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3 / 3)

海葵懷疑地說:“你這人,怎麼前言不搭後語呢,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施世騌說:“哪能呢,我給你倒茶。”

“我不喝。”海葵用不信任的口吻說,“怪不得人家說你行為鬼祟呢。”

施世騌趕緊問:“誰說我行為鬼祟了?”

海葵說:“你這麼在意?顯然你真的鬼鬼祟祟了吧?”

施世騌說:“我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用得著鬼鬼祟祟嗎?”

海葵指的就是改名叫金漢臣的鍾瑞。他名義上受鄭克臧節製,其實他從倒戈背叛那天起,就效忠於馮錫範,鄭克臧並未授意他監視施世騌,倒是受馮錫範搖控指揮,但讓他及時向鄭克臧報告,他畢竟鞭長莫及。

金漢臣已經把施世騌的“異舉”向鄭克臧報告完畢,諂媚地望著鄭克臧。鄭克臧反問他:“你看他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在金漢臣看來,他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專門往兵船碼頭和炮台那跑,又往下記,用意很明顯,他在畫布防圖,一定是為了提供給朝廷用的。

鄭克臧不由得警惕起來,他說:“依你的意思,他是假投降真臥底?”

金漢臣說得很肯定,並且建議立即把他抓起來,一動大刑就招了。

鄭克臧搖搖頭,那不是打草驚蛇了嗎?現在並沒抓到什麼證據。

金漢臣拗不過他,便又出了個主意,施世騌不是與海葵好嗎?幹脆,可讓監國妹妹也監視她,更便捷,郡主和他很合得來,他不會察覺。

鄭克臧搖頭,覺得海葵不行,不能指望她,會壞事。他指令金漢臣,得想法靠近施世騌,取得他的信任,慢慢偵破他的真實意圖。反正施世騌在我們手裏,盡可放長線釣大魚。

這倒不難,金漢臣胸有成竹,說他有辦法,能讓施世騌信任他。

鄭克臧說:“那就好。現在台灣島上得嚴加防範。”原來昨天父王從金門捎信來,那邊快頂不住了。自退守海澄以來,步步被動。轉折點就在姓肖的。

金漢臣說:“是不是因為去年肖琛謊報軍情所致慘敗?”

鄭克臧說:“可不是!”本來肖琛在定海就吃了敗仗,他逃到海山後謊報清軍大隊水師已從福州圍過來,父王擔心廈門會遭到攻擊,連忙下令劉國軒撤泉州之圍回守廈門,又把左鎮陳諒、右鎮陳啟明等水師也調回來,結果上了當,失去了良機,從此開始走下坡路,光景一天不如一天。

金漢臣知道,肖琛因這個被延平郡王砍頭了,遭報應了。

鄭克臧說,砍他一顆頭頂什麼用?出出氣而已,但大局已失。所以,話說回來,一旦退守台灣,這裏要弄成銅牆鐵壁才行。

金漢臣再三讓監國放心,表示一定盯緊施世騌,他幹什麼壞事,別想瞞過他的眼睛。為了方便,他要監國把他派去服侍郡主,可就方便了。

這倒是個兩全齊美的好主意。鄭克臧馬上答應下來,但海葵是個挑剔的人,得她認可才行。

完成了台灣東寧要塞布防圖繪製後,施世騌想進一步繪製澎湖列島的軍事圖,一旦官軍攻台,必先奪取澎湖這個門戶,可是,他有什麼理由去軍事要地澎湖呢?一旦提出來,很容易受到懷疑。

經過幾天思考,他想出了主意,他對海葵說:“總呆在台灣都膩了,我們出去走走吧。”

海葵巴不得的,立刻響應:“好啊,你怎麼不早說,隻要你找出地方來,天涯海角我也跟你去。”

施世騌說:“聽說澎湖列島風景特別好。”

海葵並不認同,那地方終年風濤蔽日,除了軍港就是炮台,連人家都很少,去那有什麼意思,多掃興,還不如駕船向南走,去蘇祿國觀光。

蘇祿國對施世騌有什麼吸引力!施世騌說:“沒人才清淨啊!你不是討厭人多嗎?我聽說澎湖那裏珊瑚礁下有一種貝,產的珍珠有雞蛋那麼大,潛水就撈得刻,我給你撈幾顆大珍珠不好嗎?”

