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3 / 3)

這是一個豪華小型聚會,看得出來私密性非常好。到場的人數不多,都是些相識的人。主人卻遲遲未曾露麵。四季端著香檳酒杯啜飲,受過專業訓練的眼睛,卻不放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每一處細節。

一隻木質畫架擺置在偏廳的正中央,越過寬闊的客廳,四季一眼看到一幅尺寸不大的方形框子被罩在一塊亞麻白布下。顯然主人打算等客人到齊後,再鄭重介紹自己的新藏品。

雲海邊觀賞牆上的16世紀的意大利文藝複興古董藏畫,邊和其他人談著生意經。

簡妮姿態優雅地走過來,紅色寬幅緞帶緊紮著黑色中式改良旗袍,將柔弱纖腰顯露無遺。

四季壓低聲音報怨,“真象進了老人院!你不覺得沉悶無聊?”

簡妮回道,“是你假斯文,鬧著說要見見所謂上流社會人士,我們才帶你來的。你看看,才來就嫌悶,你先一個人去玩玩。我知道這裏有一個熱帶植物溫室花圃,裏麵滿是各種珍奇蘭花。這家的主人很紳士,不會介意你在後園裏走動。”

話剛落音,四季就已經不見了。

雲海來到簡妮身邊,“四季又不見了?”

簡妮無奈地一笑,“她哪兒還象個醫生?簡直是個小頑童!能拿她怎麼辦?”

推開白色玻璃暖房門,四季輕輕邁進溫室。

門外和門內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略微潮濕溫暖的空氣中,幾百種珍奇蘭花在一片靜謐的黑暗中休養生息,一隻隻嬌弱的蝴蝶翩翩飛起,溫室裏到處彌漫著淡淡幽香,正是蘭花特有的不張揚的、含蓄的香氣。

四季輕聲笑了,“這是誰家的神話世界?森林中小精靈,你們在哪裏?我這就來找你們!”

撲哧一聲,四季聽到一個憋不住笑岔氣的聲音,她警惕地追問,“是誰?誰在那裏躲著?”

熱帶雨林中的大葉植物後麵傳出可疑的奚奚索索聲,露出一張極不情願的麵孔。

“珍如,從實招來!你怎麼會在這裏?我早就發現,你對這地方非常熟悉!”

珍如一張嘴扭來扭去,不得已老老實實作了交待。

四季聽罷,一把拽住她往主樓客廳走去,“我們今天就把事情做個了結!”

偏廳的角落裏,一位中年亞裔紳士身穿深藍條紋西裝,正在翻閱一本丹納著的法文版《藝術哲學》,旁邊小桌上的咖啡散發著陣陣濃鬱香氣。

忽然他攤開的書頁上多了一大團陰影,抬頭一看,是一個年輕女子硬拖著另一個中年女子站在自己麵前,兩人都氣喘籲籲。

他站起身,淡淡地打了個招呼,“珍如,又見到你了。而這位小姐一定是四季吧?”

“中國古語說什麼‘四十而不惑’?我看你們兩個人‘惑’得很!不要再浪費時間打啞謎了,現在就當麵把問題談清楚。有話好好說,做個爽快人!”四季毫不客氣,就地進行調解。

終於,兩位前夫妻坐了下來,卻分踞桌子兩端,帶著敵意彼此打量對方。不象協商,倒象在打擂台。

“有話好好說?行,女士優先!無邊落木蕭蕭下!”

“不盡長江滾滾來!”光華毫不示弱,他的身子略略向前傾著,眼睛直盯著珍如作答,聲音斬釘截鐵般的充滿自信。

站在一旁的眾人麵麵相覷:從未見過這種談判方式!這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偉大的繪畫藝術應該是從浩瀚磅礴的曆史事件和宗教題材中尋找”,珍如繼續挑戰。

“偉大的繪畫藝術應該是打動人心的各種題材,不管哪一種表現手法都有可取之處”,光華見招拆招。

“印象派的畫作正麵看才具有觀賞價值。”

“斜看一樣可以發現其魅力所在。”

“啊?!斜著看,這是什麼狗屁藝術理論?!”珍如氣哼哼地跑掉了。

星期一的診所顯然不忙,茶水間裏四季捧著茶杯發呆。佇立一旁的珍如滔滔不絕在傾訴。四季覺得很後悔,自己真不應該鼓勵她發言,可是顯然為時已晚。

“當然是很愛這個人的,可是每次想到他那些怪異的審美觀,我就心痛。”珍如幽怨地訴說,“很明顯他不是我的靈魂伴侶,不是我終其一生苦苦尋覓的知音。高山流水覓知音,你知道這個典故吧?”

四季激動地一把掐住珍如的手臂,“是誰告訴你,藝術隻能有一種表現形式?是誰告訴你,藝術隻能正麵看,不能斜著看?如果是激動人心的偉大傑作,不管從哪一個角度看都激蕩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