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9(1 / 3)

Chapter19

阿裏安站在威登堡東側大門的城牆上向下看去,整整兩個軍團的士兵高舉飛翼獅子旗在城門外列開陣勢。

六天之前,就是這支軍隊在威登堡西南二十裏擊敗了阿裏安的第一波突擊。兩天之後,皇帝的軍隊緩慢向東行進,在半路擊敗了他的第二波攔截。而現在,飛翼獅子旗下的士兵已經從最初的一個軍團迅速變成了兩個軍團,而且據阿裏安所知,跟隨皇帝去潘塞萊恩剩餘部隊正陸續集結,周圍的省份也在派兵趕來威登堡。

站在隊伍最前麵的是威登堡總督萊蒙,他也指揮了之前的兩場小規模戰鬥。十一議會的去向一直是阿裏安很關心的問題,但是看到萊蒙之後他就明白議員們已經回到皇帝身邊了。盡管他還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怎麼離開威登堡的,但是這一定與皇帝忠誠的看門狗眼淚艾利班德有關。

一想到艾利班德,阿裏安立刻就有一種頭暈目眩。在占據威登堡的兩個月時間裏,阿裏安的精力和意誌都到了崩潰的邊緣,這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功勞歸咎於眼淚。他絕沒有想到一個禁衛軍隊長能給自己造成這麼大的麻煩,在這段時間裏他反複責問自己為什麼沒能早點看出這個總是站在皇帝背後的男人的本事。如今阿裏安可以肯定艾利班德在執行護衛工作之外還有另一份更加熟練的工作,暗殺。在幾乎塞滿了自己的部隊新太陽宮裏,阿裏安每天都要損失至少兩名部下。多的時候是一天九人,也有連續兩三天平安無事的時候。

首先被擊潰的是克勞迪婭。阿裏安一度想要對姐姐隱瞞發生在皇宮裏的恐怖謀殺,但是如此頻繁的動作讓掩蓋它們變得無比艱難。終於有一天早上克勞迪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窗戶外麵吊著一具被開膛的屍體,她瘋了一樣跑到阿裏安麵前要求他把自己和凱洛送回處女之泉。阿裏安無奈之下給了失控的姐姐一記耳光才讓她安定下來,告訴她威登堡之外更加是他所無法掌控的,隻有留在這裏才最安全。在克勞迪婭的要求下,阿裏安給她和凱洛的房間外麵加派了兩倍的衛兵,保證在距離他們十步以內的範圍全天都有十名以上的衛兵。他能夠安撫住自己的姐姐的外甥,但是無法讓手下的士兵保持鎮靜。眼淚的暗殺目標全部都是駐守新太陽宮的衛兵,無論阿裏安如何變幻巡邏的時間和路線,總會有人被殺。有一隊在花園巡邏的八人小隊,當他們繞著花園走完一圈的時候卻發現排在隊伍最後的一名士兵的屍體倒在出發的地方。恐懼籠罩在每一個士兵的心中,而阿裏安沒有一點辦法改變這一狀況。

他認為如果艾利班德想殺掉自己的話是完全有可能的,而自己之所以還活著僅僅是因為眼淚不想這麼幹。他開始徹夜不眠,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些被暗殺的士兵的屍體,沒一個陰暗的角落都可能飛出一把匕首終結自己的生命。他知道眼淚這麼做的目的在於拖延時間,讓自己沒辦法集中精力召集人馬控製更多的地方。這是一場時間的賽跑,如果自己不能在烏爾塞斯反攻威登堡之前組織起更多的部隊,聯合更多的舊貴族,那麼這一次叛亂失敗隻是遲早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眼淚的暗殺漸漸減少,阿裏安並不覺得輕鬆,因為他知道這意味著這個暗殺者已經不需要在用這種方法騷擾他了。眼淚已經成竹在胸,他要把叛軍的首領留給皇帝親自處理。

