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的某個星期五,蘇遷從打工地點回家,驚訝的發現樓道裏靜悄悄的,居然沒有那兩人的爭吵聲。
有那麼一瞬間蘇遷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仔細在門口瞅了半天,才確定這裏確實是她生活了17年的地方。
開了門,客廳裏沒有人,等到蘇遷做了一會作業,看了一下表,已經八點多了,明明已經早該劈裏啪啦的家,卻隻聽得到蘇遷自己在臥室裏的呼吸。
這時,窗外一直陰沉的天氣突然狂風大作,雨點霹靂啪啦的直下,不留一點餘地。
隔壁傳來哐哐的響聲,蘇遷支著耳朵聽了一會,確定是從她爸媽臥室傳來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窗戶沒關好,被風吹得直響。
放下筆,起身走出臥室,拉開對麵臥室的一瞬間,蘇遷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整個房間像日本鬼子進村掃蕩一樣,地上是七零八落的衣服,衣櫥是敞開的,裏麵斜斜地掛著幾件衣服,其他的衣服都已經不見了,梳妝台上平時擺滿的化妝品現在一個也沒有,一片狼藉。
寒意漸漸升起,蘇遷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全身不停地顫抖。
夜色正濃,窗外的風聲雨聲,隔壁鄰居一家的說話聲吵鬧聲,在這沒開燈的房間裏,被無限的放大。
喧鬧,人靜,黑暗,黎明,蘇遷就在地板上坐了整整一個晚上,沒有合眼,不敢合眼,她在等人,隻是那兩個人直到天亮也沒有回來。
還抱著一絲僥幸,當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凍結的神經開始裂縫。
隻是,進門的並不是蘇誌剛和張萍,而是紅著眼睛的蘇遷的奶奶,後麵一直冷麵的爺爺。
奶奶看見蘇遷在自己兒子的臥室門口坐著,想著自己不爭氣的兒子媳婦,又看著自己孫女,一時間悲從中來,嚎啕不止。
“我的蘇遷啊你以後可怎麼辦啊!...我可憐的孫兒啊…”
蘇遷看著大哭奶奶,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真相太過赤裸裸,避無可避。
在***懷裏,蘇遷終於看清她要等的人不會再回來了,她最親的人做了她人生中最可恥的背叛者。
眼前一片漆黑,所有的僥幸灰飛煙滅,她曾經相信的世界在這一刻全部崩塌。
終於不用再逃了,因為全世界都是黑暗的。
急診,在醫院住了兩天,兩天之後蘇遷堅持要求回學校上課,也搬出了奶奶家,自己一個人回了空蕩蕩的家。
那一家人歉疚的表情,憐惜的眼光,讓人更痛。
那兩個人再也沒有回來過,偶爾會從別人那裏聽到一些消息,帶著憐憫的故意說給蘇遷聽。
蘇遷,你知道嗎,聽說你爸在某某地方和另一個女人租了一間房子;蘇遷,你知道嗎,你媽媽在某某地方嫁人了,男方家裏很有錢呢,你媽這下可享福了;蘇遷,你知道嗎,你爸的那個女人,懷孕了,給你生了個妹妹,你當姐姐了…
每當聽到這些,蘇遷隻是麵無表情的快步走回家。
不要哭泣,不要示弱,不要妄想得到別人的同情,那隻會讓你看起來更加可悲。
每天每天在黑暗的房間裏,蘇遷都一片又一片的告訴自己;每次每次在取款機前看見每月定時出現的數字,蘇遷都告訴自己:你已經夠可悲了,不要再讓自己更難堪了。
唯一輕鬆的時候,是麵對那張時時刻刻都對自己微笑的臉的時候。
淩易陽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同桌越來越冷,像烏龜一樣,把自己縮在了厚厚的殼裏,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日複一日的冷得越來越不近人情。
而他麵對這樣的蘇遷,隻有挫敗的無力感,因為他完全不知道症結在哪裏,隻能默默地看著,陪著,幹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