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直播室,她臉上重新掛上甜美笑容,繼續接電話解答問題。
“每星期送一打玫瑰花?前夫?愛情是個奇怪的東西,而幸福則是個不容易馴服的東西。”回家的路上,四季仍自回味珍如的事。
“不過,被一個人真心愛過,畢竟是美好的。我自己有沒有被人如此真心愛過?”想到這裏,她心裏沉甸甸的。
午夜時分,哥哥林冰洋在樓下呼呼大睡,隔著地板,四季可以清楚地聽到他的陣陣鼾聲。而四季自己,此刻卻清醒無比。
她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很大,仰望著天花板。夜風陣陣,雪白的綴有蕾絲花邊的長窗簾拂過地扳,響起輕微的沙沙聲。一陣陣的夜來花香隨風飄進臥室,她卻似乎沒有聞到。
沒有眼淚,四季摸摸自己的麵龐,眼淚早就流光了。她隻覺得胸口發悶,一種異常的鬱悶。
白天她若無其事的工作、生活,表麵上是快樂無憂、一心向前看的四季。深夜來臨,她卻無法閉上眼睛入睡,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像一幅幅畫麵一樣不停在眼前播放。
“喝一口我親手為你做的魚頭豆腐湯,香不香?”寒溪疼愛的笑容浮現在眼前。下一秒,他的臉變了,“馬上給我送300美元過來!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都是理所當然、天公地道的!”
“我不會讓我心愛的女人辛苦掙錢養家,我隻要你快快樂樂地追求夢想、實現理想,我會一直支持你,永遠做你的後盾。”寒溪誠摯的話音猶在耳邊,四季的回憶又轉到了下一幅畫麵,“你可是個會下金蛋的小母雞,你們家怎麼會舍得讓給我?!追求夢想是好的,可是沒有一分錢的收獲,你還要繼續幹這種傻事嗎?”
四季想起在寒溪的公寓中度過的時光,兩人一起聽肖邦的音樂,吃新鮮清甜的草莓,看星期天早上的聖何塞水星報。
她又想起每次走進房間,看到的寒溪臉上古怪心虛的笑容,還有他急急忙忙關掉電腦屏幕上的某個窗口,那些奇怪的Yahoomessenger上的曖昧留言。
她想起他常常前一秒笑容滿麵,下一秒就烏雲滿天,經常莫名其妙的為一點小事情緒反常。
這是怎樣一個男人?兩人隻不過交往了短短的幾個月,就在舞台上演出了一幕又一幕的人生戲劇。但是自己並不想過舞台戲劇一般狂風暴雨的生活。
四季又聽到了樓下傳來哥哥林冰洋的鼾聲,猛地用被子罩住自己的頭。可是無盡的黑暗中,腦海中還在回蕩他的指責聲,“四季!你這是慢性自殺!跟那樣的男人在一起,還有將來嗎?這些年來吃虧上當多少次了,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長進嗎!?”
“是的!是的!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愚蠢的人!我腦子笨,智商低,隻會愛上根本不值得愛的男人!我愚蠢,我笨得要死。”
一陣湧上心頭的煩悶,使得她從床上一下子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背上已經布滿細密的汗珠。
整整一夜,每當四季正要昏昏睡去,忽然一陣清醒的悲哀襲來,各種畫麵又相繼浮現。幾番折騰,她精疲力盡,直到黎明時分才睡著。
幾天後,一個星期五的晚上,四季一襲白緞子長裙,肩頭上披著小絨毛披肩,挽著哥哥林冰洋的手,從雲海和簡妮的車上走出來。
珍如不情願地跟在後麵,“為什麼要我一起跟來?有沒有加班費?”
“我可是為你好!”四季覺得從聖何塞中文電台回來之後,珍如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
“據說這一家主人剛剛收購一幅19世紀英國著名風景畫家康斯特堡的作品,特意舉辦一個欣賞招待會,隻有親朋好友才能收到邀請函。真是走運,要不是雲海認識這人,我們哪有機會目睹偉大傑作?”
珍如還是嘟著嘴,“康斯特堡的門徒多,模仿的人更多。他的作品滿大街都是,誰知道這家主人識不識貨,買的是不是真貨?”
“他還收藏了莫內的畫作,你不是也喜歡莫內嗎?”
珍如半天才從嘴裏擠出幾個字,“如果是真品當然好!”
站在舊金山海灣邊,四季抬眼望去,一座古老的維多利亞式城堡雄踞在麵前。冰涼徹骨的海風掠過,城堡後麵高聳的鬆林發出陣陣濤聲。
城堡大門處,英國紳士似的男管家一一接過外套,手恭敬地一抬,示意他們客廳的方向。四季小心打量著四處,第一次進入這樣的場所,稍稍覺得有些拘緊。珍如卻隨意地徑直走進客廳,一副熟門熟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