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是近在咫尺的喘息聲,可宋卿時什麼都聽不見了,也忘了掙紮,全身心都被他帶著,不自?覺的發軟,發紅,發燙,沉淪在這個充滿情欲和?放肆的吻裏。
不知過去了多久,好?像很短,好?像很長?。
她不知道。
隻知道清醒之際,她的頭正抵著他的肩膀,重重喘氣。
意識昏昏沉沉,腦袋埋了半天,才緩過神來?要掙脫開?對方的懷抱。
掙了兩下?,沒力氣,幹脆直接放棄。
沉寂良久,她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驀地?問:“沒被人看?見吧。”
她仿佛人還是懵的,聲線很淡很輕,幹淨之餘透著撒嬌的軟糯,聽起來?有些呆呆傻傻。
魏遠洲已經做好?被她拳打腳踢甚至辱罵咆哮的準備,唯獨沒想?到她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愣了一下?,喉結滾動,沉聲回:“這是死角,沒人看?得見。”
再加上他身軀高大,擋的結結實實,根本就看?不出來?,夜色深沉,也無人留心這邊。
宋卿時徹底鬆了口氣,將懸著的心歸置原位,但是因為剛經曆了一場唇齒相交的吻,以?及身處之地?的心驚肉跳,後知後覺湧上來?的刺激感,讓她的心髒猛烈跳動。
“杳杳。”魏遠洲忍不住喚她,想?到剛剛的一幕,覆了薄繭的指腹用了些力道,抹掉她暈在唇瓣邊緣的口脂痕跡。
“繼續喜歡我好?不好??”
宋卿時原本搭在他胸口的手移到喉結下?方,狠狠揪住他的領口,秀氣的指甲劃過他的脖子,癢癢的,留下?兩道淺淡的紅痕。
沒一會兒?,她壓著嗓子放下?狠話:“這件事?以?後再找你算賬。”
魏遠洲頷首,望著她一翕一張的紅腫唇瓣,最終還是沒攔。
頭上僅有的一根用來?固定頭發的珠釵,裙擺搖曳間晃動叮鈴響聲,勾勒出美好?的體態,宋卿時紅著一張海棠般嬌豔的臉蛋,倉皇逃離了他的懷抱。
即將踏出遊廊時,她突然回頭,晃動的視線裏,發現魏遠洲半靠在柱子上,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那?眼神,明顯尚未饜足。
她咬唇,低咒:混蛋。
*
待沿原路回到住處落梅榭,早已焦急等候多時的綠荷趕快迎上去詢問,宋卿時一一回應,還算沉著冷靜。
不久,聽到自?家小姐說隻是鬧了些小脾氣並沒什麼大不了時,綠荷半信半疑,稍稍鬆了口氣,因為她瞧見了落後宋卿時一段距離回來?的魏遠洲。
姑爺既然願意追上去哄自?家小姐,還願意跟著回來?,便說明真的沒什麼大礙。
莫名的,她看?著姑爺提著摔壞的燈籠灰溜溜走進?院子,竟品出了幾分委屈落寞的意味。
綠荷緊緊盯著自?家小姐瞧了幾眼,覺得奇怪,“小姐,你的嘴角怎麼腫了?”
宋卿時聞言,抬手捂向唇間,裏頭皆是他的氣息。
不自?覺回味起方才,他緊緊抱著她,直至吻到無法呼吸,好?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一般,鑽進?她的嘴裏還不夠,硬生生要一路鑽進?她的心。
臉龐突兀的灼燒起來?,豁然垂下?頭往屋子裏走,吞吞吐吐:“是……是嗎?興許是被飛蟲咬了。”
綠荷挑眉,跟在後頭不解:“冬日裏哪來?的蟲子?”
