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鼓院的路上,馬車裏顧江月掀了一角簾子,望著外麵的陰雨不斷發著呆,她努力想回想起些什麼,但越想心裏越慌。
是有事情要發生的,但是,是什麼呢?
“怎麼了?”鄭青田握住她的手,靠過來,有些擔憂的看著她,說道,“你臉色不好,昨夜睡的也不安穩,心裏有事?”
有事,卻不知是何事。
顧江月壓下心裏的不安,勉強扯了扯嘴角,搖搖頭,答了一聲:“沒事,就是有些擔心。”
趙盼兒今日要先受笞刑二十,她心裏自然是不安的。鄭青田想到這裏,又摟住她的肩膀,輕聲叮囑道:“今日堂上不管發生什麼,且先忍著,你大哥先前也同我說過,如今你們在東京城已然立下了根基,可朝堂上的事,也並不是你們能應對的,自有你大哥和我在,即便歐陽旭此番逃脫了,我們也會再想辦法,定不會讓你們有事。”
顧江月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又仰頭問他:“歐陽旭已經投靠了皇後,蕭相公是後黨一派的人,他會允許你支持盼兒姐告歐陽旭嗎?”
“朝堂上的事,一言難盡。”鄭青田微微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皇後想用歐陽旭釘死齊牧,打擊清流,於當下的局麵而言確實有益。但,往後歐陽旭會不會是個禍端,誰也說不準,蕭相公看到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這倒也不難理解,總歸於一句話,歐陽旭不過就是年輕時候的蕭欽言罷了,那麼,蕭欽言必然忌憚,甚至,內心裏根本看不起歐陽旭,更不想留著他,讓他一步一步爬上去,成為第二個自己。
馬車停在鼓院門前,鄭青田又捧著顧江月的臉,認真的再三說道:“我不方便陪你一起進去,記住我說的話,不要逞強多言。”
“好。”顧江月笑起來,點了點頭。
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歐陽旭先來了,他著了一身玄青色緞麵長袍,臉色陰沉凶狠,眼神冷漠,顧江月望向他時,恍惚想起當初,她陪著趙盼兒在歐陽旭家門口討債時的情景,那時的歐陽旭,眼神裏還是惶惑,不安,良心尚且還保留著些許光亮。
如今,他徹底淪喪在東京的富貴繁華裏了。
顧千帆為趙盼兒撐著傘走上台階,後麵跟著孫三娘和宋引章,顧江月回過神來,看向趙盼兒時,心裏的不安更加強烈了。
鄭青田將雨傘塞進她手裏,又忍不住拉著她再一次說道:“記住我的話。”
顧江月扭頭朝他笑了笑,跟在孫三娘和宋引章身後進去了。
走到那公堂前,幾個人都停下腳步,看到衙役搬了刑架放在了門前的台階上,顧江月忍不住心裏一顫,卻見趙盼兒和顧千帆更加堅定的朝公堂上走去,她連忙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升堂之後,那鼓院院判對趙盼兒說道:“趙氏,你可知,為防濫訴,凡越訴之舉,需得受杖在先,而後審理?”
趙盼兒站在公堂中央,點頭應道:“民女知。”
“既如此,”那院判聽了,又拿了兩支令牌,丟下台階時,一聲威嚴的,“行杖!”
那木牌落在地上的鏗鏘一聲,孫三娘,宋引章,顧江月都是一個顫栗,宋引章更是低頭閉上了眼睛。
趙盼兒卻絲毫沒有懼色,轉身之際朝歐陽旭看了一眼,而歐陽旭一臉的平靜,漠然,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厭惡與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