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感謝叛亂分子，不然這一次出征真的是一無所獲。”皇帝的語氣也十分輕鬆。
“我聽說潘塞萊恩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是的，確實很讓我意外。”皇帝停頓了一下，“這應該是我成為皇帝以來第一次失敗的出征。”
“我有不同的看法。如果還沒有交戰的話，就沒有失敗，不是嗎？”
“啊，看來我的部隊裏有人要吃鞭子了。”皇帝搖搖頭，“我還沒打算把那裏發生的事情告訴別人。”
“很遺憾，優秀的士兵可能不是能守得住秘密的人。潘塞萊恩那樣的魔法，隻要是親眼所見，無論是誰都會忍不住向別人說起。”
法皇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依舊很平和，皇帝反倒是有些驚訝。薩維魯的語調仿佛像真的看到了血頸山穀的火焰一樣。
“不錯。尤其是對從沒見過魔法的人來說，這種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哦，這倒未必。”法皇忽然抬起手指晃了晃。“如果我聽到的描述屬實，那麼潘塞萊恩的魔法很可能有人此前就見過。”
“我不知道你還對魔法有研究。”皇帝的眉毛挑了挑。
“我確實沒有。不過多讀書總會多知道一些事情，就如同多聽別人說話一樣。在我所閱讀過的書籍中，確切的說是一份記錄，曾經出現過關於在平地上燃起的巨焰。騰空而起的巨大火焰，永無止境的燃燒，是這樣麼？陛下？”
“如果給我足夠多的木頭和油料，我想我也能弄出這個魔法給你看。”皇帝搖搖頭，將身子背對薩維魯，好像對法皇的話並不滿意。
“那麼鼓聲呢？”
皇帝突然轉過身盯著薩維魯，他很懷疑法皇是如何知道這麼詳細的情況。除此之外，這個細節也讓他相信薩維魯從他的書中看到的東西確實就是他自己在血頸要塞的看到的東西。
“所以你確定這是某種魔法？”
“我隻是如此推測，畢竟我所知道的東西都是從別人那裏得來的，而且我並不是法師。”
“你看到的那本書，那份記錄，是關於什麼的？”
“那是一份關於發生二十多年前在穆拉法加的戰鬥的記錄。”法皇好像在回憶。
“拉康比在穆拉法加的那場戰鬥？”皇帝很快想到了法皇所說的二十年前的事情。
“啊，那個帝國將軍確實叫拉康比。”法皇點點頭，“在他發起攻城戰的時候，那種怪異的火焰出現在穆拉法加的城牆上。不過那次的火焰隻是拖延了拉康比幾天的時間，然後就自己熄滅了。”
“自己熄滅了？”
“記錄裏是這麼說的。鼓聲停下之後不久，火焰就消失了。這是拉康比手下的軍官在戰鬥時寫下的記錄，所以他也沒有弄明白那股火焰是怎麼回事。”
“嗯，或許我可以弄清楚這個小把戲。”皇帝略微思考了一會兒，“這份記錄，在哪裏？”
“我把它放在您的藏書館，您可以在戰爭類的書架上找到它。”
“法皇大人，你找我來就是想告訴我這些？”皇帝毫無征兆地換了個問題。
“啊，如果您能認同我的推測，我已經完成了我的任務。不過我想再提出一個要求。”
“是什麼？”
“我想請您準許第十四軍團的小隊去穆拉法加做更多的調查。”
“天鵝小隊？那是你的部隊，你可以把他們派到任何地方去，就像以前一樣。”
“但是這一次我想調查的事情和您的作戰有關，我想先獲得您的準許。”
“你說的很對。”皇帝露出笑容。“這確實和我的作戰計劃有很大關係，所以這一次我要自己派人去穆拉法加。”
“派軍隊去穆拉法加可能不是個好主意。那裏不是帝國領地，天鵝小隊很擅長隱藏自己的身份，軍隊反而會惹麻煩。”法皇似乎很堅持自己的想法。
“我能信任的人不止是軍隊。我相信他們和天鵝小隊一樣出色，甚至更好。”
“好吧，希望您能得到有幫助的消息。”法皇的臉色顯然有些失望。
“天父會一如既往的給我正確的指引。”皇帝轉向天父的聖像，抬起頭看了一眼，又轉過臉看著法皇。“您也會為我祈求天父的祝福，對嗎？”
“我一直在為您祈禱，陛下。”
“感謝您的無私和熱忱。那麼我不打擾您的靜修了。”
皇帝說完向法皇彎腰致謝，又麵向天父聖像雙掌疊放在胸前默念了一句禱詞，之後就離開了靜修室。
薩維魯目送皇帝和他的仆從離開，自己也離開了靜修室向至尊神殿的最深處走去，那裏是教士們的臥室。他打開一扇很普通的門，進入自己的小房間。像其他教士的臥室一樣，法皇的房間也僅僅是大了一點，裏麵的裝飾布置並沒有過多的豪華點綴。這個房間隻有一條特殊的規矩，就是法皇在這裏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打擾他。這扇門隻能由法皇發開，其他人連敲門都是被禁止的。薩維魯關上門走到房間盡頭，緊靠牆壁有一塊黑色的絨布蓋在一個巨大的東西上。他輕輕地揭下這塊絨布，露出下麵的鏡子。這麵鏡子很大，差不多和一個成年男子的身高一樣，周圍用鑲金的支架撐托。房間並沒有窗戶，幾隻大燭台上的十幾隻蠟燭將房間照得很亮。然而這麵巨大的鏡子裏沒有一絲光，平靜的表麵看上去就像是漆黑的夜空，或是黑色的寶石。
薩維魯在鏡子前閉上雙眼，雙掌向上平端在身前，口中開始念一段咒語。隨著用獨特語言念誦的咒語響起，鏡中的黑暗開始流動，如同被法皇口中的氣息所吹動，又像是在鏡子的另一麵有人在攪動。這段咒語很長，湧動的黑暗逐漸從無序轉向一種漩渦，流向鏡子的中心。當薩維魯吐出周瑜的最後一個字，流動的黑暗全部被吸入了鏡子的中心，隨後爆發出一股炫目的強光。這一片光僅僅是亮了一瞬間，當它消失的時候，鏡中出現了一個搖搖晃晃的影子。把它叫做影子僅僅是它像是一個人頭的形狀，其實用“黑色的火”應該更加合適，因為這個影子是如此的飄忽不定，並且不斷的向四周散逸著，就像被風吹動的火焰。
“很抱歉打擾您的休息，導師。”薩維魯睜開眼睛，虔誠地對著鏡中的影子說。
“我在等待好消息。”一個像是從噩夢中傳來的聲音在鏡中響起。
“我已經把一個人送到了潘塞萊恩，他會幫助我們促成努底亞和潘塞萊恩的結盟。”
“這個同盟並不能滿足我們。”黑影劇烈地抖動了一下，聲音也變得有些尖利。
“取得火種，讓火燃燒起來！”
“是的，導師。”薩維魯低下頭。“已經點燃的火不會熄滅，我會讓它讓燒得更加猛烈。”
“完成你的工作吧。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是嗎？”
“永遠不會。”
薩維魯的語氣充滿虔誠和恭敬，還有難以抑製的歡愉。鏡中的影子慢慢地散去，顏色越來越淡，當他全部消散之後，白光也忽然消失，又隻剩下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