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無本想帶她回沈府，誰料一隻手攔住她：“還是我來吧，我帶她回莫府休息。”說著，莫思君目光移向不遠處的身影，薑無順著視線看過去，是沈序在等她。
她隻好作罷，隨口問道：“軍餉的事想必莫大公子都知道了吧？”
莫思君點頭，一麵去環顏惠的雙腿，一麵回應道：“林姑娘放心，屆時我會代家父親自運糧。”
薑無重重抱拳，表示感激，目視著他將顏惠抱進馬車，才放心地朝沈序那邊走去。
少年將雙手背在身後，一襲月白長衫，身姿高挑，嘴角噙著濃濃笑意，溫柔得足以融化今夜的寒月。
眼見薑無走來，他解開身上的大氅，仔細地披在她肩上。
大氅還帶著暖氣，瞬間就將她的寒意衝淡。
接著，他輕聲問：“你是不是想喝酒？”
薑無詫異：“你怎麼知道？”腳步一頓，對上他的眼眸。
“我就是知道。”他挑眉看向她，好像要把她看穿。
嫻香居內，桂子芬香。
沈序支了個爐子煮酒，將熱好的溫酒倒進碗裏，遞給她：“嚐嚐，仙鶴樓的桂花酒，絕對能把你喝醉！”
薑無莞爾一笑：“可別忘了，二十年的高粱酒都沒把我灌醉。”
“那可不一定，此酒非彼酒。”
薑無剛把酒遞到嘴邊，眼裏閃過狐疑，聞言手上動作一頓：“你不會下毒了吧？”
“我是這種人嗎？”沈序無語凝噎，搶過碗一飲而盡，烈酒的辛辣頓時直衝口鼻，隨著喉嚨一路蔓延而下，他五官扭曲一瞬，直叫：“好辣好辣！”
薑無嗤道：“不會喝就別搶。”
沈序稍稍緩過來後，又為她重新倒上一碗，剛入口，混合著桂子的酒香瞬間蔓延整個口腔，一時隻覺醇香四溢。
“好酒~”她不自覺感歎一聲。
沈序聽得嘴角上揚，默默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盈盈月光之下，芬芬桂樹之旁，有兩閑人在此飲酒品茶，對著無盡夜色，談天說地。
幾碗酒下肚，薑無隻覺腦袋越來越沉，可偏偏身子很輕，臉頰亦泛起絲絲縷縷的緋色。
“沈序？”她突然喊道。
“嗯？”
“這五年來，你過得怎麼樣？”她早就想問了，隻是這段日子事情太多，一直沒得空。
沈序聽後，眼底劃過一抹憂傷，不痛不癢道：“還行，不過你怎麼突然問起過去了？”
“快說！”薑無挪動身子湊近，一張臉紅彤彤地，撐著他大腿凶道。可到底是醉了，再凶聲音也是糯糯的。
沈序一怔，輕聲笑道：“好，我告訴你。”
“五年來，我一直在北府軍做事，天授十二年，西涼人大舉入侵，那一戰我們敗了，商老將軍戰死，我昔日的同袍也盡數……”他的聲音哽咽起來，發著抖。
薑無呼吸一窒，五年前，她還見過他的幾位同袍，劉山，蔣吉，還有與他們同為京城人氏的程克祥……沒想到他們已經……
“後來，大夥擁立我為主將，大家都不想回京後被當作殘兵敗將，於是立下軍令狀，誓死要把西涼軍趕出邊境。我帶著三萬將士在九門坡埋伏，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彼時，敵軍八萬。”
薑無倒吸一口涼氣。
“最終，北府軍大獲全勝，但他們都回不來了……”
薑無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顫抖，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眼角劃過。
她二話不說地擁上去，試圖用自己的身體去安撫他。
“你至少幫他們正名了，他們是英雄，不是殘兵敗將！”
沈序擁緊了她，胸中一片滾燙，那些被深藏在心底的傷痛猶如暴雨般傾瀉而下，洶湧襲來，澆得理智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