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基的腦子裏,瞬間劃過那個月光傾灑一床的深夜,阮柔伏在他身上流淚的場景。他不覺紅了臉,想到是不是阮柔把他們的事情說給了袁潤。正在不知道怎麼接話時,袁潤又說:“阮柔和你一樣,雖然你們經曆了很多,但你們的心都是純潔單純的。”
“是啊,是啊。其實我們的心都保持著年少時的純真。”釋基慌張地應付了一句後,內心突然平和了。
“釋基,如果心裏沒有別的女人掛牽,可以考慮考慮阮柔。我們都知根知底,以後一起做事,也會少一雙眼睛。”袁潤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真的覺得你們倆兒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
釋基的內心又翻滾起來,難以掩飾。他端起酒杯竟然自己喝了下去,忘了袁潤的存在。
“我這隻是個想法喲,閑聊了,你不要想太多呀。”袁潤圓場說。
“沒有,沒有,我在聽,一時還真不怎麼回答了。不過,你倆都是很優秀的,女人中的女人。”釋基說完,起身到袁潤身邊,拉起她又說:“袁潤,我想抱抱你。”
袁潤也起身,嗯了一下,抱住了釋基。
李墨被招商局和發改局的領導圍在中央,你一言我一語讓他應接不暇,熱鬧非凡。仿佛李墨是兩會上的大領導陷入在一窩蜂的記者提問中,頻頻招架。他們的話裏話外,無非是讓李墨早日聯係投資商把曲柳鎮木材加工廠重建起來。
詩人一言不發,讓人很難接近。有人顧及禮節上前跟他打招呼,說些分別時的客套的話。他像詩一樣的簡潔短小的回話,讓人很難接續。也就不難理解他顯得孤孤單單,一副淒楚哀傷的樣子了。倒是攝影家很是活躍,跑來跑去捕捉鏡頭。讓大家無奈地為了照顧他的麵子,擺上個姿勢讓他給合張影。
陳長工帶著兩個警察也來湊熱鬧,讓釋基有些過意不去。釋基跟陳長工說:“陳所長,正所謂天下不順心者十之八九,本來是打算跟你一起走看看你當年工作過的養豬場的。由於事務匆忙,未能成行,不過,我想不久我們一定會去看看的。”
陳長工說:“釋處長,您客氣了。知道您事務多,以後會有機會的。阮總要在養豬場開發別墅區,怎麼也少不了您幫助啊。所以了,我一定會有機會帶您去看看的。”
水灣縣火車站的站台上,一陣風吹來,透著陣陣涼意。釋基不禁打了個寒顫,酒醒了許多。紛飛的灰塵裏夕陽煞是有意境,宛若蒙上一層薄紗,如新娘頭上的紅蓋頭在燭光裏。釋基沒有完全靜下心來欣賞,因為小說家的樣子引來了無數關注的目光。
釋基認為和小說家為伍同行,倍感恥辱。小說家不以為然,從他高昂著的纏繞著繃帶的頭顱,感覺他在恬不知恥地像藝人在思想枯竭後發明的行為藝術,有得意的神情表現在臉上。他在燒烤店與當地警察和地痞打鬥,住進了醫院。他本想在醫院治傷時,再修複一下心靈的創傷,讓釋基斷然決定,在第三天就出院,回京城去。
小說家頭上捆著繃帶,血跡刺眼,胸前掛著的大功率手機,刺耳地回放著網絡歌手翻唱的《十送紅軍》。
《十送紅軍》在反反複複地播放著,壓過了站台上的嘈雜聲,響徹在釋基的腦子裏。當年紅軍一走,幾十年都沒回去。釋基想不知道離開小芳後,還能不能再見麵。他墜入到茫然和淒楚中,耷拉著腦袋十分頹靡,和小說家高昂的頭顱鮮明地成了站台上的一道風景。
此時,釋基的心才靜下來想起小芳。他覺得對小芳的承諾過於輕率,以後是不是還能顧得上這份夢幻般的情感,心裏沒底。他和阮柔的那個窗外有一彎月亮的深夜長談,到了身心交融的地步。在未來事業的規劃裏,感情也會占據一部分。那時,單薄的小芳會放在心裏的哪個位置?袁潤的仕途也一定會大放光芒,很快也會坐上書記的位置。如若和她主政下的一個黃毛丫頭有情感的糾葛,會不會讓她看輕自己呢?凡此種種,釋基的腦子又混亂了。
火車到了,剛停下,京城的一幫人就迫不及待地鑽上了車。隻有釋基木然地站在站台上,直到火車鳴笛要開走,才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