“什麼蟲子?”魏遠洲將燈籠交給其他的侍女,走過來?恰巧聽到綠荷的這一句。
綠荷停下?腳步,躬身施禮道:“回大公子的話,是奴婢發現娘子回來?後,唇有些腫了,娘子說是飛蟲咬……”
“綠荷。”宋卿時不知何時轉過身,打斷她的話後接著道:“就是隻大蟲子,惹人煩的很。”
說這話時,她狠狠瞪著魏遠洲,像是氣還沒消。
綠荷一驚。
如此冒犯僭越的眼神,換做旁人家的媳婦,是萬萬不敢對丈夫輕易擺臉色的,女子出嫁從夫,要以?丈夫為天,對丈夫言聽計從,不然就會受到責罰。
女子一般都會對丈夫百依百順哄著他,更別?提還像剛才那?般直接生氣走人的,可姑爺的臉上除了無奈,卻沒有半分不滿。
還笑?著附和?了一句:“的確,是蟲子咬的。”
綠荷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一遍,察覺出幾絲異樣,害怕自?家小姐再做出什麼驚人的行為,忙笑?著打哈哈道:“別?院靠山而建蚊蟲就是多,等會兒?奴婢給小姐擦些藥。”
宋卿時收回視線看?向綠荷,努了努嘴想?要拒絕,可最後還是扯了扯唇角應下?了:“你……有心了。”
綠荷推開?房門,在一旁候著等二人先行進?屋,可自?家小姐卻說讓她先進?去找帶來?的藥膏,她隻能逾越在兩位主?子之前,率先進?了門。
宋卿時在她之後,也跨過了門檻。
魏遠洲剛想?抬步跟上去,麵前的門忽然就關上了。
速度之快,尚未反應過來?,門上的紗窗就迎麵撲來?,近乎貼著他的額頭。
他怔住了。
沒一會兒?,門又?被打開?了。
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出現在門縫之間,她仰著頭,麵無表情的逐客:“今天我自?己一個人睡,勞煩你另尋一間房吧。”
興許是情緒尚未複原,出口的嗓音仍舊有些冷硬。
魏遠洲張了張嘴。
沒等他開?口,門啪得一聲,又?關上了。
周遭空蕩蕩,獨留他一人。
以?及遠處守夜的兩個小丫鬟。
鬧別扭
一門?之隔, 魏遠洲清晰無比地聽到屋內的對話。
“娘子你就這麼把姑爺關在了外頭?”綠荷聲音惶恐。
“回來的路上被風吹得狠了,郎君許是感染上了風寒,體恤我身子不適怕傳染給我, 這才自請要?去睡偏房的。”
“是, 是這樣嗎?”
“自然,我還能說假話不成?”
“那可?要?將那大?夫請回?來?”這會兒追上去,估計還沒走遠。
“不必,郎君皮糙肉厚的,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病倒了,明早讓小廚房熬點?兒薑湯送過去就行了。”
聽?著屋內人麵不改色地編造理由?,魏遠洲勾起唇角搖了搖頭,配合著她的話沉聲道:“那我這幾日便睡在偏房。”
良久,他才再次聽?到對方不情不願地回?了句:“那就委屈郎君了。”
嗓音不輕不重,隱隱約約還是透著些不高興。
或許盼著他早點?離開,她竟還破天荒忍著氣對他說了句好話:“天氣涼, 郎君早些回?去休息。”
知曉宋卿時性子的人,光是聽?這語氣便知她話裏話外盡是客套,關懷定?是假的, 魏遠洲自是明了。
可?他卻更明白?, 她若真?不想理他了, 這扇門?關上便是結局,哪裏還願意跟他多說一個字。
趕他出去總得尋個由?頭,不然傳出去多不像話。
不過是睡幾日偏房, 總比永遠上不了榻要?好得多。
魏遠洲淡笑:“夫人, 那我的大?氅……”
“明日給你送過去。”宋卿時當即就想到了剛才尚未挑明之前, 兩人黏在一處的那場膩歪,臉色紅了黑, 黑了紅,隻想趕緊打發他走,便又補充:
“我要?休息了,郎君也快些走吧。”
落下最後這句話,腳步聲由?近及遠,逐漸消失在門?後。
魏遠洲抬起叩門?的手又落下,理了理胸前的衣襟,隻好順她的意先離開。
有關情愛他通曉不多,書中的內容大?多也隻是紙上談兵,說實話直到現?在,他都還未弄懂她仍舊與他置氣的原因。
明明與柔嘉郡主的誤會他都已解釋清楚,隱瞞重生的事實她似乎也並未過多介意,可?是越吵界限越模糊,很多之前的瑣事都拿來變成刺向彼此的刀刃。
若不是她今日宣之於?口,他都沒有意識到婆婆文海棠廢文每日更新,幺汙兒二漆霧二八一他從前的某些行為有多一言難盡,他又有多麼忽視她的感受。
她提過了,他便有意識地去改,可?沒提過的,他平日裏根本注意不到。
何為情,難懂;如何維係,更難懂。
見男主子走過來,目睹了全過程的兩名侍女趕忙低下頭去,側身回?避。
或許是她們?偷瞄探究的眼神太過炙熱,男主子在她們?跟前停下腳步,“都聽?到了?”
兩名侍女彎著腰,彼此悄悄對視一眼。
聽?到什麼?哪句話是她們?該聽?到的?哪句話又是不該聽?到的?
