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他們的防衛太嚴密了,我們根本上不去。”不知過去多久,一名親衛從戰場上退下來,抱拳回稟道。
沈序咬緊牙關,他也想過從側門進攻,奈何北府軍人數有限,萬一再分頭行動,對方勢必反撲上來,將他們徹底蠶食殆盡。
良久,沈序望向城樓上的洛登鬆讚,目光不由得一凜,下令道:“撤兵,退守駐紮!”
擂鼓的鼓手得令後,重重地砸向鼓麵,而後收手準備撤退,號角發出沉悶的厲響,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淒厲又哀轉。
北府軍有條不紊地撤退,洛登鬆讚身旁的親衛用吐蕃語問:“大王,難道不乘勝追擊嗎?”
洛登鬆讚隻是微一擺手:“不用!”俯瞰著遠處的大夏軍,那眼神,狠厲如鷹,像是在謀劃著什麼。
天色灰濛濛地,太陽至西邊降落,整個銀裝素裹的大地迅速被一片墨色包裹,隻能隱隱看見不遠處的雪地泛著銀光,不甚清晰。
北府軍駐紮在一片山坡下,可惜到如今還沒有秦州那邊傳來的消息。
沈序望著秦州的方向,總希望抬眼就能看到那抹紅衣身影,可惜終究隻有雪景,千篇一律,令人生厭的雪景!
“將軍,您的晚膳已經備好了。”這時,親衛特來提醒他。
沈序目光依舊未挪開,淡淡道:“我沒有胃口,你自己吃吧。”
親衛眼見將軍盡顯落寞,隻好悻悻退走。
沈序歎了一息,抬頭望向空中的殘月,卻在下一刻,他低眉的瞬間,雪景裏登時衝出大片黑影,遠遠地,就像螞蟻傾覆而來。
為首之人衣紅勝楓,耀眼得讓人很難不為之矚目。
他邁步衝了上去,卻沒有第一時間來到薑無麵前,而是停在薑闕馬下,問:“情況如何?”
連軍報都沒傳回來,足以說明耗兒峽這一戰很凶險。
薑闕與降兮同乘一馬,後者傷得很重,此刻已經昏死過去,倒在薑闕懷裏,他言簡意賅道:“秦州已順利奪回,我們的偷襲雖然艱險,但好在任務完成,”頓了頓,他扭頭瞄了薑無一眼:“你快去看看她吧。”
不肖他提醒,沈序已經奪步奔到薑無麵前,伸出寬大的臂膀抱她下來。
薑無累壞了,目光渾濁起來,這次她沒有拒絕,勉力撐著身子滾進他懷裏,一麵發出虛弱的咳嗽聲,一麵說著:“沒事,沒事……”
沈序聽到後,隻覺一陣揪心似的痛,胸口堵著什麼,壓著他喘不過氣。
軍營內,顏惠簡單檢查了薑無的傷勢,隻是外傷加上疲累所致。
倒是降兮,負傷累累,斷了兩根肋骨,左腿骨折,若是不妥善治療,日後必定會落下病根。
顏惠用木片給她固定腿骨時,她扭曲著一張臉,緊咬下唇,汗水如豆般自額角滑下。
薑闕在旁立著,仍然是那副沉穩內斂的模樣,並沒有為此流露出絲毫憐憫。
沈序的營帳裏,薑無累癱在床上,羊脂玉般的麵容血跡斑駁,就連睫羽上都染過鮮血。
就是這麼一張修羅麵龐,此刻正平靜無波地躺著,若不是胸前微微起伏,倒還真容易將其看作成一具屍體。
沈序仔細地為她擦拭,鮮血將淨布徹底染紅。
末了,他為她蓋好被褥,卻偶然發現她正睜著一雙清冷冷的眸子看著他,唇角扯出一抹無力的笑來。
“怎麼醒了?”沈序輕聲問。
薑無微微眯縫著眼,“有些口渴。”
“那我去給你倒水。”
薑無緩緩立坐起身,一杯甘露入喉,隻覺渾身都變得清爽多了。
抬眼卻撞進他幽怨的眸子裏,不禁失笑:“怎麼一副我欠你錢的樣子?”
沈序放下水杯,湊近她些許,挑眉質問:“你確定沒欠我什麼?”
薑無連忙應聲“是是是”,擁他進入懷裏,半闔著的眼徹底閉上,她現在太需要休息了。
又過了半個月,北府軍多次攻城未果,整個軍營士氣越發低迷,好似這接連不斷的大雪一般,凍結住了心神。
恰逢這時,庶務長來報,稱糧草告急,恐難以支撐太久。
吐蕃軍倒是可以等,可他們等不及,這次的軍餉本就是借商賈之力集齊的,朝廷不會援助。
莫非洛登鬆讚正是知曉此事,才緊守渭州城不放,就是想耗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