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吧！”黑子摸著亮子，拉進了自己懷裏，“對，貼著我．這樣暖和點。”黑子想起了自己在牛肚子下取暖的情景，他覺得現在的亮子就像當年的他。
時間在延續，兩人像乘上了悶罐車，運行在無窮無盡的隧道裏。鍋餅吃光了，水飲完了，體力耗盡了，死的恐怖更殘酷地籠罩著已變得十分脆弱的生命。
“黑子哥，我……我怕要死了。我見不到娘了，我……”亮子嗚嗚地哭起來。
“不會的。你爹他們正在救咱們，你在這別動，把燈遞給我。對，我找點吃的。”黑子提著礦燈，踉蹌著向井深處走去。
“黑子哥，你……能回來嗎？”
“說不準，等著我別動，減少消耗。”
好一會了，黑子還沒回來。亮子覺得黑子哥死在裏頭了，自己也死定了，便又恐懼地哭起來……“哭啥哭，還大老爺們呢，給，吃吧！”
亮子嘴裏突然塞進塊肉乎乎腥兮兮的東西。“黑子哥，啥？”亮子驀地止了哭。
“別問，給，還有一塊。香不？”
“香，哪弄的？”
“我剛砸的。要活，就得吃。這是老鼠肉，聽說咱中國有個地方就愛吃這個。”
“嗯，黑子哥，你……俺爹對你……大夥都對不住你……我也……”亮子邊嚼邊抹淚。“別說了，說這話做啥……”黑子喉頭一緊。
終於，前方傳來了輕微的聲響。
“聽，亮子，救咱來了。是你爹他們！要挺住亮子！”黑子的眼在黑暗中劃出一道亮光。他吃力地拉起地上的亮子。
“聽……聽到了，黑子哥！”亮子一下子撲在黑子懷裏，淚濕的臉貼在黑子的根根肋骨上。
“亮子，快，摸石塊扔，扔出聲音來！”黑子捧起石塊……挖掘聲更大了，終於從封閉的那頭傳來了呼喊，雖然那喊聲不大，但完全可以聽出，那是許多人同時發出的聲音：“亮子--亮子--”
沒有人喊黑子的名字！
“亮子--亮子--亮子--”都是同一個聲音：亮子--亮子--亮子--”還是沒有人喊黑子的名字。
黑子眼裏的亮光一下子熄滅了。用希望支撐起來的生命一下子萎蔫了，他撲通栽倒在地上。他明白了，人們心中早已沒有了他，他的存在是多餘的……亮子激動地嗚嗚哭著，拚命地扔著石塊。
黑暗中，黑子慢慢地蠕動著身子，一點一點，向著喊聲相反的井深處爬去，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