她們?一時間拿不準主子指的是什麼,不明所以?,又生怕被波及,隻敢支支吾吾小聲回?:“大?概聽?、聽?到了。”
魏遠洲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虛虛歎了口氣,道:“將隔壁那間偏房收拾出來。”
原是指的這件事,侍女鬆了口氣。
在得知大?公子會帶少夫人來別院小住兩日,管家早就命人將別院裏裏外外的全部空房都認真?打掃了一遍。
尤其是大?公子指明要?住的落梅榭,那更是打掃得一塵不染,想住哪間屋子就住哪間,但畢竟大?公子是和少夫人一同來的,便隻用心?準備了最大?的那間主屋,旁的偏房自然就沒那麼精心?細致了。
不過要?想住也不是不行,隻要?準備新的被褥和日常用品即可?。
“奴婢這就去。”
侍女多嘴問了句大?公子想住哪間屋子,得到答案後不敢再耽擱,趕忙去喚人收拾離主屋最近的那間偏房。
剛才聽?主子們?的對話,不難猜出應該是大?公子身子有恙,不想傳染給少夫人。
沒想到平日裏板著臉瞧著麵冷的大?公子,心?卻是熱的,懂得心?疼自家媳婦。
*
難得來一趟別院,自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不用背書抄規矩的日子閑適得不行。
在這裏,沒有婆母和旁房妯娌什麼的,除了魏遠洲就屬她最大?了,沒人敢對她不敬不捧。
第二日,宋卿時直接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悠閑懶散地從床榻上爬起來。
溫熱的濕帕子敷在臉上,宋卿時漫不經心?地聽?著綠荷說著話。
“薑湯已讓廚房給大?公子送去了,對了,在娘子你醒過來之前,大?公子來找過你幾回?。”
宋卿時丟下帕子,往梳妝台的方向走,挑眉:“幾回??”
“大?公子早間統共來了三回?,一回?是想與你一同用早膳,二回?是想過來看看你醒了沒,三回?是想約你一同去別院走走,不過娘子你都沒醒呢,大?公子便叫奴婢不要?吵醒你。”
經過一晚上,宋卿時也沒那麼惱火了,聽?到綠荷這麼說心?中還是有所觸動,嘴唇微張:“郎君現?在在哪兒?”
綠荷站在她身後,用木梳緩緩給她梳著頭,如瀑秀發從頭頂沿著肩頸傾瀉而?下,發尾一路垂落腰際,光澤柔順,漂亮得不像話。
聞言看向鏡中神情不明的宋卿時,如實道:“不久前出去了。”
宋卿時蹙了下眉,問:“何時回?來?”
“這倒沒說,娘子可?是有事找公子?俗話說的好,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有什麼矛盾好好聊聊便是,總能化?解不是?”
“你一個尚未成親的小姑娘,還能跟我說道說道這夫妻之間的門?道來了?”
綠荷小臉一紅,笑著道:“娘子可?別取笑我,還不是從前宋府的那些嬤嬤最喜歡掰扯這些,聽?得多了也就知道些。”
宋卿時嘟了下嘴:“夫妻門?道,難摸索著呢。”
她與魏遠洲成婚七年,無論是從旁人口中聽?到的,還是自己經曆總結出來的,或多或少也懂得些夫妻的相處之道。
身為夫妻要?明白?相互理解寬容另一方,魏遠洲性子冷淡,情緒穩定?,做事大?多時候都比較穩妥並未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因此她與魏遠洲可?謂從未吵過架。
而?且他們?深知吵架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可?不吵架也就意味著難溝通,不能從彼此身上確切了解對方的真?實想法,畢竟有些人會借著吵架的名義訴說心?裏話,她昨夜就是如此,好話歹話都說了不少,以?至於?她現?在都不記得她具體都抱怨了些什麼。
她現?在反應過來也有點?後悔翻舊賬,還是些雞毛蒜皮的舊賬。
吵架是由?於?一件事情兩個人意見不一致而?導致的,原本就難以?形容,若是翻舊賬,拿出以?前的事兒而?言,分歧就會更高,矛盾就會越發嚴重,尤其是魏遠洲這種淡然性子,大?多時候都是聽?著她訴說抱怨,然後迅速整改,下一次便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
這種處理問題的方式是他最習慣的,效率最高也最有成效,可?是過日子又不是處理公事,完成任務就行的。
說到底,他們?之間還是缺乏溝通,昨晚隻是開胃小菜,要?想真?的與過去告別,不再發生那般荒唐的誤會,過好以?後的日子,還是得再好好聊一次,將昨晚沒說完的說完,以?後有什麼事絕不能再藏著噎著了。
就像綠荷說的,有什麼矛盾好好聊聊便是,他們?是夫妻,是這世上彼此最親密的人,總能化?解不是?
宋卿時盯著銅鏡中不知何時已紮好的發髻,愣了愣,隨即偏頭朝綠荷道:“等郎君回?來,你第一時間告訴我。”
話音剛落,還未聽?到綠荷的回?答,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少頃侍女的嗓音傳來:“少夫人,早膳已備好,何時開飯?”
