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壯壯歡喜地摘了起來,常弘也屁顛顛跑來幫忙,邊幫嘴裏也沒閑著:“媳婦,你看你要是原諒了我,想要什麼吃的都給你買。”
朱壯壯在大太陽裏冷笑:“這招已經爛了,留著哄別人吧,還有付陽陽才是你未來媳婦,別亂叫。”
常弘定定地看著她,看得朱壯壯都有點發毛了:“你幹什麼?”
“你要是不承認是我媳婦,我今天就在這地裏站一天。”常弘道。
“是想上演尾生抱柱呢?”朱壯壯拿起草莓,轉身走人。
朱壯壯回到寺廟,把草莓洗幹淨,分給各個僧人,自己又吃了不少,接著中午時分食了齋飯,夏日午倦,忍不住睡了一覺,醒來看看時間,發現已經臨近下午三點。
常弘還是沒回寺內。
這天的陽光格外炙熱,朱壯壯上午稍稍站了會全身皮膚便火辣辣的,要是常弘真的在那站了一天,豈不是……
朱壯壯邊用“寺廟內不能殺生”這條準則安慰自己,邊快步跑去草莓地裏。
果然,常弘筆直地在那站著,後背全被汗水浸透,整個人被曬得如同一隻煮熟的蝦。
朱壯壯又氣又急,跑過去罵道:“你是不是存心的啊?等會兒中暑丟了小命又怪我是不是?我招你惹你了,好不容易安生兩年,你又憑空出現,玩什麼深情啊?!”
朱壯壯氣到極點,便推了常弘小胸膛一下。
其實力氣也不大,但就這麼一下,常弘整個人頓時像隻玩偶般倒在了地上,眼睛閉得緊緊的,失去了知覺,身體軟得像棉花。
就像是黑夜裏忽然拉開日光燈,朱壯壯腦袋空白,失神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忙要將常弘拖回去,卻發現自己手腳酸軟,壓根使不上一點力氣。
朱壯壯趕緊連滾帶爬地跑回寺廟叫來僧人幫忙,一群人忙忙亂亂,好一會兒才將常弘給抬回寺廟,又趕緊著給他服藥降溫。
朱壯壯看著周圍的人進進出出,覺得很不真實,像是在看場默劇,畫麵很亂。
直到一個小僧人對她說話,感官才恢複了知覺。
小僧人慈悲為懷,勸道:“女施主,請勿太過傷心,那位施主隻是中暑,修養幾天便好,並無大礙的。”
“我沒有擔心。”朱壯壯趕緊澄清。
“可是,”小僧人說道,“你都哭成這樣了……”
朱壯壯心尖一顫,趕緊伸手往臉上一抹。
滿手冰涼。
因為發覺海耳與Andrew.林的戰鬥力並不強,付雷便解開了他們的手,免得還要派人專門喂飯。
除了三餐的水與食物,他們還送來藥,早中晚時看著海耳吞下。
海耳也很合作,每次服用後便躺在角落閉目修養。
“這到底是什麼,不會是慢性毒藥吧?”Andrew.林懷疑。
“是穩定我病情的,如果不按時服用,很可能會出現生命危險。”海耳話說得很安靜,像是在討論另一個人的生命。
“沒這麼嚴重吧,我看你還挺年輕的啊。”Andrew.林惋惜。
“娘胎裏帶來的病。”頓了頓,海耳道,“其實,醫生早就斷言我活不過三十歲的。”
“現在醫學進步了,生命奇跡都會出現的。”Andrew.林勸慰。
海耳笑得釋然:“其實也沒什麼,反正該遇見的人也遇見了,這輩子也算是活得夠本。”
“該遇見的人?你的真命天女?”Andrew.林好奇,“是什麼樣的人?”
“她是我的真命天女,但我卻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你這是暗戀。”
“是的……隻是曾經一度,很接近……但放棄了。”
“你不愛她了?”
“不,一直都愛。”
“那究竟發生了什麼?”
