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也沒關係嘛。對吧。你看,要是等你做錯什麼的時候不就晚了嘛”
看來,自那之後圓的媽媽和我老媽,也偶爾在聯係的樣子。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
“你知道嗎?小圓的爸爸,病倒了呢”
我不想再繼續跟老媽糾纏了,便走向二樓的自己房間。但是,那個地方,已經不再是我的房間了。老爸商店的貨物,堆滿了整間屋子。
在包裹著塑料包裝的西服空隙間,鋪著我的被褥。
我坐在被褥上,傻傻地想著,我的故鄉也在一點一點的變化著啊,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老媽接電話的聲音傳了上來。
“由紀夫?嗯嗯,他在的。請等一下”
一瞬間,還以為是圓,結果不是。
“由紀夫,是巧打來的”
是巧。我下到一樓,從老媽那裏接過電話。
聽筒裏傳來了讓我非常懷念的聲音。很久沒有聽到的巧的聲音,既明亮,又開朗,一下子就把那些灰暗的心情都吹走了。
“你啊,回來了的話,就聯絡我啊”
“你居然知道我回來了呢”
巧在畢業後,進入了本地的大學。本來以為喜歡排場的巧一定會去東京,結果讓我有些吃驚。
巧說出了一個班上同學的名字。
“剛才和那家夥打電話的時候,你的名字冒了出來。說是在車站看到你了”
巧笑著繼續說了下去
“但是,為什麼在那個車站下車呢?你家不是在那裏吧”
“和圓見麵了”
我脫口而出,然後巧笑了。接著,用有些感概的聲音說道
“還繼續著啊”。
第二天,巧開車來接我了。
巧說,去兜風吧。雖然巧說要不要把圓約出來,但我想還是算了。巧以前被圓拒絕過。雖然巧好像真的一點也不在意,但我在意。怎麼說呢,我和巧大概性格完全不同吧。
中午過後,看到出現在家門前的巧的車子,我大吃一驚。
很大,是輛美國產的大麵包車。好像裝甲車一樣的大小。
在副駕駛席上坐著一個有些可愛的女孩。我坐到後邊座位上去後,巧便向我介紹道“是我女朋友”。
是我不擅長應付的類型。原色的人造毛皮上衣和濃厚的化妝,都在勁頭十足地恐嚇著我。但是,性格貌似並沒有那麼壞,她朝我甜甜地一笑,然後打招呼道“我叫鈴木宏美。多關照”
“是在打工的地方認識的。比我大三歲。老太婆”
巧笑著說道。就算這樣,她也完全沒有露出生氣的樣子,咯咯地笑了。
“你就覺得那個老太婆不錯吧”
兩人笑了。他們的那種交流,總覺得非常耀眼。我跟圓的話,絕對不會這樣子。
巧發動了車子。從消聲器傳來驚人的聲響。
“這車還真厲害啊”我老實地說出了感想。
“留在本地了嘛。車什麼的還是要買的”
巧貌似是在決定了用推薦入學進入本地大學之後,在畢業前就拿到了駕照。開車已經非常熟練了。
“完全不知道”
“那是,你對我的事情什麼的完全不感興趣嘛”
巧說道。然後巧的女朋友宏美,從副駕駛席轉過頭來。
“把你女朋友也帶來就好了啊”
“是啊”
我正愁怎麼回答的時候,宏美用逗弄的語氣,對巧說道。
“巧,被那個女朋友甩掉了吧?”
“你連這種事都說了嗎?!”
看我慌張起來,巧啊哈哈哈地笑了。
“我討厭隱瞞什麼事情嘛”
“這家夥,姑且還是比較吃香的吧?想要看看甩掉這家夥的女孩啊”
我啞口無言了。對這種若無其事的態度,怎麼說,很讓我吃驚。當然,她的話裏沒有一點別扭的意思在裏邊。
我率直地發出了感想。
“真厲害呢”
“車?雖說是二手但很貴的哦。三年貸款。但是,沒有輛車的話怎麼行。鄉下地方很讓人煩惱啊”
“不是啦,不是這個……”
聽我有些含糊不清,巧便啊啊,地理解了,然後反問了過來。
“我們嗎?會很厲害嗎”
話的後半句,是對副駕駛席上的女朋友說的。
“很普通吧?”