冬日裏膳食做好後沒過多久就會涼下來,一般廚房都會做完一個菜就在鍋裏溫著,為防時間過久失去了原先的口感,就會提前問一聲主子上菜時間。
宋卿時往外頭粗略看了眼天色,也難為侍女說成早膳了,這會兒子用膳說是午膳都嫌遲了。
綠荷瞧著自家小姐的眼色,替她回?道:“呈上來吧。”
興許是睡久了肚子空空,今日的飯食比昨天的味道要?好得多,細品之下還透著一絲熟悉的味道,宋卿時心?思一動,瞥向一旁的綠荷:“你做的?”
“不是。”綠荷卻道。
宋卿時歪了下腦袋,不解:“可?這味道……”
“雖然不是奴婢親手做的,但是是奴婢給廚房遞的單子。”她一早去過廚房本想親自動手做幾樣菜,但是無奈宋卿時一直賴床不起,她得留在身邊照看著,而?且她就算做了味道也變差了,便隻寫了幾樣菜的做法,交由?廚房的人來做。
“早知道能吃上你做的飯菜,那我怎麼說都得起床啊。”宋卿時惋惜地歎了口氣。
“瞧娘子這話說的,奴婢可?不敢當。”一個早上被調侃兩回?,綠荷禁不住笑得跟朵花似的,畢竟誰不喜歡被自家主子誇讚呢。
用完午膳,今日恰逢沒下雪,宋卿時便想要?去別院裏四處逛一逛,最熟悉別院的管家自然作陪。
因著不是用來長住的院子,別院內的風景著實美麗,水榭樓台、紅牆綠瓦,一花一草一木層次分明,布局井然有序,雖比不得魏家本宅氣派,卻貴在一個雅字。
前段時日,她命人將竹軒堂重新裝飾一番,幾個月來已有成效,可?比起別院來,就顯得沒那麼精細了,怕是連它的冰山一角都比不過。
尤其是聽?著管家細心?講解之下,此種想法更甚,她內心?是喜歡享受的,以?後有機會來此長住也不錯。
路過一處較為偏僻的小院子,突然聽?見裏頭傳出來一聲暴斥:“小賤蹄子,居然還敢反抗,能給老子上是你的福氣!”
此等汙言穢語入耳,宋卿時眉頭當即皺起。
腳步一頓。
保護
院子裏的爭執還在繼續, 斷斷續續透過門縫飄進每個人的耳朵裏。
“你那瘸子爹今日居然沒來,總算讓老子逮到機會?了。”
“小美人,要我說你就知點兒趣, 不從了我你能從誰?你丈夫去了戰場, 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這兩年?來怕不是寂寞空虛著呢?與其守活寡,不如趁著年?輕好好快活兩把。”
“回回來回回扭著腰勾引老子,還裝個屁裝?乖,把刀放下?,過來讓老子親兩口。”
“你敢!”
“嗬嗬,你看老子敢不敢。”
宋卿時循著聲源,扭頭望向一扇半掩著的木門,從她站的角度看不清裏頭,但?是從那男子說出的話也知曉現在正在發生?著什麼。
“要不奴婢去瞧瞧。”綠荷捏緊了掌心,世?風日下?, 在別院裏居然發生?這種強搶民女的醜事?,實在是天理難容。
宋卿時拉住頭腦發熱就想衝進去的綠荷,遞給身後的護院一個眼?神?:“你們去看看。”
護院是魏遠洲給她挑的心腹, 自打經過上次雲禪寺的事?, 他便不放心她身邊無人保護, 在魏家人多眼?雜不方便近身也就罷了,但?是像這種出門在外的情況,他不在的時候都會?讓護院跟著她。
“等等, 等等。”
管家許是也沒想到會?碰上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事?, 臉色變了又?變, 倉皇開口攔下?那兩個準備進去察看的護院:“少夫人且先回去吧,小的留下?來處理就好。”
宋卿時狐疑看了眼?反應激動的管家, 覺得有些奇怪,隻當他是擔心自己管理不當受牽連,便沒作聲。
她不理會?,護院自然也不會?理會?,越過擋在前麵的管家,抬腳踹開門大跨步走了進去。
兩位護院長得牛高馬大的,頭都快比門框高了,就連胳膊都頂尋常人兩個粗,在管家麵前嚇唬般揮一揮,就嚇得後者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哪裏還敢有所異議。
就在護院往裏走的這段時間,院子裏那男子嘴上依舊說個不停。
“我爹算得上是這宅子的半個主人,你跟著我還能?委屈你不成??”
“隻要你點個頭,別說給你娘治病的藥錢,就連你爹的腿我都能?請人給你治好嘍……”
“你們是什麼人?”
“管你娘的閑事?,他娘的新來的吧?”