焦躁的情緒在新太陽宮蔓延,直到守城部隊報告皇帝的部隊來到了威登堡外,這種焦躁才得以緩解。強烈的情感往往是難以憑借意誌去撫平,隻能有另一種情感將其驅逐。當威登堡內的士兵知道皇帝大軍兵臨城下的時候,危機感讓他們更加團結,恐懼也就變成了對敵人的仇恨和對戰鬥的渴望,這源自於長期戰鬥中形成的習慣。

然而阿裏安心中的焦慮是被震驚所取代。從覺醒節到皇帝的部隊出現在威登堡外僅僅過了六十六天,這大大超出了阿裏安的預期。潘塞萊恩幾乎是帝國最遙遠的邊境,從威登堡到哪裏的路程絕非坦途,阿裏安估計這兩個軍團至少要走八十天才能到達血頸要塞,所以他選擇在皇帝出征後第七十五天的酒神節動手。這是一個最穩妥的時間,會為自己贏得最多的時間。潘塞萊恩絕不是一個能輕易攻下的地方,隻要能將威登堡的叛亂消息盡可能的封鎖,那麼至少要一百天以後才會麵對皇帝的反擊。而現在,僅僅六十多天,這實在太快了。阿裏安知道一定是在酒神節當晚就把消息送了出去,然而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威登堡內有什麼東西能在十天之內把消息送到血頸要塞。

成功奪取威登堡以後,阿裏安陷入了巨大的困境。眼淚的暗殺僅僅是讓他無法安心睡覺,另外一件事情像一隻手恨恨地扼在他的咽喉,這就是他無法招募更多的盟軍。

阿裏安發動這場兵變並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或者僅僅是憑借十年間積攢的憤怒作為後盾。他謹慎的挑選著盟友,艾布斯,迪盧埃,開普林,維賽蒂,這些舊貴族獲得了他的信任。長久的隱居讓他不敢做太大的動作,隻能從距離威登堡最近的範圍裏物色人選。雖然這些舊貴族對於推翻烏爾塞斯充滿熱情,而且也具有不錯的戰鬥經驗,但是因為他們都是來自威登堡的周邊地區,所以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他們缺少自己的部隊。烏爾塞斯登基之後就嚴格的限製了舊貴族保留私人部隊的數量,基本上隻讓他們保留足夠保衛自己領地的軍隊。遠方的王國和大領主在邊境地區占據大片土地,他們能夠保留大量的軍隊,而受封在威登堡附近這些貴族手中能夠保留的人手往往不過數百人。

兩千六百人,這就是在覺醒節當晚阿裏安所能調動的全部人手。他有絕對的信心隻會這支部隊占領威登堡,但是之後的事情並沒有絕對的把握。阿裏安原本打算控製住威登堡後在一百天內說服周圍的舊貴族,組織起五萬到八萬的兵力,這樣他就能夠和皇帝展開正麵對抗。在這種情況下,他認為至少有五成的機會在戰場上擊敗烏爾塞斯。然而在這六十六天內,再沒有任何一家舊貴族加入到這支反叛軍中,阿裏安手中指揮的任然是在覺醒節當天戰鬥中存留下來的兩千二百人。

“懦夫!奴隸!”

當他從艾布斯那裏得知發出去向周圍的舊貴族請求結盟的密信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婉言拒絕之後憤怒地喊道,這並不能改變威登堡裏的叛軍仍然是一支孤軍的事實。他完全高估了其他貴族對烏爾塞斯的仇恨,而這些人熱衷於在新的帝國中攫取更多的利益,根本來不及仇恨新的皇帝。不管阿裏安是否願意承認,烏爾塞斯在打擊舊貴族的同時並沒有完全對他們關上大門,隻要這些人表現出足夠的忠誠和能力,新帝國能夠給予他們的東西絕對超過以往。十年裏,有這種能力的家族早已經攫取了大把的財富,在高高的座椅上品嚐著前所未有的甜蜜收獲。阿裏安的叛亂攪亂了他們剛剛適應的規則,他們不想回到過去。沒有爭取到威登堡周圍的地區,阿裏安不敢派人去更遠的地方請求結盟。戰爭就是如此,既然不是盟友,那就隻能是敵人。現在他就是深陷敵人的包圍之中,草率地離開威登堡無疑是十分危險的舉動。

“大人,我們還要等下去嗎?”阿裏安身邊的艾布斯公爵問道。

“如果我們出去迎戰,能調用的人手有多少?”

