說,才能傳達給圓呢。腦子裏完全沒有頭緒。
因為完全不明白,所以我靠近圓,抱著她的肩膀。圓小小的肩膀,大概是因為一下說完了自己心中積存的感情,現在正微微地上下起伏。
圓低著頭,一點也沒有要抬起來的打算。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就這樣抱著圓。
過了一陣,大概是冷靜下來了,圓低著頭輕輕說道。
“對不起”
“沒事。我也有不好的。一定”
“最近,心裏稍微有些鬱悶”
“鬱悶?”
“恩。說不定,我,去不了東京了”
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家夥,病倒了”
“那家夥,是說你爸爸?”
“恩。大概兩周前。在那之前好像身體就不大好,但我一點也不知道。基本上都沒有見麵嘛。從補習學校回來後,聽媽媽說,他住院了”
我想象了一下夏天時見到的圓的父親。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看上去也是相當勉強的樣子。說不定,就是那時那麼亂來,才給身體帶去了負擔,我一下擔心起來。
“說是胃潰瘍。所以,雖然是病倒了,但貌似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但是,自那以來,就連對我去東京從來不說什麼的媽媽,也開始反對了”
“……是嗎”
“說是在爸爸好起來之前,要我呆在家裏”
好起來之前。那應該是不可能了。圓的父親,可能就跟他自己說的一樣,撐不到夏天了。
圓的母親也是,知道了自己丈夫的死期將近,想要實現丈夫的願望吧。那就是人之常情。但是,圓不知道那些事。再加上也沒有對父親的愛,所以在她眼裏,就隻是那兩人合起夥來阻撓自己升學吧。
“為什麼非要被根本毫無關係的家夥的,毫無關係的病,來搗亂不可呢”
圓冷冷地說道。圓討厭著父親。以為是繼父。其實他們是血連在一起的父女這件事,圓不知道。
而我知道。在夏天,從前來接圓的父親那裏直接聽到的。實在是非常糾結的情況。
我忽然有些在意起來,試著問了問圓。
“去探病了嗎?”
果然,得到了預料之中的回答。
“不可能會去吧。連臉都不想看見”
“去啊”
我用稍微有些強的語調,仿佛責備一樣說道。
圓把放在肩上的我的手,用右手拿開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回去了。不是“回去吧”,而是“回去了”。
總覺得,讓人急不可耐,什麼也沒能解決,我心裏感到非常的空蕩。
回到家,等待著我的是冷掉的飯菜,和一臉不高興的老媽。問過我火車到達時間的媽媽,預算著我回家的時間來做的飯菜。
被問到,去什麼地方了?我回答,學校。
“學校?你上的高中?”
“恩”
“為什麼連家都不回,卻跑去那種地方?”
“沒有啦,稍微有點事”
“夏天的時候也沒回來,我和你爸爸還擔心你是不是想法有變呢”
老媽說完後瞪了我一眼。老爸在看報紙。我給老爸說起了車站前變得冷清起來的事情。
“因為不景氣啊”,在市內經營服飾用品店的老爸看著報紙說道。
“是啊,這地方已經不景氣得沒辦法了。所以,我們家也完全存不起錢啊。所以才隻能給你那麼點生活費。你哦,沒關係吧?”
“什麼沒關係?”
“沒有去借那些有利息的錢什麼的吧”
“沒有借啦”
我不高興地說道。
“那就好……比起這個,你哦”
“恩?”
“和神木旅館家的女兒,在交往嗎?”
我把正在吃的蒸雞蛋羹噴了出去。
“慢點吃。真是個安靜不下來的孩子”
“為什麼?”
圓的媽媽經營著的神木旅館,在市內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老牌旅館了。老媽知道圓倒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是什麼時候被他們知道的呢。
“要說為什麼,是什麼時候來著,神木旅館的老板娘打來電話,問我你在東京的電話號碼和住址呢。媽媽嚇了一跳啊。還問別人,我兒子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啊啊,我想起來了。之前圓的父親打電話來那次吧。圓的父親應該是給圓的媽媽說了之後,讓她媽媽打電話到我家裏來的吧。
“才不會做啦”
“然後,那邊說什麼‘不是的,可能我家的女兒正在那添麻煩吧’,讓我又嚇了一跳。”
“哈…”
“你哦,怎麼可以不說呢。這種事情”
正在看報紙的老爸,抬起了頭。
“傻瓜。哪裏會有把正在交往的女人都一五一十給老媽報告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