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共駕著馬車,車上拉著李德名,二人一路無話,隻聽見馬蹄撞擊地麵和車吱呀吱呀搖晃的聲音。
“再快些。”李德名輕聲催促道,李興共咬緊牙關,手上發狠,仿佛駕馭的不是一匹馬,而是自己的雙腿。
“這小子,看的還挺遠。”李興共半晌擠出一句話,卻聽見車廂裏傳來李德名一聲長長的歎息。
終於,就在一個瞬間,二人的世界忽然變得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馬,車,雪,甚至整個世界,連同他們自身的身體,一下子全都消失了。無與倫比的空曠和寂靜中,隻剩下兩團飄著的光團,光團翻滾變化,不一會就穩定下來。
光團越來越耀眼,射出的光芒震撼著旁邊的空白。隨著光亮的加劇,空處居然出現了一道道裂痕,並且越來越大,無聲的搖晃著。
“啪!”就像一麵鏡子碎了一樣,空白處徹底破碎崩塌,露出了掩蓋的一切。旁邊赫然出現的是漆黑的夜空,漫天的繁星,森然的樹林,七扭八拐的小路,還有......路邊一棵大鬆樹下閉目打坐的李興共和李德名,緊張的四處瞭望的舉著火把的十數人人,以及旁邊一輛小板車上躺著的李起梧。火光映照在眾人臉上,斑斕不定。衣服上或多或少都沾著血跡,破破爛爛,他們氣喘籲籲,灰頭土臉,十分狼狽。
兩個光團位於李興共手上托著的一件發著幽幽翠綠光的令牌上,令牌上空盤旋幾圈後找準了位置,“唰唰”的分別飛入李興共和李德名的額頭,隱入其中,二人身體隨著光團的飛入而微微顫抖了一下。
李興共一下睜開眼睛,從地上彈起,扭頭問旁邊的李德名道:“爹,你怎麼樣?”
李德名慢悠悠的睜開雙眼,咳咳的咳了幾聲,李興共忙上前攙扶,李德名擺擺手:“沒事,還撐得住。”
“爹,如今起梧的情況也暫時穩定了,您給拿個主意,我們怎麼辦。”李興共悄聲問道。
李德名抬起雙眼,環視了一圈。這些人中,有少年年方十幾,也有年過六十的老叟,有一家頂梁柱的壯漢,也有兩個苗條嬌弱的小媳婦。他們的臉上有迷茫,有恐懼,有不安,但是李德名也看到,他們的眼睛裏,有隻要自己一聲令下就可以赴湯蹈火的堅定,也有敢兩肋插刀的膽氣。
“諸位......”李德名用有些嘶啞的聲音對眾人說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無可挽回,我也要對這次意外負最大的責任。我對不起李家莊的鄉親們,在此,我先給大夥賠禮。”說完,李德名就要跪下去。
一旁一位老人眼疾手快,猛地竄上前去扶住李德名,其他人反應過來也一擁而上將其托住。
“老太爺,這可使不得!我們一家老小的命都是你給的,多少李家莊的莊民,都是你救回來的!要是沒有你們李家,咱們屍體都早在外麵喂了野狗!”率先把住李德名的老人說道,又給身旁的漢子使了個眼色嗎,那漢子一愣,隨後也反應過來:“李叔,我爹可說的沒錯,從你把差點餓死的我們一家救回來的時候,我們家的命就歸你了。”一旁還有人說道:“不能怪到老莊主頭上!要怪就怪這昏庸的朝廷,不識好人!怪那天殺的拾玖,壞事做盡!”
李興共也在一邊勸道:“爹,當務之急是給大夥指條明路,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李德名沉吟一會,緩緩說道:“如今,隻有投奔平州陽泉郡的餘弟這一條路了。”
聽得此話,眾人都呆住了。此時眾人所在此地為鳴州的車悅郡,兩州相隔十數萬裏,路途何其遙遠,翻山越嶺,跨江過河,何況還要防備暗處數不清的追殺,一個不留神就會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