宏美說道。她正看著遮陽板裏邊帶有的小鏡子,在確認睫毛膏的情況。
我和圓的話,絕對不可能像這樣相處。圓馬上就會鬧起別扭,而我也是,會不自覺就去觀察圓的臉色吧。是不是開始不高興啦,馬上就會開始擔心起來。
這兩個人,一定,關係非常好吧。一定,互相都知道對方真正的傷口吧。所以,不管被問起什麼,被說道什麼,都不會動搖。
我覺得非常羨慕。
大概是一起度過的,時間上的差別吧。我和圓,如果在一起的時間增加的話,會不會也能變得像這樣呢。
但是,我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那樣的我們。一定,我們從根本上,就不可能變得像巧他們那樣,而理由也是存在的。
“怎麼了?想事情?”
巧邊用蠻快的速度開著麵包車邊說
“大概是在想女朋友的事情吧”
“與其現在去想,一開始約出來就好了啊”
巧說道。然後問我們,去什麼地方?我想,什麼地方都行。然後有些後悔,要是不在意那些奇怪的事情,約圓出來就好了。
結果,一邊煩惱著,我們朝著動物園出發了。我出生的這個城市,是南北向細長形延展開去的,東西方向被大海和山脈所包圍。在山的入口處,就是那個動物園。自小學生以來,就再也沒有去過了。由於是蠻大的動物園,所以還算比較有名的,本地有名的地方也就是這麼回事。也就隻是小時候去過。之後漸漸地就連它的存在本身幾乎都忘得一幹二淨。
不知是不是寒假的原因,動物園裏帶著孩子的一家人非常多。牛跟馬,長頸鹿,大象,企鵝,浣熊。走了一圈,全部看過了之後,宏美說是還想再看一次黑猩猩的表演。
我跟巧由於不想再第二次看到黑猩猩,就坐在長椅上,喝著咖啡。
像這樣跟巧兩人坐到長椅上後,才不經意發現是宏美為了讓兩個老朋友能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說說話,才故意跑去看的黑猩猩。
我說
“不錯的女朋友啊”
“恩。”巧用很沉靜的聲音答道。
我老實地述說了自己的感想。
“真羨慕你啊。從剛才起就一直這麼想呢”
“為什麼?”
“你女朋友,很會看事,感覺很好。如果是圓的話,像剛才那種對話,絕對不可能的”
我想起在車裏時,他們兩人的對話說道。
“雖然說不定是這樣的,但又不是這樣的”
巧說道。不知為何,好像有些寂寞。然後,他好像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那家夥啊,割腕了三次呢”
“哈?”
“說是感到孤獨後,就會什麼都弄不明白了。說是感覺自己不被任何人需要”
巧淡淡地說道。我從心底吃了一驚。巧說出來的事情,和這個和平的動物園風景,怎麼也不搭調。
“所以,我不一直在她身邊就不行。我們也並不是那麼輕輕鬆鬆的呢”
“那,為什麼你還輕易就把什麼東西都說出去呢?那不是很不妙?”
被圓甩掉什麼的。大了三歲的老太婆什麼的。不是不能對很容易受傷的人說這些話嗎。
“不妙?相反啊。對那家夥說不了謊。因為很敏感。如果不立馬把想的東西坦率地說出來,就會反而被懷疑是不是隱瞞了什麼東西”
我沉默了。
巧笑著說道
“為什麼你會消沉了啊。沒關係的啦,因為我喜歡她嘛”
“但是啊……”
“我啊,大概是被那種類型的所吸引吧。圓也是,差不多相似的吧。我一直都覺得,圓的社交性和開朗都是假的”
奇妙的很敏銳的巧。覺得他是個開朗又遲鈍的家夥,看來是我搞錯了呢。
“雖然事到如今還這麼說也有些那個,我以前可是相當喜歡圓的呢”
“恩。是那樣吧”
“傻瓜。別誤會了。是說的真的呢。雖說在你麵前是笑過去了,但其實是相當不甘心的”
巧說
“完全沒想到居然喜歡的會是你。雖然是到了現在才說,但之前我覺得隻有你是絕對不可能的呢。那家夥,品味還真差”
巧笑著說道。我也笑了。
“雖然這麼說有些那個,你呢,不是不怎麼顯眼嗎?所以,在發覺到的時候我大吃一驚呢”
“還真過分啊”
“別生氣。這是在誇你啊。雖說的確是很失落,但也沒有那麼生氣”
“為什麼?”
