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虛一向萬般皆不入眼,更何況是人間富貴。這將軍府的家底甚是殷實,她也樂得替盧盛廣補償眼前的兩個女子。她令人為那請去的姑娘準備了豐厚的嫁妝,著人好好送回家去,由人娘家自行擇婿發嫁。
剩下這個不願意離去的。她同樣給了她豐厚的財物,許她隻要願意,隨時可以離開。
安排完這倆姑娘,玄虛就開始了豬一般的生活。將軍府中即沒有長輩,也沒有晚輩。玄虛性情冷淡,關起門來過日子,也不和旁人走動。日子真的過得平淡如水。但是,好景不長。她的肚子越來越大。
因為身邊除了那個丫頭之外,沒有什麼親近的人。倆人原先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等到她肚子凸出來,那丫頭才恍然大悟,玄虛懷孕了。
小丫頭忙忙的去請府上閑置了許久的大夫來給玄虛請脈,又忙忙的想起,應該要向身在邊關的盧盛廣報喜。等到她托人將書信寫好,這才發現不知要寄向何方。
邊庭發生戰事,盧盛廣不知轉戰到哪裏去了。
小丫頭隻能悶悶的將這件事壓下。
玄虛卻是壓根兒就沒想起盧盛廣這個人來。自她知道自己懷孕,整個人的狀態都是蒙的。她怎麼可能懷孕呢?
然而,隨著肚子裏的那團肉會動,她又真真切切能感覺到確實有一個小生命和自己血脈相連。這種感覺很奇妙,令她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閃現出一片溫暖的海洋,她整個人沉浸在那片海洋中。從她的心髒處發出一個嫩芽,漸漸成長,舒展開來,長成一個粉粉嫩嫩的嬰兒。
那嬰兒擁有著和她一樣的溫度,一樣的呼吸,和她心脈相通。
忽然,一陣風吹動水波,那嬰兒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珠亮晶晶仿佛天上的星子。
“星……”玄虛下意識的呢喃出聲。緊接著腹內一陣劇痛:“啊……”
“夫人,你怎麼了?”小丫頭急的團團轉。
“快去請穩婆,夫人怕是要生了。”
“哦……”
一陣又一陣的劇烈疼痛席卷而來,似乎要將玄虛撕裂。她從來不知道,世上竟然有如此的疼痛,心被摘走估計也不過如此:“我不要生了……”她嘶喊著:“太痛了。”
她以為她看盡了世間冷暖,看穿了人間冷暖,此刻才知道,看的再多也不算什麼。就比如此刻鋪天蓋地的疼痛,她隻是看著,就算看上萬萬年,也不會體會其中的痛苦。
“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她掙紮,但是根本無路可走。
“夫人,聽話。讓你用力再用力。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慢說我們都是凡夫俗子,就算是王母娘娘生七仙女兒,也是這樣。這種事,旁人在著急也幫不上您,還要您自己努力。想想您肚子裏的孩子,夫人,要堅強啊。”
“孩子,孩子……”她想到了那雙星子般的眼睛,想到了和她血脈相通的那個嬰兒。可是,實在太痛了:“我不要孩子了,我不要她了……”她哭喊著。
但是,沒用。
到了後來,她已然分不清天亮著還是黑著,也分不清都是誰在她耳邊說了什麼話。整個世界裏就隻剩下了疼痛,撕裂再撕裂,再撕裂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