“因為我無意間聽到有關自己病情的真實狀況……就算我再愛她,也隻能陪她走幾年,那太殘忍了。”
“所以你寧願把她讓給別人。”
“不是讓,隻是……希望她和更有資格給她幸福的人在一起。”
Andrew.林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真的是偉大。”
朱壯壯守護著常弘,一直到夜深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混沌之間,仿佛又夢見了學校的操場,許多新生站在那軍訓,教官仍舊是那個散發著野味的常弘。
幽幽中轉醒,睜開眼卻發現常弘黑黝黝臉上那雙深邃眼睛正深深地看著自己。
“看什麼?”朱壯壯有點尷尬,生怕被他識破。
“看你啊。”常弘微笑。
“看我做什麼,自己回家看你的付陽陽去吧。”朱壯壯賭氣道。
誰知這話一出,常弘卻猛地從床上一躍而起,正顏道:“你是不是還要說這樣的話,你知不知道這是在拿刀子剜我的心?”
“誰剜你的心,你不要在這倒打一耙!”朱壯壯小胸膛氣得一鼓一鼓的,“你簡直就是在使苦肉計,你確信我一定會來救你,你壓根就是在清清閑閑地做戲,你就吃準了我不會忍心!”
“我確實是苦肉計。”常弘的眉目輕籠著安靜,“但並非清閑做戲,一整天,我的人被太陽給烤融了,我的心也被焦急給燒熔了。壯壯,要是兩年前我會信心十足地站在那等著你熬不住。但是現在我沒底了,你離開了兩年,我也擔憂了兩年,與你分隔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患得患失,就害怕一個疏忽,你的心就不見了。好多個夜晚,我都想不顧一切奔回來,抱你吻你,帶你逃奔,死在他們手裏也就罷了。每次私家偵探向我報告說你身邊出現新的男人,我整個人就像是被烈火焚燒一樣,食無味睡不安,絞盡腦汁想盡法子讓你們分開。壯壯,這兩年我知道你苦,但我也並非是安樂度日的。我真的很怕,一放手你就不見了,真的很怕。”
常弘話音並不重,但字字句句都像是砸在朱壯壯的心上。
“可是你也不應該威脅我。”朱壯壯越說越沒底氣。
常弘抓住朱壯壯的手,將她牽到自己身邊:“不是威脅,壯壯,是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怎麼辦你才肯原諒我,承認我,你說。你要我活,我就活下來好好待你,你要我死,我立即眼睛不眨就去死,隻要你說,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知道什麼?我什麼都被你們蒙在鼓裏,我現在亂得很!”朱壯壯甩開常弘的手,一屁股坐在床上,捂住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自小雖有大胸,但胸前無甚大誌,隻想著有吃有喝,平安度日,誰料想中途轉出隻常弘把她的身子吃掉心叼走,完了又稀裏糊塗把自己甩了。好不容易過了兩年,療傷完畢,常弘又忽然鑽出來,帶著她逃難。
整個人生被他弄得跌宕起伏,至今還處於渾噩狀態,哪裏能一時想出個子醜寅卯來呢?
常弘輕柔地用手拍撫著她的脊背,像是在撫摸一隻奓毛的貓:“我知道是自己太急,那我們慢慢來好嗎?現在也不需要你想清楚,隻要你不放棄我,抗拒我。隻要我們好好待著,熬過這幾天。”
“我有個疑問,這證據收集完了,為什麼你們卻一直在說非要等著隔幾天再動手?直接向相關上級一報告不就完了,難不成還要等著黃道吉日?”用完並不美味的冷飯冷菜後,Andrew.林再次進行飯後聊天。
“不是等黃道吉日,而是在等付老爺子退休。”
“付老爺子知道這件事?”
“其實要算起來,付老爺子疼愛表哥應該在付雷之上。小時候表哥時常去他的家屬院裏玩,付老爺子每次都會感歎說可惜常弘不是他的孫子,也因為這,付雷從小便與表哥不和睦。其實證據在前幾個月就已經收集妥當,也秘密地送了上去,但中途被付老爺子給攔了下來。當夜,付老爺子把常弘叫去,看完那些資料,整個人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他閉目良久,最終長歎口氣,告訴表哥,說近些年付家年輕這一輩仗著他的威勢在外為非作歹,他也略有耳聞。要是當初的火爆脾氣,肯定是自己拿著槍把這些不肖子孫給押到監獄去。可年紀越大,越是顧惜親情,以至於縱容得他們到了這般無法收場的田地。付老爺子告訴常弘,事情已經如此,他也無法可想。唯一的要求就是讓表哥等待他退休後再上繳材料,他實在不想於在位時看著自己的子侄入獄。表哥清楚,付老爺子已經是退到了最後一步,他唯有答應,繼續按捺不動。”
“一直到壯壯要和我結婚,你們眼瞅著事情發展已經偏離軌道,這才不得不出這一招?”