“如果,圓喜歡的對象,是比我帥的家夥的話,雖然覺得不爽,但會認為有可能還有什麼辦法。嘛~,沒什麼辦法的情況會比較多就是了呢”
“不是反的嗎?”
普通來說,情敵比自己更帥的話,還比較容易讓人放棄不是嗎。
“才不是啊。才沒有反。如果是外表上輸掉了的話,隻需要我變得更帥就行了,如果對方是讓人泄氣的你的話,那就根本贏不了了”
“為什麼?”
“因為圓是喜歡上了‘你’啊。如果不是你的話,就不行的呢。一定”
“怎麼說”
“那我就不知道了呢。總而言之,外表的話毫無疑問是我占絕對的上風。承認吧”
“是這樣嗎”
“‘是這樣嗎’個屁。虧得你還是畫畫的,卻完全沒有欣賞美醜的品味嘛。總而言之,圓是喜歡上了你的什麼地方。是心呢,還是氛圍呢,還是語言呢,還是動作呢,或者是生活的方式呢。契機跟理由我都不知道。但是,總之那是在我完全夠不到的地方”
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的感覺,我點了點頭。
“所以,也並沒怎麼生氣。真的哦,這個是”
巧說完,拍了我的背一下。
“痛”
“相處得不好嗎?不會吧。你不是像我這樣容易被改變的家夥嘛。雖然看上去很軟弱的樣子,但其實是很頑固的呢”
巧說道。我點了點頭。
“但是啊,我蠻喜歡你這一點的呢”
一瞬間,我在想要不要和巧說說圓的事情呢。不能對圓說的秘密,讓我跟圓之間產生了裂縫。這件事,要不要和他說說呢。
但是,巧一定沒有絲毫迷茫地,這樣對我說吧
“全部說出去吧”。
這個說不定也的確是一種正確答案。單純就筆直地隻去考慮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的事情。
我又想,但是……。
如果這樣做了,就總覺得好像我不再是我了一樣。這個說不定就是巧所說的,‘我的頑固’了吧。
就好象在畫畫的時候有各種各樣的畫法一樣……。
我也有我自己,愛的方法。隻是,這一點不能很好地向圓傳達就是了。
從不遠處,宏美正在朝這邊走來。
巧馬上露出笑容揮了揮手。宏美也揮了揮手。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有圓的短信的聲音。我慌忙打開手機。
上邊隻寫到,“現在可以到我家裏來嗎?”
巧也在旁邊偷看。我連忙用手遮住,但很短的信息正文,貌似被完全看到了。
“是公主的呼喚嗎。王子”
恩,我答道。
“我送你吧。是神木旅館吧?”
巧站了起來。
“沒關係嗎?”
“還說什麼沒關係嗎,你就是那麼打算的吧?你不會想從這裏走過去吧?還是說,你帶了出租車錢?”
“不好意思了”
聽我說完,巧笑了。
“但是呢,你也成長了啊”
“為什麼?”
