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3 / 3)

姚岫更是激動不已地望著他們。

海葵和施世騌乘坐一條小船在湛藍的海上漂行著,這裏是澎湖列島之八罩嶼附近。

掌舵的是老周頭,他是幾天前從金門過來專程看海葵的,他是有經驗的水手,一聽說他們要下海,便自告奮勇為他們駕船,海葵求之不得。還有四個劃船的士兵,也是老周頭挑選的精通水性的,從前在海裏打過漁。

他們已經到過澎湖很多島子,船裏有些從海裏撈上來的海螺、貝類。海葵這幾天不斷地潛水,這一天真的從貝殼裏剖出一顆閃亮的白珍殊,舉到陽光下熠熠閃光。她說:“看,東海白珍珠,發財了!”

老周頭說她運氣好,若在過去,窮漁夫撈上這麼一顆白珍珠,下半輩子不用下海了。這一說,海葵更笑個不住了。

施世騌一笑而已,並不很在意,隻說了一句:“若是能發光的夜明珠就更好了。”

這時前方有一個島嶼出現了,它像一頭巨鯨露出山一樣灰黑的脊背。

施世騌指著那島嶼說:“你看,離遠看那島子像不像一頭鯨魚?”

海葵說:“真像。不過你最好別叨咕,萬一碰上一條大鯨魚,它一搖尾巴就得把小船打成碎片了。”

搖船的周老頭叫他們別擔心,這個季節這一帶沒有鯨魚和鯊魚出沒。

施世騌問這個島叫什麼?

一個士兵說叫八罩嶼。是澎湖列島的門戶。

他們的小船已經漸漸搖近八罩嶼了,看得見港灣裏有可憐的幾條兵船,岸上有一所石頭房子。

施世騌很奇怪,戰略地位這麼重要的島嶼,居然沒在這島上駐兵?

士兵說從前駐過,運糧上來困難,也沒有四季能泊船的港灣,後來撒了,隻有臨時來巡邏的船在這住上幾天。

施世騌點點頭,這八罩嶼比貓嶼、將軍澳和南大嶼都險,怪不得沒像貓嶼、南大嶼有居民。

海葵有點不耐煩了,施世騌每天讓她陪著看島子,累死人了,她問施世騌,明天還要看嗎?

施世騌說還有漁翁島、白沙島沒去呀!

老周頭說,那兩個島一年四季風高浪急,不好去,不過要去,他也不攔著。

海葵說:“要去你自己去,周大爺是來看我的,人家都在金門開大酒樓了,可不是個搖船的老大。若不,叫金漢臣陪你。他一直想跟咱們出海呢。”

施世騌說:“跟他一起出來逛海多乏味。那我寧可在屋裏躺著。”

海葵來了興致:“你這是真話?”

施世騌說:“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他們在八罩嶼沙灘上登陸,早過了飯時,幾個士兵支起吊鍋,點著火煮湯,老周頭用竹簽穿起魚在火上烤。海葵壓沙灘上鋪了一塊布,擺上碗筷。她問老周頭打算什麼時候回金門呀?

老周頭早想走了,出來時間不短了,他怕酒樓經營得不好,過幾天,他就從這直接回去了,來看看海葵,他也就放心了。

海葵說:“我還等著上你的酒樓吃一頓呢。”

老周頭說:“我巴不得的。蓋酒樓的銀子也是你給我的呀。”

施世騌在天然海灣一步步走著,顯然在量距離。然後又走到白石頭房子前,與臨時駐守的士兵閑聊著。

海葵叫他說:“你邁方步走來走去地幹嘛呢?也不來幫幫我。”

施世騌說:“就來。”他走回來,幫她從火堆扒出竹竹筒,老周頭拿起砍椰子的那種彎刀從竹筒上方縱向劈下去,一聲爆裂,露出竹筒裏雪白的米飯,冒著熱氣。

施世騌嗅嗅鼻子說:“好香,一股竹子的清香味。”他們每人捧半個竹筒,再拿一串烤魚吃起來。

施世騌問海葵:“你不是最煩金漢臣嗎?你說他那對蛤蟆眼看人色迷迷的,這回怎麼想起把他帶來了?”

海葵說:“告訴你吧,我把他要過來侍奉我了。”

施世騌小聲說:“你真是瘋了。閉著眼睛隨便挑一個也比他強,他一雙斜眼整天看人都不正。有你吃虧的時候。”

海葵咯咯樂著說:“一物降一物。我養著他就當養一條狗。”

施世騌好言相勸說:“你不是願意聽我話嗎?這種心術不正的人你離他越遠越好。”

海葵給他盛了一碗魚湯說:“什麼都能聽你的,這件事不能聽你的,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心思才選到這麼一個合適的人啊!”

施世騌並沒太在意她這話的含義,就說:“這種人早晚得給你惹禍,他不會忠於你的。”

海葵說:“我都逼他發毒誓了,他不敢背叛我。”

施世騌見說不動他,便索性坐到海邊去吃飯不理她。

海葵端了魚湯又追過來,笑嘻嘻地說:“生氣了?生什麼氣呀?我又沒跟他好。”

施世騌哭笑不得。

姚啟聖在燈下寫著奏疏,姚岫端了一杯涼茶進來,說:“我就知道,父親點燈熬油又在寫奏疏。”

姚啟聖放下筆,接過茶杯說,隻要有一分希望,他也不會死心,還要力保施琅出山。這個萬正色指望不上,前幾天倒是到任了,可一來到福建,就主張招撫反對用武。主張招撫,用他來當水師提督幹什麼。

姚岫說:“也許我們策動施世騌假投降是使了反勁。咱們又不能明說,弄得施琅不清不渾的惹人懷疑。”

姚啟聖說:“所以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疏啊。”不然,他更覺得對不起施琅了。

姚岫說她想陪傅為霖再走一趟台灣,親自把那封信給施世騌送去。別人送她也不放心,萬一落入別人手裏,反害了施公子性命。

姚啟聖審視著女兒,並沒有發火,他很平靜,他早料到了,女兒一定會提出與傅為霖同行的。

姚岫又驚又喜地問:“真的嗎?您怎麼這麼會猜?您怎麼沒發雷霆之怒呀?”這反倒讓姚岫感到不安了。

姚啟聖說:“眼為心靈之窗,爹是過來人,你眼睛裏有什麼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岫兒,你得跟我說實話,我才能放你走。”

姚岫脹紅了臉說:“什麼真話假話呀,我不明白。”

姚啟聖說:“不說真話也就算了,我也不會讓你去冒險。”

姚岫便鼓起勇氣地問:“那您問吧。”

姚啟聖說:“你是不是和施世騌有了感情了?”

姚岫臉更紅了,窘迫、羞澀地扭過頭去,這等於默認。姚啟聖笑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有一回施世騌到他家來,夫人偶而見麵,事後不住嘴地誇獎施世騌,還說日後給女兒找婆家就該是這樣的。沒想到,天不作合人作合,他們真的走到一起了。

姚啟聖見女兒害羞,就說:“你什麼也不用說了,我也不問了,你收拾收拾準備上路吧,在外麵不容易,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姚岫抱住父親的胳膊說:“爹,您真好。可是,我和施公子什麼也沒說過,什麼也沒承諾過,隻是一種朦朦朧朧的影子……”

姚啟聖說:“那你就抓住那朦朦朧朧的影子吧,施公子是個很不錯的人,我很少看錯人的。”

女兒害羞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