海葵笑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你想發財呀?潛水我內行,好,咱就到澎湖列島上去一遊。”

施世騌提出,得準備一條抗風浪的船。

海葵說:“我找哥哥去要就是了。逛完了澎湖列島,咱們回金門去,台灣沒意思。”

施世騌說:“那得有王命啊,我可不好隨意走動的。”

海葵任性的脾氣又上來了,能走澎湖,就能去金門,什麼王命,我說的話就是王命。

施世騌說:“你煩人多鬧,怎麼又往人堆裏鑽啊?”

海葵說:“報仇啊!我的仇人都在那邊,我也不能在台灣傻等啊。”

施世騌笑了起來。她說:“你笑什麼?你必須得幫我。”

施世騌說:“冤冤相報何時是個頭?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海葵橫眉立目地說:“敢情你沒有仇人了,在這唱高調。”

施世騌不卑不亢地說:“我怎麼沒有仇人?我的祖父、祖母不是被你祖父、父親殺的嗎?妻子也死在台灣。我現在想要報仇,你能幫我取你父親人頭嗎?”

這一說海葵半晌無言以對,她說:“我倒忘了這回事了。那你打算怎麼辦?你也想報仇嗎?”

施世騌說:“我不是說了嗎?冤仇宜解不宜結。”

海葵賭氣說:“你是君子,我沒你那麼大度。我也不指望你幫我了,我也沒法幫你,我再去找別人。”

能幫她的人這不是找上門來了嗎?

這天海葵正在收拾行囊,金漢臣探頭探腦地出現在門口。他太想當海葵的隨從了,鄭克臧可能忘了,一直沒發話,金漢臣可整天尾巴似地跟著她。

海葵發現了,命令他進來。

金漢臣溜進來問:“郡主叫我嗎?”

海葵上下打量著她說:“是啊。你現在多大的官呀?”

一提這個茬,金漢臣就很泄氣,他說:“芝麻粒大的小官,六品。”

海葵無情地揶揄他,背一回主,嚇的連名字都不敢叫了,才混成這模樣,整天低三下四的,不丟人嗎?

金漢臣說:“誰說不是呢,既然郡主可憐小的,就提攜提攜唄。”

海葵說:“那看你忠心不忠心了。”

金漢臣眉開眼笑地湊前一步說:“隻要郡主一句話,我給郡主當馬騎、當狗看門,也沒二話。”

海葵打量著這個一副奴才巴結相的人,忽然覺得可用,日後說不定是自己的幫手,就說:“好沒出息。我聽人說,你這人挺講義氣,肯為朋友兩肋挿刀,我就喜歡這樣的人。”後兩句言不由衷的恭維,顯然是有意拉攏他。

金漢臣可是受寵若驚了,滿臉堆笑地說:“我不是過來服侍郡主了嗎?從今往後,我就是郡主的人了,上刀山下火海,憑郡主吩咐。”

海葵說:“那你得盟誓。”

金漢臣立刻跪下了:“我若是不聽郡主的,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海葵說:“我的事你能爛到肚子裏嗎?”

金漢臣說:“若把會主的事泄露出一句,讓我舌頭上長疔,屁股眼冒膿。”海葵忍不住笑了:“小人起的誓也肮髒。行了,起來吧。”

金漢臣說:“郡主什麼時候去要我呀?監國雖說了,沒你發話也不算數。”

海葵說:“監國都跟我說好了,你起完誓就跟我了。”說罷拿出一大錠銀子往桌上一放說:“拿去買酒喝吧。”

金漢臣把銀子抓在手中,眼睛都笑成一條縫了:“哎呀我的親郡主、親姑奶奶,我可該時來運轉了。”

海葵說:“回去收拾收拾,明天跟我上澎湖。”

金漢臣一怔:“上那去幹嘛?”

海葵說:“玩啊。”

金漢臣文問:“是不是施世騌也去?”

海葵說:“多嘴!”

金漢臣連忙打了自己一記耳光:“怎麼不長記性呢?”

海葵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