“痛痛痛,放開我!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救老子。”
……
幾道尖叫過後,周遭恢複了平靜。
宋卿時正欲抬步。
“老奴進去瞧瞧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少夫人就別進去了,免得汙了您的眼?睛。”身側的管家捏著手,不動聲色地重?新站在了進院門的必經之處。
宋卿時的全?部思緒被那男子的一句“我爹算得上是這宅子的半個主人”給吸引住,根本就沒注意聽管家說了什麼,但?是他那慌張的神?色還是落入了她的餘光。
宋卿時皺了下?眉,心覺必定有貓膩,麵上卻不動聲色,待其中一個護院出來接應,沒多做停留就跨過門檻踏了進去。
院子靠著街巷,有單獨的角門通往外麵,內裏空曠無比,角落裏規規整整堆積著許多個箱子,似是個放置儲備糧食的地方。
不遠處一輛小推車,四周是散落一地的蘿卜和嫩白菜,看成?色應當是剛從地裏摘的,尾部沾著新鮮的泥土。
從開始到現在,仍在不停嚷嚷的男子被護院反手成?剪壓在地上,腳邊還躺著兩個的高壯跟班,應是被打了一頓,此時正捂著肚子疼得哼哼唧唧。
那女子氣紅了臉,手裏頭拿著一把用來砍柴的菜刀,眼?神?戒備地環視著院子裏突然多出來的幾個人,但?更多的是防著那名已經被製服的男子。
看來在那女子眼?裏,他比她們這些闖進來的人還要可怕。
宋卿時的目光移開,掃向被護院輕鬆製服的三?個男子,並未第一時間出口主持大局,反而隻是靜靜待著看著。
她在等,等對?方先開口露出破綻。
“你們究竟是誰?知道我是誰嗎?就敢這麼對?我?”
三?人中有人開了口,聽聲音便知是剛才那個粗鄙小人。
似是平日裏橫行霸道慣了,他不知“怕”字如何寫,嘴上居然還在放著狠話,隻是沒有了最初意圖強.奸威脅弱女子那般的狂悖,氣勢上弱了不少。
“最好別讓老子知道,不然老子弄死你們!”
聽到這兒,宋卿時挑了挑眉,冷聲道:“那就先弄死他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那握著刀的女子,也詫異地看過來。
男子似沒想到對?方這般硬氣,努力?想要抬起臉,想看看究竟是誰,可腦袋被身後人死死摁住,動彈不了分毫。
越動不了,他就越發氣憤,腦子轉不過彎來,不由?惱羞成?怒罵道:“哪兒來的臭.婊子,我操你大爺的,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宋卿時用剛才他懟女子的話,返還給了他。
少頃,宋卿時指尖輕撫過手腕上的翠玉鐲,唇瓣噙了一抹散漫的笑:“壓下?去,處理了吧。”
護院隻聽命於她,聞言眉頭都沒皺一下?,提著人的後領子站起來,力?氣大得驚人,似乎真能?一隻手就掐死他。
“別別別。”
“等等……”
終於有人耐不住。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隻是後者的聲量比較小,被前者的嗓門給壓了下?去。
“這還什麼都沒弄清楚呢,少夫人可別亂下?結論,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一直沒跟進來的管家,突然提著衣擺跑了進來,途中還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摔了個狗吃屎,過於焦急的模樣實在惹人生?疑。
宋卿時猶豫了一瞬,瞥了眼?又?將?餘下?的話吞進肚子裏的女子,頗有些驚訝道:“你剛才似是想要攔我?為?何要替他求情?”
女子似是沒想到那一眼?看上去便知是位貴人的美婦人會?問自己,神?情怔了下?,才道:“就像他說的,就算他再賤再該死,好歹也是條人命,您救了我,我不想讓您因為?這件事?惹出麻煩。”
沉默半響,宋卿時勾了勾唇:“你倒是善良。”
“不,我不善良,若是您沒有牽扯進來,我剛才就會?用這把刀砍了他的脖子。”說著,她的眼?神?裏迸發出幾分殺氣,握著刀柄的手也緊了幾分,這種賤.男人就該生?閹。
瞧著,並不是假的空話。
心懷善意,又?有血性。
宋卿時對?她生?出了幾分好感,畢竟她有著她沒有的勇氣和孤注一擲。
與女子說完話,宋卿時再次看向管家,道:“意圖強.奸良家女子,威脅我的性命,管家你倒是說說,哪一樁哪一件沒弄清楚?”
目光不同於和女子說話時的輕柔,而是多了幾分銳利和試探,最後落在管家那雙與渾身上下?樸素的穿著完全?不協調的華麗靴子。
下?一秒,察覺到她打量目光的管家,當即鬆開手,皺起的衣擺緩緩下?垂,剛剛好遮住了全?部的鞋麵。
“這不是什麼都沒發生?呢嗎?哪裏稱得上強.奸這等罪名?再說威脅性命,您瞧他那窩囊性子,哪有那個本事??”管家垂著眸,賠著笑為?其一一開脫。
這下?,他種種不同於尋常人的反應,也引起了旁人的懷疑。
綠荷隻當他也是男人的緣故,男人最能?與男人共情,在這種原則問題上居然也能?有說辭,不由?輕蔑冷哼道:“這麼不分青紅皂白替這幾個畜生?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管家你是他爹呢。”
她罵那三?人是畜生?,又?說他是他們爹,那豈不是也變相罵了他也是畜生?嗎?