“如果把新太陽宮的衛兵也抽掉出來的話,最多八百人。再多的話就會給原本城裏的衛兵留下暴動的空間。”

“你也看到了,外麵有兩個軍團,二十倍與我們的兵力,所以我們隻能等下去。”阿裏安平靜地回答。“現在我們處於防禦的一方,就讓我們做好防禦的姿態吧。”

“但是他們並沒有進攻的意思,連續幾天都是在外麵列隊,一次都沒有進攻過。”艾布斯有些惱火。

“拖下去對他們有利,換做是我也不會輕易進攻。烏爾塞斯的兵力每一天都在增加,他想要看著我們輸掉這場戰鬥。”

艾布斯沒有再問下去,他也知道不會有更好的答案。守下去的結果就隻能和威登堡一起死,但是如果隻是因為敵人在城外列陣就投降,這也絕對不能接受。這是一個難以破解的僵局。

阿裏安也想到過放棄威登堡逃走,但是他和艾布斯有著相同的想法:一仗不打就逃跑是比死還要難看的恥辱。在不能展開進攻的情況下,他無比希望烏爾塞斯能率先攻城,這樣至少能為逃走找到一個體麵的借口。然而他在城下的隊列之中看不到皇帝的影子。帝國軍隊的每一場戰鬥指揮官都要親自參加,即使不用親自上陣,也一定要出現在戰場上。這是每一個帝國軍人都知道的事情,烏爾塞斯在成為皇帝之後也嚴守這個規矩。他曾經說過這是舊帝國極少有的英明決定。沒有攻城器械,沒有弓箭手,沒有烏爾塞斯,眼前的這兩個軍團隻是為了向他展示力量,阿裏安明白這一點。

“看住他們,有任何動靜都要立刻告訴我。”阿裏安向艾布斯發出命令,準備離開城牆。

“是,大人。”艾布斯毫不遲疑地回答。

“不要放任何一個人出城。任何接近城門絞索的人格殺勿論。”阿裏安補充道。

“是,不放任何一個人出城。”艾布斯重複著。

阿裏安走下東門城牆直奔戰神廣場北邊的一所新教修道院。他趕走了那裏的教士,把這座修道院作為臨時的營地。他斷定烏爾塞斯如果有所行動的話一定會從正門突破,所以選擇暫住在這個距離東門最近的地方。現在他的大部分手下都在城牆上巡邏,隻有夜班守衛迪盧埃在大廳裏。此前與萊蒙的遭遇戰都是這個倒黴蛋率領部隊吃了敗仗,他的運氣自從奧德林塔之後就一直不好,當然阿裏安並不知道那件事。事實上派迪盧埃出去攔截皇帝的行軍隻是小小的試探,阿裏安並沒有指望四百人的小隊能收獲勝利,他給手下的命令是盡量不要損失人馬,從這個角度來說迪盧埃幹得還不錯。

“他們還在曬太陽?”迪盧埃見到指揮官進來並沒有起身行禮,而是低頭玩弄著自己的佩劍。

“除了他們的皇帝。”阿裏安也沒有介意,他知道自己的這個手下有些提不起精神。

“或許我可以出去再跟他們打一場。”迪盧埃把劍重重地往地上戳了一下,看著阿裏安說:“我們奪取威登堡,並不是為了守住它。”

“可是外麵有兩個軍團的敵人把威登堡圍的水泄不通,看來我們不得不守了。”阿裏安坐到迪盧埃的旁邊,把手伸向火堆。

“他們為什麼不進攻?”

“我也不知道。”阿裏安歎了一口氣,“我們占領了威登堡,但是皇帝在外麵。他有軍隊,有大臣,看起來他們什麼都不缺,而我們卻什麼都沒有。”

“我們曾經有的,一定還會回來。”迪盧埃眼睛盯著火堆,語氣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