“是的,那天在醫院裏,發現壯壯忽然改變和你的婚期,讓我和表哥都預料不及。表哥沒奈何,隻能將她拉住。但這些年,付陽陽一直派著人監視表哥,所以他才不敢輕易與壯壯接觸,就擔心會打草驚蛇。而這些日子,付家也多多少少有所察覺表哥的動向,而那天他和壯壯親密待一起,肯定引起了他們的警覺,如此一來,什麼都暴露了。”
“也就是說,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我都得被你們給搶婚了。”Andrew.林終於領會到了這層意思。
海耳沒有回答,隻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目光。
從第一次見到常弘的時候,朱壯壯就有種被獵豹盯上的感覺。好不容易安生兩年,那種感覺又開始出現了。
“你能不用這種眼神看我嗎?”朱壯壯問。
“什麼眼神?”常弘笑得蕩漾,眼神蕩漾,心思蕩漾。
“就是那種風騷兼具著渴望的眼神。”朱壯壯握拳。本來不能吃肉就已經讓她非常痛苦了,而現在還要時刻被當作肉看著。
哪裏不殘忍,哪裏不難過,哪裏不讓她痛不欲生。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眼神是心靈最深處的渴望,壯壯,你應該懂我想要什麼。”常弘說得坦然。
“你也應該懂得要是亂來的話,會遭到我怎樣心狠手辣的對待。”朱壯壯蓋著棉被淡淡威脅。
“壯壯,我兩年沒有做過那回事了。”常弘這口氣歎得是婉轉千回。
“說得我好像有似的。”朱壯壯不為所動,“我和你一樣,兩年都沒那個啥,但照舊身強體健活蹦亂跳的,你有必要裝成病入膏肓的模樣嗎?”
“但你在我身邊,看得著,摸得著,實在是……心癢難耐。”常弘邊說邊慢慢摸向床邊。
“剛是誰在那裏裝知性說什麼不逼我,讓我好好想的。”朱壯壯拿起從後山撿到的小木棍重重拍了拍床,以求達到敲山震虎的功能,“所以現在馬上給我退回去,還有你那已經搭帳篷的玩意,也給我縮回去。”
於情於理於棍子,常弘都不敢上前。
眼見著常弘安分地躺地鋪上,朱壯壯閉上眼準備睡覺,但沒多久就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得不耐煩。
半睜開眼往地上一瞅,朱壯壯差點連眼珠子都掉出來:“常弘,你你你……那手,放在你那什麼地方啊……你還給我動,你還給我動?!”
“你不讓我碰,我隻有自己解決了。”到了此時此刻此景,常弘仍舊是淡定如常。
“這佛門淨地,你居然敢做這種齷齪的事情,你就不怕下十八層地獄啊?!”朱壯壯趕緊著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食色,人之大欲。”常弘道。
眼看著常弘那隻在被單之下的手動得越來越有動靜,朱壯壯熬不住了,翻被子起身往外麵走:“你慢慢玩自己,我先出去逛逛。”
剛才那畫麵太深刻地印在朱壯壯腦袋裏,引得她思潮起伏,這麼一逛,居然逛到了寺廟後門。
月色清幽,偶爾兩聲蟬鳴襯得寺廟更加寂靜,朱壯壯在原地不斷邁步,像隻沒頭蒼蠅,正轉得厲害,忽然幾道輕微腳步聲從後響起。
朱壯壯以為是常弘,正要張口罵兩句,誰知一把冰涼涼的刀忽然就架在她脖子上。
“要是敢叫一聲,你就沒命了。”
威脅詞雖然老套,但挺管用,朱壯壯不想血濺當場,所以沉默地合作了。
在心髒劇烈地跳動聲中,她明白,追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