管家的臉麵一時間掛不住,“綠荷姑娘,話可不能?這麼說。”
綠荷的話音剛落下?不久,被護院單獨扣押的那男子就艱難地喊了幾聲“爹”,還讓管家救他。
“你還真是他爹啊。”綠荷撇了下?嘴,表情微凝,略顯無語。
管家躬身,回頭警告似的瞪了眼?那男子,遂又?堆起了笑:“犬子無狀,讓少夫人見笑了,老奴回去後會?好好教訓教訓他,往後絕不再犯。”
他說是一回事?,宋卿時放不放人便是另一回事?。
可是當他說完,宋卿時仍舊沒有放人的打算,擰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正當管家不知所雲時,宋卿時忽然道:“若我沒聽錯的話,你兒子方才可是說我爹算得上這宅子的半個主人,我剛嫁進魏家不久,竟不知這別院何時換了姓,姓了李?”
一言畢,管家的衣袖不停擦過額頭,在這大冬天,竟浮現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這這這許是少夫人聽錯了,老奴哪兒敢啊……老奴照看了這別院大半輩子,一直當別院是我的另一個家,許是我這逆子拎不清輕重?,口無遮攔渾慣了,在外撐臉麵胡說八道的。”
管家起初先是打哈哈,後又?打起了感情牌,反正就是想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主打一個死不承認。
宋卿時冷著臉聽管家辯解,隻是他的每一個字在確切的事?實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片刻,她輕聲道:“魏家可未曾付你工錢?”
“自然都是付過的。”管家道。
“那這些年?可有虧待過你?”
“……自然沒有,少夫人問這些是何意?”
“既沒少你一分錢,又?沒虧待過你,是魏家雇傭你照看別院,管家可別忘了自己的本分。”
幾十歲的人被一個十多歲的年?輕人教訓了一頓,管家的臉色頓時不太好看,可身份地位擺在那兒,他隻能?卑微道:“是……”
“李管家,如你所言,你也算是替魏家做事?的老人了,我便念著最後的情分問你,你們是何時頂著魏家的名義作威作福的?”
隱患
李管家大驚, 嚇得連連擺手:“少夫人哪裏的話?,老?奴惶恐……”
他滿臉的震驚,似是這口大鍋突然蓋在頭上讓他一下子慌了神, 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不知該如何替自己辯駁一般。
冷風徐徐, 吹動發絲,宋卿時挽了挽耳邊碎發,眼眸不卑不亢對上他的,他的演技還真不錯足夠唬人,可惜有他兒子的言行在先,她並不相信。
宋卿時攏了攏袖子,然後緩緩開口:“是冤枉了你,還是確有其事,一查便知。”
她的態度堅決,李管家自知躲不過去?,於是便改了口:“老?奴行得正坐得端, 清者自清,少夫人若覺得老?奴有做的不對的地方?,盡管讓人查便是。”
宋卿時笑笑, 並未接話?, 顯然還是對他的說辭保持懷疑。
李管家這會兒也冷靜了下來, 彎著腰恭敬退到旁邊的位置。
她一個新婦如何能?插手中饋事宜,要?查也得先派人回去?請示魏夫人,魏夫人決斷過後再派人來查也需要?消耗時間, 已經足夠他銷毀一些不該存在?於世的證據。
至於大公子, 聽說他身居要?職, 又有陛下的事兒要?辦,這兩日忙得腳不沾地, 連在?別?院的時候都少的可憐,怎麼?著也不會閑得來管這麼?點兒小事。
而?且在?他的認知裏,這些個大人物?都不屑於插手後院的雞毛蒜皮,就算少夫人跟他提了,他頂多隻會詢問幾句,屆時他留個心眼糊弄過去?就罷了。
若不是他這個慣得無法無天?的蠢兒子,何至於讓少夫人發現了端倪?明明叫他在?大公子和少夫人來別?院的這些日子滾遠些,怎得還要?過來招人現眼。
鬧出這麼?一通事,想收場都難。
“少夫人,這三個人呢?”護院適時問道。
李管家的嗓子眼又提起來,他可沒忘了方?才少夫人放的狠話?,正準備說些什麼?,就聽到她道:“送官吧。”
李管家驀然鬆了口氣。
這時,那邊一直沒再說話?的女子卻輕哼了一聲:“嗬,送官有什麼?用,都是一群狼狽為?奸的狗東西,沒幾天?就又放出來為?非作歹了。”
“你他娘的給老?子閉嘴!”管家的兒子恨不能?跳起來罵。
對待這種人渣,宋卿時蹙了下眉,沒什麼?耐心道:“把他的嘴堵上。”
話?畢,耳根總算是清淨了,宋卿時才重?新開口:“那你想如何處理。”
畢竟她是受害者,她的意願才是最重?要?的,自己隻不過是伸張正義,就算是送官也需要?她配合指認,不然也是無濟於事。
“要?送官也得往長安城裏的大衙門送,我們這種小地方?,花錢就能?買通官員,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得罪不起李氏父子,您一走我們可能?還得……”女子似是想到了什麼?,捏著的手顫抖了一下,話?音也戛然而?止。
“少夫人你可不能?聽她瞎扯,誰還不是小老?百姓啊?說話?可得講究證據,老?奴哪裏有那本事買通官員?她就是在?胡說八道!”
