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時分,田雄領著三千人馬離開茅家堰,在幾個投韃鄉導的引領下,一路上借著月光潛行,避開村莊,專走小道,過河涉水,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他的人馬一離開茅家堰的臨時夜駐營地,就已經落在同盟軍探子的耳目裏。
田雄在上個月月底來過嘉定,知道嘉定城北有一段被火炮轟塌的城牆一直沒有修複。要想襲城,城北城牆的那段缺口是最佳入城點。當田雄領著三千人馬夜潛嘉定北城之外三裏處,遙望著月色下城北城牆的那段缺口,似乎像一張大口一般咧著嘴笑。田雄突然心神莫名的有點不定。這個感覺當初在黃渡鎮夜渡吳淞江時也曾有過。
田雄不由得躊躇。
“將軍,還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啊。”
一個心腹親兵看出了田雄眼底的躊躇之色,催促道。
田雄咬咬牙,正要下令襲城時,眼光掠過城內河道上近百隻戰船上的漁火,靈機一動,對著那親兵道:“看到那些戰船沒有?你領三百人摸到船上,放一把火,襲殺一番,試試這嘉定城內的虛實。”
那親兵道:“這樣豈不是打草驚蛇?”
田雄皺著眉道:“就怕草裏的不是蛇,所以要打打看。”
三百清兵奉命摸到河邊去偷襲同盟軍的戰船。過了幾柱香時間,田雄就聽到了河邊傳來喊殺聲,根本沒有看見船上的衝天火光,想必他那三百準備放火燒船的人馬剛摸到岸邊,大約就被發現了。
隨後田雄聽到幾輪火槍排射的槍聲,頓時心涼了半截。要不是對方有了準備,哪裏能在倉促之間鳴放如此整齊的排槍?河岸邊的動靜傳到嘉定城,終於騷動起來。很快就有一支人馬從南門出城馳援。
田雄見狀,終於舒了一口氣,趁著城內的注意力轉移到南邊的河道上,正是從北門這個缺口殺進去的好時機。
然而,當田雄領著所有的清兵摸進缺口之後,衝進北門城內的同盟軍營地時,發現營帳內竟然是空空如也。
田雄暗呼不妙,回頭向城外望了一眼,臉色刹那白了。
那支剛從南門出城的同盟軍竟然掉轉方向向北門開來,列隊立在城牆的缺口之外,把他的人馬堵在城內。
而在周遭,無數的火把突然點亮,把清軍圍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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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代,有著“蘇鬆財賦半天下”的說法。蘇州、鬆鬆兩府向來是朝廷的財賦重地。鬆江府的棉紡業極為發達,也有著“衣被天下”的美稱。清軍南下以來,先是降清的吳淞總兵李成棟的征討,後又有尼堪部的滿清鐵騎挺進鬆江,使得鬆江府各個鄉鎮受到極大的破壞,大批不願剃發的鄉民經水路擁向崇明避難,而留下的唯有剃發易服。那些無良的豪強借機發著國難財,侵占那些逃離家園鄉民的土地,以及在集鎮之的作坊產業。
除此以外,那些土匪路霸借著社會秩序崩潰的時候,剃個發就成了韃子,搶掠鄉間肆無忌憚。至於各個村鎮之間平時積累的恩恩怨怨也是大爆發,無發的殺戮有發的,有發的也以殺韃之名殺那些無發的,社會動蕩不安。直到月份鐵一鎮挺進浦東之後,同盟軍對於那些買身投韃的豪強絕不容情,收沒那些豪強的田地作為同盟田,收沒其產業作為同盟會的發展資金。
以高旭的計劃,同盟軍軍事上的光複隻是第一步,而同盟會作為治政機構對社會秩序以及經濟的恢複是接踵而來的第二步。所以,當十月初,鐵一鎮相繼光複華亭、青浦兩縣之後,在整個鬆江府這,除了李元胤盤踞的上海縣城,已基本在同盟軍的控製之下。隨後,以沈廷揚為首的同盟會行政司,以高老頭為首的商政司,以顧炎武為首的宣政司,分別在鬆江府的府治所在華亭縣城設立了分部,加強鞏固同盟軍在軍事上獲取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