“因為你讓被甩了的男人,送你去甩掉他的女人那裏呢”
這家夥真的很坦率啊。而這樣的坦率讓我感到眩目,非常羨慕。
我輕輕地對著巧的肚子揮了一拳。
對曾經的情敵,飽含著全部的友情。
我到達圓的家,在玄關前邊拿出手機,給圓打了電話。
跟從前那次在夏天來的時候同樣的身姿,神木旅館佇立在那裏。現在,由於是冬天,處在淡季,所以來住宿的客人幾乎沒有吧。有格子的玻璃窗對麵,非常閑散。巧把我送到之後,馬上就走掉了。臨走時,宏美給我了一塊口香糖。怎麼說呢,這樣為人著想的程度都讓人有些不好意思了。是一塊薄荷味的口香糖。我看著這塊口香糖,想起了我跟圓連吻都還沒有接過。
圓來了。圓把長長的頭發綁在腦後,一臉剛起床的樣子。穿著牛仔褲和白色的毛衣。
陰沉沉地,灰暗的表情。我把口香糖放進口袋裏,向圓問道。
“怎麼了?”
然後,圓用很疲憊的聲音說
“剛才,媽媽對我說了。你回來了的話,就帶你去爸爸那裏。媽媽好像給那家夥說你回來了呢。然後,就讓把你帶去。結果連我都不得不去了”
“這個你,說的是我?”
“其他還有誰啊?說起來,你見了那家夥的呢”
“恩”
“不知道想要做什麼呢”
我也這麼想。對於去見因為癌症而病倒,正在住院的圓的父親這件事,稍微有些害怕。總覺得如果看到大叔的臉,就好像會在圓的麵前說出什麼多餘的話。
不能對女兒說出真相,自己一個人跟病痛戰鬥著的圓的父親,感覺非常的可憐。
到底,想說找我有什麼事情呢。
“不願意的話,拒絕也沒事就是了”
“要去的”
“不怎麼想去就是了呢”
圓說完,有些無聊的踢走了腳邊的小石子。
“醫院,在什麼地方?”
圓說出了市內的綜合醫院名稱。
“媽媽說,要去的話,就打車去。還拿了錢”
圓把手插進牛仔褲口袋裏,鬧別扭一樣嘟著嘴說道。看來是真的不想去呢。
坐著出租車,我和圓來到了醫院。年末的醫院,非常的繁忙。在接待處前邊,教室大小的候診室裏已經人滿為患。
我也在這個醫院呆過好幾次。
圓在接待處說出了父親的名字,問到了病房的號碼。看來真的一次都沒有來探過病。
病房,是三樓的302號房。我和圓坐上電梯,朝三樓走去。
在寫著302號房的塑料板下,插著用魔術筆寫著神木啟介的牌子。寫名字的牌子有兩張。看來是個雙人病房,但有一個床貌似是空著的,沒有寫名字。
圓站在病房的門前,歎了口氣。沒有打算要進去的跡象。還真是不想見麵啊。
沒辦法,我敲了敲門。
夏天時聽過的聲音,從門另一邊傳了出來。
“門開著的哦”
我打開了門。
圓的父親,躺在靠窗的床上。床頭一邊稍微抬高了一點。用好像躺在沙發上一般的姿勢,圓的父親看著窗外。
窗簾打開著,清冷而鮮明的冬季天空在窗外擴展開去。好像歐亨利的短篇一樣,感覺稍微有些奇怪。但是,我一想起圓父親的病名,那個想象就從腦中消失了。那個隻是故事,但這,卻是現實。
房間裏開著暖氣,非常暖和。外邊寒冷的空氣和房間裏溫暖的空氣,讓窗戶結了露。
“你真的來了呢。那麼忙的時候把你叫來,真是不好意思”
圓的父親,轉向了這邊,露出笑容。跟夏天見麵的時候比起來,臉頰消瘦、憔悴了很多。臉色也很差。看起來仿佛老了十歲一樣。這一點,讓我莫名地湧起了罪惡感。
圓在幹什麼呢,我轉過身去,她站在走廊上,低著頭。
“房間會變冷的”
我說完,圓勉勉強強地走了進來。
然後用後手把門關上,靠到了門上。
圓露出了那個表情。皺著眉毛,緊閉著嘴唇,有些悲傷,又有些不甘心的表情。父女之間連招呼也沒有一個,我感到有些困惑了。
圓的父親沒有看向圓,對著我開口了。
“什麼時候放的假呢?”