“老?奴看今日的事,多半是她蓄意勾引,她丈夫死在?了戰場,家裏窮得叮當響就罷了,還沒個能?幹活的男丁,就一個得了病快死的娘,和一個斷了腿的爹。”
“我要?不是看她可憐,才破格讓她每個月給別?院送點兒新鮮菜過來,她們一家早就餓死了。”
“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居然還倒打一耙說我兒想要?迫害她?怕不是想訛錢?真是沒天?理哦!”
那女子在?李管家一通不停歇的指責下,秀氣小巧的一張臉瞬間漲紅,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麼?,可最後卻什麼?都沒說,頹然地垂下了腦袋。
興許是見她不辯駁,李管家的底氣更足了,接著對宋卿時道:“少夫人你看看,她自己都無話?可說了,今日的事就是場誤會。”
“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多著呢,看起來需要?保護的弱者並非就是無辜的,尤其是這種農戶出身的賤骨頭,最會拿捏別?人的善意,就連老?奴活了大半輩子,都被她給騙了。”
說著說著,宋卿時似是被他說服動搖,打斷他的話?道:“所以,管家想如何?”
李管家抖抖衣袖,厲聲道:“既說要?送官,也該送她這騙子去?。”
那女子猛地抬頭:“不、不可以。”
李管家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似警告似威脅,然後收回眼神,繼續道:“不過她的身世也確實可憐,不如就算了吧,反正彼此也沒造成什麼?損失,少夫人,您看?”
最好就這麼?不了了之。
誰料宋卿時卻突然歎了口氣,麵上閃過一絲煩躁,道:“你們各持說辭,我也不知該聽誰的了,而?且我一介婦人又不會審犯人,不如先將他先壓下去?吧,等郎君回來再說吧。”
“少夫人……”李管家語噎,沒想到他廢了那麼?久的口舌,換來的就是個沒結果的結果。
他兒子落在?少夫人手裏,等大公子回來一審問,哪裏還藏得住事?
可宋卿時壓根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伸手遮住口鼻,打了個哈欠:“哎喲,逛了這許久我實在?累得慌,懶得留下折騰了,就這樣?吧。”
說著環視了一圈院內的人,忽地嘖了一聲,偏頭對著綠荷道:“這灑了滿院子的菜可惜了,讓人過來收拾收拾吧,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至於那姑娘,既然不是我們魏府的人,我也管不著了,你直接送她出府去?吧。”
交代完,宋卿時轉身往院門走出去?兩步,在?管家身側不遠處停下:“我閑得很,管家將別?院這五年裏的賬本送來於我解解乏吧。”
“這……”李管家以為?她已然忘記或打消了剛才的懷疑,這臨了又提起,讓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別?院及周圍田地近五年的收支,很難整理嗎?我記得在?跟母親學看賬的時候,母親曾說過每年別?院的賬本都是第一個送上來過目的,怎得今日我要?看便有問題?”
李管家沒想到魏夫人竟然在?帶著少夫人看賬,不是有傳言說魏夫人對大公子這樁婚事不滿嗎?怎得會……
李管家麵露難色,要?笑不笑道:“主要?是沒有魏夫人的命令,老?奴可不敢私下做這個主,要?不少夫人先……”
“嗯?”宋卿時犀利的眼神瞪過去?,“管家這是拿婆母來壓我嗎?”
她話?說得如此直白了,再拒絕便是明晃晃瞧不起她,把人得罪狠了,怕是就算查不出什麼?,她在?大公子耳邊吹吹枕邊風,都夠他受的。
萬般無奈下,他隻能?道:“老?奴這就去?整理。”
走前,他又看了眼被人桎梏住的自家兒子,咬咬牙走了。
待管家離開院子後,宋卿時也讓護院將管家兒子帶下去?另行看管。
然後便一改剛才慵懶的神態,對綠荷吩咐道:“另外派人暗中跟緊管家,跟誰接觸過,做了什麼?事都要?跟我彙報。”
從李管家的靴子,還有他兒子戴的金銀珠寶來看,應當是私自挪用了別?院的錢財,可每年的賬本交上來都沒什麼?問題,尤其是能?騙過婆母的眼睛,那應當是費過一番大功夫做過了手腳,既做到了滴水不漏,她就算再怎麼?翻看也瞧不出什麼?。
她要?求看賬本也不過是為?了嚇唬一下管家,管家心中有鬼定然會有動作,敢有動作就會犯錯,循著這條線往下查一定會有收獲。
況且隻要?他兒子還在?她手上,就不怕他不病急亂投醫。
最令她覺得意想不到的便是管家居然暗中跟官府也牽扯上了關係,究竟是做了什麼?事還需要?與官府勾結?
