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麼背著小書包?我被開除了,心情特別好,一摸兜今天晚上又能打通宵~
沒錯,在七月份陽光明媚細雨沾衣的某天早上十點半,我又一次被勒令退學了。
升入高中以來,我就像踢館一樣踢遍了杭州大大小小各種學校,一開始校長們大都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向我老爹承諾,“我校軍事化管理,一定能幫助您兒子走入正軌!”“沒有壞學生,隻有壞老師,我校優秀的師資力量,保證能讓您兒子克服自身缺陷!”諸如此類,我聽的耳朵都生了七層繭,但不到三個月,這些糊著滿臉自信油光的校長大大們無不拜倒在我的牛仔褲下,眼神真摯語氣誠懇的勸我趕緊滾蛋。
我一直是個很善良的人,對於一個長輩真誠的勸說,我怎麼可能不答應呢?每當出學校大門的那一刻,我都會重新發現生活竟然可以如此美好,網吧在呼喚,KTV在呐喊,還有大老遠趕來接我的哥們在路邊招手,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二鍋頭,怎麼才出來?去唱歌不,我請客!”
楊樂打招呼的方式一貫比較特別,雖然是夏天,但被裝滿了水的氣球拍一身的感覺還是多多少少讓人不爽的,但看在今天他請客的份上,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有生之年能結識這樣大方又二逼的高富帥,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件事。
我和楊樂大約是在初中時候認識的,雖然不在一個班,但罰站樓道的時候經常做站友,這樣一來二去也就熟悉起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富二代,成天泡吧泡妞泡遊戲,不過對我還是不錯的,認識他以來,我幾乎沒怎麼在煙酒上花過錢,當然,也跟著他和街上不少地痞**混成了鐵哥們。
七月的杭州已經有三分熟,我們在馬路上死氣沉沉的走了半天,楊樂說的那家超豪華KTV還沒有到,本來我就覺得兩個大老爺們兒開包K歌是件很扯淡的事,現在倒是沒心情覺得扯淡了——丫的這小子不會是在涮我吧?
就在我準備和楊樂商量打的的時候,突然一個小孩的聲音從他褲兜裏傳出來:“你兒子找你接電話!你兒子找你接電話!”
靠,這貨平時品味惡俗就算了,怎麼手機鈴聲也這麼給力。
就在我肆無忌憚的嘲笑手機對麵的人時,楊樂突然滿臉嚴肅的對我做個“噓”的手勢,然後接了電話:“藝叔叔,我是楊樂。”
什麼?不會吧,不會吧!我都和校長仙人商量了整整兩個小時,他也答應我不把這事告訴我老爸了,這人的嘴怎麼比老太太的大棉襖還鬆啊!
“他在廁所……你有什麼事我幫你問吧。”停了一會兒,楊樂捂住手機,低聲在我耳邊說:“你爸問你,怎麼又被開了?”
媽媽咪啊,這可讓老夫從何說起,你問的這麼急,老夫還沒編好呢。
“你就說……我早上遲到,和老師吵架了。”
楊樂一臉正色的衝我點點頭,做了個合作愉快的手勢,然後對著手機說道:“藝叔叔,他說這裏的老師沒在武術學校培訓過,打兩下就撲街了,還不如健身房的沙袋好用,還讓你別擔心,他已經用壓歲錢買了個骨灰盒,打算明天送到校長家門口。”
“你母親的!瞎掰什麼呢!”
我趕緊撲上去搶手機,可楊樂個子比我高,動作也比我快,一隻小黑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迅速掛了電話,然後拍拍我肩膀,笑的無比溫暖:“二鍋頭,我幫你擺平了。”
“擺平你妹啊讓不讓老子活了!”
“哦,你爸的憤怒已經到達火山爆發級別,估計現在正拿著殺豬刀等你呢,你晚上還是別回去找死了,跟我去網吧通宵吧。”
楊樂就是楊樂,永遠能擺出一副無辜又率真的樣子把你整到死。
家是回不去了,不過楊樂很大方的打了出租車,而且更大方的讓司機繞遠路,從我家門口繞一圈再去KTV。
那一刻,我深刻的體會到了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淒慘心境。
就這樣我被迫跟著高富帥同誌鬼混了整整一天,唱歌也唱累了,啤酒也喝夠了,帶著滿滿一肚子烤串,我們走進了杭州一日遊的最後一站——快車網吧。
我本來酒量就不好,楊樂又一瓶接一瓶的灌我一個人,這個時候我已經吐到連打遊戲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開了台機子,盯著屏幕上的白雲草原傻笑。
“二鍋頭,你要是困了就去沙發上睡覺去,你這樣會嚇死人的。”
我扭過頭去看楊樂,他果然已經被嚇得臉色發白,抓鼠標的爪子也不利落了,隻能猥瑣的潛伏在草叢裏找罵。
可現在我沒心思嘲笑他,隻能搖搖晃晃挪到沙發區,倒頭便睡。
就這樣一直睡到後半夜,也許是睡的姿勢不好,我胃裏的啤酒突然開始造反,難以忍受的惡心感充斥著我的大腦,逼迫我醒了過來。
於是我迷迷糊糊抬起眼皮,向廁所的方向走去。
就在離開沙發的一刹那,一種奇怪的感覺席卷了我的神經——有人在看我,是那種野獸盯著獵物的眼神,死死的把我鎖在眼球裏。
我四下望了望,周圍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對勁,吧台前開票的女人,電腦邊瘋狂敲擊鍵盤的中年男子,正在吞泡麵的殺馬特小哥,還有睡在我旁邊的一個黑人青年,一切都很正常。
可那種不安的感覺就是越來越強烈,有人在看我,從什麼地方一直在監視我。
“二鍋頭,你醒了?”
聽到楊樂的聲音,我一下子放鬆不少,忍著胃裏的翻江倒海朝他打個招呼說我要上廁所,這才一步三晃走了出去。
網吧的廁所實在是不太衛生,我捂著鼻子躲在裏麵吐的昏天黑地,把吃下去所有的燒烤都吐了出來,這才感覺胃裏舒服一點。
雖然我上高中以來幾乎沒好好上過幾堂課,但關於氨氣的溶解度我還是很清楚的,1:700溶於水,他娘的和妖精一樣,想想這裏濃到讓人窒息的氨氣密度,我剛又傻嗬嗬張著大嘴吐了半天,現在肯定滿嘴都是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