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發易服之後,都算是滿清主的奴才了。
華,這兩個字,在殘酷的現實,輕如鴻毛;但在期待,又似乎重於泰山。
隨著這些崇明高氏工坊出產的華牌產品流通進來的,還有一些讓人欣喜若狂的訊息,比如崛起於江陰抗戰的同盟軍,在吳淞、福州兩戰大破滿清鐵騎,整個蘇鬆地區都成為光複區。
甚至那傳說的同盟會活動,已悄悄地滲透到杭州城的某些角落。因為有時候,那些激動人心的標語會在一夜之間刷遍了杭州城大街小巷的每片牆壁——“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驅逐韃虜,恢複華!”
又或者與滿清宣傳“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針鋒相對的:“留頭不留辮,留辮不留頭!”
白天清兵擦除了標語,晚上那些神秘的同盟會成員又重新刷上了。
接著,清兵逮捕了一批又一批號稱“會賊”的同盟會黨人,斬首棄市,屍首懸掛城門示眾。
但是各式各樣的反清標語仍然每天繼續著。
在大街小巷尋覓反清標語,在城頭觀看“會賊”棄市,不知不覺成為杭州城民生活的一部分。
對於杭州城民來說,在越來越洶湧的暗流,這生活,終究開始不平靜起來。
過了年,到了正月下旬,隨著傳說的同盟會會長總理、同盟軍督帥高旭領著他屢次大破滿清鐵騎的旭衛鎮親征杭州時,這暗流終於成為一股怒潮,衝激到杭州城下。
在這股激流下,攝於同盟軍的赫赫威名,杭州的民心在燥熱開始沸騰,而守城的清兵卻開始在恐懼顫抖。
這一次,杭州城民沒有失望。
同盟軍在正月二十五日一夜之間光複了杭州,到了次日黎明,滿清兵戈未息之,一麵傳說的青天白日華旗,就開始飄揚在杭州的各個城門上。
那些號稱為“青天兵”、“四維軍”的同盟軍戰士,邁著嚴整的步伐,一隊隊開進城內搜索殘敵。他們的形象與傳說的沒有二樣,一色留著削發明誌的小平頭,戴著鐵鍋一樣的鋼帽,帽上烙印著青天白日徽章,身穿著掛著稱之為國之四維“禮義廉恥”四個布袋的藏青色同盟服,腳上穿著油黑發亮的牛皮鞋,人人精神抖擻,個個彪悍無比。
他們端著新式的火銃,銃口上的刺刀散發著淩厲的光芒。他們軍紀嚴明,絕不擾民,絕不趁著戰亂燒殺搶掠,遇到真韃就當場格殺,絕不留情。
這是一支與眾不同的軍隊。
他們的著裝完全與清兵和明軍不同,他們的氣質更是洋溢著一股進取不撥的銳氣,充滿著一種看不見摸不著但事實上存在著的榮譽感。
這種與氣質,猶如一股秋的錢江潮一般,衝進這座在清兵屠刀下麻木了將近兩年的城池,衝刷去沉浮在杭州城上空那股靡爛的氣息。
杭城男人們某些骨裏的東西,在這種怒潮複蘇了。
他們或許沒有江陰男人那種反抗剃發時的舍生取義,他們或許在西湖那萎靡的山水秀色失去了血性,但他們也曾有漢家男兒的尊嚴!
這個夜晚,在同盟軍嘹亮的槍聲,在民眾勝利的歡呼,他們終於不再猶疑,他們篤定地舉起了剪刀,他們伸向那根充滿著恥辱性的金錢鼠尾,他們剪下那隻醜陋的辮!
這時,他們隻有一個心聲——
“讓這隻醜陋的辮見鬼去吧,明天,我重新做回一個錚錚漢家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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