她的印象裏,別?院前世似乎並未給魏家惹出過大麻煩,也不知是被魏遠洲擺平了,還是李管家藏得太好,竟一直沒被人覺察過。
若想去?除掉這隱患,還得從眼前之人入手。
宋卿時斂起眉,朝著那女子道:“你叫什麼?名字?”
眼前的貴人態度轉變得太快,女子有些愣住,待回過神後趕忙道:“我叫王桂春,家住雲開村,是給別?院送新鮮菜的,我爹曾經是魏家別?院的雇農……”
她慌不擇路的模樣?悉數落入了宋卿時的眼裏,故而?友善道:“王姑娘,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不知可否方?便?”
在?她問完後,王桂春並未第一時間回答,臉上的顧慮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
“我從未相信過李管家的話?,我知道你剛才不辯駁是害怕他們往後報複,畢竟你爹娘還需人照顧不是嗎?”
半響過後,王桂春小心翼翼抬起頭,咬著唇問:“少……少夫人,我可以相信你嗎?”
“當然。”宋卿時勾了勾唇,對她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如果我告訴了您想知道的,您能?護我周全嗎?”
“我能?。”
貴人答得斬釘截鐵,王桂春鬆了口氣,她雖然畏懼李氏父子,但人不是傻的,從剛才的對話?來看,眼前這位貴人似乎對他們的所作所為?並不知情,那麼?李氏父子之前借助魏家的權勢犯的那些惡,就得有個說法了。
反正自今日過後,她也算徹徹底底將李氏父子得罪徹底了。
王桂春本身是個急性子,張口就想將憋了一肚子的話?全說出來,可貴人卻攔下了她:“換個地方?說話?吧。”
宋卿時將人喬裝一番,給李管家一種綠荷已將人送出府的錯覺後,然後將人暗中帶回了住處。
王桂春站在?與她格格不入的屋子裏,稍微有些局促地捏緊了衣服下擺。
在?宋卿時的安慰下,緩緩將她知道的說了出來:“凡是租用魏家別?院附近土地的農民?,每年都得比別?處多上交兩貫錢。”
魏家幾乎包圓了雲開村周邊的土地,村民?都是務農的平民?百姓,有手藝的人少之又少,不可能?不使用土地。
然而?普通百姓每年的收入一般在?十?兩銀子左右,兩貫錢相當於普通人家兩個月的收入,如此便隻能?勉強混個溫飽,有些勞動力少的家庭,怕是連溫飽都難。
宋卿時蹙眉:“魏家從未定過這個規矩。”
或者說,魏家也不可能?定這個規矩。
該交的稅都是國家規定好的,新帝上任本就對地方?勢力忌憚,魏家怎麼?可能?帶頭作案。
但是在?雲開村的百姓眼中,李氏父子就是在?替魏家做事,魏家就是在?主導和縱容這種事發生。
“可事實就是這樣?,就算有人反抗也有用。”他們這樣?的小人物?哪怕想申冤,也得要?找個申冤的地方?。
可他們怎麼?可能?會有機會接觸到魏家的貴人們?更何況李氏父子也不可能?讓他們接觸到,村裏有想要?去?討說法的,都在?半路上就被攔截了下來。
宋卿時怔了一瞬,下意識道:“那你們為?何不報官?”
問出口後,她便想起來,剛才她提起要?將管家兒子送官時王桂春所說的話?,若是報官有用,百姓哪裏還會受壓迫?
果不其然,隻聽王桂春不屑地嗤笑一聲:“嗬,怎麼?報?李氏父子早就跟村裏的惡霸達成了交易,頭上又頂著魏家的名號,雲開村以及附近百裏的哪個官員敢接手?”
“基本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怕鬧得狠了也就象征性地抓起來打幾個板子。”
“報官換來的則是更凶狠的報複,我爹的腿就是因?為?救人被打斷的……”想到了傷心事,王桂春眼眶都紅了一圈,抬手抹了抹眼淚。
聽完她的話?,宋卿時才恍然大悟,難怪別?院賬麵上從來沒有過差錯,以魏家的名義壓榨百姓多收錢,而?那多收的錢則是全進了他們的口袋,再聯合村霸用武力讓百姓們閉嘴,敢怒不敢言。
敢言之人去?報官,下場便是王桂春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