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拿著長笛,臉上貼著膏藥的年輕和尚仿佛很躊躇,看到覺光不滿的目光,猶豫再三,才脫掉手上的手套,拿起了竹笛。
菩薩蠻悠長的曲調中,笛子占了很大一部分,
這個怪異僧人的笛子還真吹得不賴,高亢激烈時如氣貫長虹,清脆淩厲時如玉珠落盤,纏mian悱惻時則如泣如訴。。。坐在楊業身旁的賽花,開始心思完全集中在楊業身上,悠揚的笛聲入耳,賽花一愣,緊接著她轉過身去看那吹笛人,熟悉的側影中斜插入鬢的劍眉,低垂的眼簾上長而黑密又略帶彎曲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端正的嘴唇。。這些頓時讓賽花渾身發抖,隻是此人鋥光瓦亮的禿頭和臉頰上的膏藥十分陌生。。。
“業哥,快看,那人像是咱們的六郎!”
賽花壓低了聲音悄悄對楊業說。
“嗯,不會,那是個和尚”
楊業抬起微醉的雙睛,不經意地說。
“業哥,我看不會錯,是他,這身材,這眉眼,這笛聲,是咱們六郎啊”
賽花又對楊業耳語道。
“不會,那小畜牲再不成器,還不至於連爹娘都不稟告一聲,就出家,更何況是在離家不遠的大相國寺出家!”
賽花不作聲了。
一曲終了,看到在座賓客們頻頻點頭嘉許,做主人的頓覺麵上有光,大長公主很高興,說:“母妃在世時,最喜歡笛子獨奏,記得違命侯李煜的詞中就有‘蘆花深處泊孤舟,笛在月明樓’的句子,可見笛聲的意境非凡,覺光大師,就煩你那小徒弟再給吹奏幾曲吧”
“這個嘛,這個弟子剛從外省進京,沒見過大世麵,怕他被長公主您的場麵嚇著,容老衲和他說一說”
覺光法師小心翼翼地說道。
回稟完畢,覺光立刻把最後排的那個青年和尚揪出來,低聲問道:“嚴小六,長公主看上你吹笛子了,再給他吹幾首助助興,行不?”
這個嚴小六聽了一呆,想了想,才慢吞吞地說:“法師,我可以吹,但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快說”
覺光法師心裏有點不耐煩。
“我喉嚨疼,不想說話,要是有人問起,法師務必說我是個啞巴”
“可以可以,反正就一會兒工夫,就這麼定了,撿你最拿手的吹”
笛聲又起,這回是著名的‘鷓
鴣
飛’,曲調婉轉悠揚,明顯是江南一帶“曲笛”的吹奏技巧,一曲終了,連接的是‘長門怨’,
低沉含蓄,宛若是洞簫的聲音。。。
座上的賓客們停止了交談,專注地聽著這沁入心扉的笛聲。
很多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吹笛人,
就見那光頭青年和尚低著頭,讓人連他的臉也看不清楚,確實是一幅沒見過大世麵的樣子。。。曲子終了,賽花忍不住站了起來,
看看周圍,又坐下,悄聲對楊業說:“業哥,我還是得看看那人究竟是不是六郎!”
楊業伸手按住賽花輕聲耳語:“花,別急,這裏人這麼多,待會兒我們跟著他們去大相國寺,老方丈我認得,要真是,哼,神不知鬼不覺,
我們就把這小畜牲帶回家去,省得他再丟人現眼!”
夫婦倆正在竊竊私語,就聽見長公主柔聲細語地說:“駙馬,你娘不是最喜歡笛子吹奏的佛曲嗎?
我看咱們向大相國寺的主持說一聲,將這位小師傅留在家廟中盤桓數日,為婆母吹奏,講經,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