“呃,大概一周前。但是,有兼職”
“是嗎。那麼忙,真的很不好意思啊”
那之後,圓的父親閉上了眼睛。眼瞼的動作也很沉重。真的是病人啊,我開始想著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那是一張正慢慢迎來死亡的臉龐。
圓卻不知道那一點。真是讓人受不了呢。
“在這邊可以呆到什麼時候呢?”
這口吻聽起來,好像有什麼事要拜托我一樣。考試是從一月的十六號開始。勉強的話,大概可以呆到十四號左右。
“我打算呆到十四號左右”
“要呆蠻長一段時間嘛”
圓的父親不知為什麼有些高興的說道。他的表情很生硬。看上去,應該是在笑吧。
夏天見麵的時候,雖然說了什麼還有一年,但現在看起來讓人覺得,就連一年,可能也活不到了吧。
從前,還是初中生的時候,親戚中的一個叔叔死時,也是這樣的感覺。變得好像另一個人一樣臉頰削瘦,鼻子被插著氧氣管,基本上什麼都說不了了。雖然圓的父親沒有嚴重到那個地步,但看起來卻感覺沒什麼兩樣。
“特地讓你過來,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圓的父親,這時才頭一次,轉向了圓那邊。
“圓”
被叫到,圓也沒有應答。隻是,看向父親,好像在說,什麼嘛,一樣的眼神。
“在床旁邊,有一個方形的包。把那個給我”
圓走近床,轉到靠近窗戶的一邊。在牆壁和床的縫隙間,找到了一個方形的包。
“幫我打開”
圓的父親說道。圓按他說的,把包在外邊的布取了下來。
裏邊出現了一張畫。我屏住了呼吸。
那,是圓的畫。一瞬間,我就明白了那是圓。畫中的女孩,有些寂寞的皺著眉,低著頭。背景是……,某一間和室。可能在圓的家裏有這樣的房間吧。
圓看到那個,表情也沒有變化。隻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用不怎麼感興趣的聲音說道。
“什麼時候,畫的?”
“本來打算參加縣裏的比賽,來畫的”
圓的父親,好像自言自語一般說著。
“在完成之前,就倒下了”
我呆呆地,看著那幅畫。不愧是以前立誌成為畫家的人,那絕對不是半調子的筆觸。明明是有些寂寞的表情,但卻很不可思議的是一幅溫暖的畫。
圓把那個遞給了我。感覺就像是在說,要把麻煩的東西早點丟出去。然後,說了句“我去買喝的”,便走出了房間。
病房裏,就隻剩下了我和圓的父親兩人。
“我的事情,有幫我保守秘密嗎”
忽然,圓的父親輕輕說道。我點了點頭。
“是嗎,那就好。那樣就好”
圓的父親開始說起了話。
“雖然被告知隻有一年時間,但一開始也沒什麼實感”
到底準備拜托我做什麼呢,我想著。
“我想了一陣,決定畫一幅女兒的畫。雖然本來不打算再次拿起筆,但這都是最後了,沒關係了吧。我這樣想的呢”
然後,他嘴角上揚,微笑了。
“但是,在完成之前,就成了這副樣子了。倒不是說,事到如今想要被女兒感謝啦,或者希望被當作父親來認同啦,並沒有考慮這些事情,但沒有能夠完成,也還是讓我覺得生氣。”
圓的父親,眯起了眼睛。
“你正在上美大吧?”
“是的”我答道。
“能不能,幫我把這幅畫,畫完呢”
“我,嗎?”
“恩”
“沒關係嗎?我來?”
其實在看到畫的那一瞬間,我就明白他想要拜托我什麼事情了。但我又想,接受下來真的好嗎。
“不管誰來畫,圓也還是圓。但是,果然除了你之外沒有其他可以拜托的人了吧”
說完,圓的父親把眼睛閉上了。
我呆呆地看著大叔畫的圓的畫。在炭筆描繪的底稿上,顏色舞動著。我想起了掛在東京房間牆壁上的,到現在都沒有畫完的圓的畫。
當然,筆觸也好,構圖也好,顏料的使用方法也好,色彩的決定也好,都不一樣。
但是,在那裏的果然就是圓。
沒有畫完的圓,有些寂寞地在畫中低著頭。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