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旭沉聲道:“我們同盟會向來以有發者義民,無發者難民為宗旨來光複各地,要是鄭森那般做法,這不是把江南百姓都向滿清那方麵推麼?!”
鄔含蓄嘴角牽起一絲嘲諷的笑意,道:“那鄭森可沒拿我們同盟會當回事。今日收到鄭家軍內應的探報,那鄭森成立了一個鄭氏會社,稱之為‘天地會’,以‘天父地母,反清複明’為號,與我們同盟會針鋒相對。”
“什麼?!”
高旭聽罷一愣,不由得苦笑一下。難道曆史真的是殊途同歸?那鄭森竟然把天地會也整出來了?!
曆史上,天地會的成立眾說紛紜,但在明末清初的確有天地會這個組織。如今鄭森羽翼未成,為了與自己的同盟會一南一北分庭抗禮,天地會竟然提前成立了。想起天地會,高旭首先便想起武俠小說那個“平生不識陳近南,縱稱英雄也枉然”的天地會總舵主。
那個陳近南是陳永華的化名,在曆史上確有其人。在鄭成功起事之後,陳永華是他最得力的謀士,而且在鄭成功收複台灣之後,陳永華苦心經營台灣,是台灣教育的倡導者。
但按照時間推算,那個陳永華現在大約隻有十三四多歲,其父陳鼎在甲申年了進士,但他運氣不好,這一年,大明亡國,清軍入關,陳鼎心灰意冷就回鄉躬耕。高旭想罷,不由心生挖牆角的惡趣味,頓時對鄔含蓄道:“讓福建的情報分處尋一個人,陳鼎,具體是福建哪裏的人,我不清楚,但他曾了進士。憑著這個進士身份,足夠讓情報處找到他了。找到他之後,設法讓他全家移民到崇明,特別要帶上他的兒子。”
“還有……”
高旭略作一想,既然要挖就挖得徹底。曆史上鄭成功除了陳永華這樣的臣之外,還有施琅、甘輝、劉國軒這些頗具智略的武將。施琅已死,自是不必再提,對於劉國軒,高旭不清楚他的出身來曆,想先下手為強來挖牆腳也沒門路。
至於甘輝,高旭卻是有番了解。因為甘輝參加了鄭成功的長江戰役。長江戰役是南明史上北伐滿清的軍事行動最後的輝煌。作為頭號大將,甘輝在南京城下殉國,不屈而死。名將甘輝的殞落,著實讓人痛心疾首,當時剛愎自用的鄭成功要是采取甘輝速戰速決的建議,不要了清軍的緩兵之計,曆史或許就會有另一種可能。
甘輝是福建海澄縣人。他父母早喪,家貧如洗。為人重義任俠,好打抱不平,因此遭族長迫害,流浪他鄉,不敢久居故裏。現在,那甘輝應該還沒有參加鄭家軍。高旭記得曆史上,要到隆武二年,也就是明年,鄭成功在南澳起兵反清時,甘輝才投軍入鄭軍帳。
“讓福建分處到海澄縣尋找一個名叫甘輝的人,給他足夠的盤纏來崇明投軍。”
“屬下領命。”
鄔含蓄有點納悶地應道。盡管高旭要找這倆人有點莫名其妙,但鄔含蓄不敢究其原因。他的族叔,高老莊總管,鄔老家夥一再地告誡他,對於高旭的命令,都要無條件的執行。但第一次接到高旭尋人的命令,鄔含蓄還是謹慎地問了一句:“如果尋到這倆人之後,他們不願來江南呢?”
高旭聽罷,不由盯了鄔含蓄一眼,淡然道:“這是你的問題。”
高旭的語氣雖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力。鄔含蓄心一突,不由避開高旭的目光,低頭說道:“是。”
高旭收回目光,又尋思著應對多鐸親征的措施。那鄭森雖然想與自己一計長短,但他誌大才疏,憑著他幾千鄭軍勢必拖延不了多鐸的步伐。就算他等到多鐸離開南京之後,南京城內兵力空虛,讓他尋得了戰機,高旭也期望不了鄭森能取得什麼戰果。當年鄭成功十萬精兵悍將也破不了南京城,何況現在擁兵幾千又未經沙場磨礪的鄭森?
讓史戰的同盟艦隊強攻鎮江,牽製多鐸的步伐?
高旭想罷,又搖了搖頭,在博洛的傾力進攻下,江陰已有搖搖欲墜之勢,要是沒有史戰在江**域上對博洛部的壓力,孤城死戰的江陰能支持了多久?要保證江陰不失,史戰在長江上的支援必不可少。而且鎮江是重鎮,清軍的防衛必定森嚴,想要攻下,談何容易。再說史戰的水師勝在水上機動偷襲,而不長於陸上攻堅。
雖然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得到多鐸親征的情報之後,但高旭一時之間想不出有效的對策,隻有用水到橋頭自然直聊以自尉,便不去多想。而且,現在高旭的視線裏隻有尼堪——滿清南下的三貝勒之一,未來的敬謹親王。
尼堪是同盟軍成長的試金石。
隻有擊潰或者殲滅了尼堪部,同盟軍才有與清軍逐鹿江南的可能,才有對陣兵力更雄厚的博洛、多鐸的資格。
黃渡大捷殲滅了田雄部,那麼尼堪除了以滿將阿哈尼堪的兩千鑲白旗滿清兵、馬喇希的一千蒙古兵,綠營軍就隻有駐紮嘉定城的二千多土國寶部,駐紮在上海的三千多李元胤部,以及隨尼堪進攻吳淞城的馬得功部的一萬五千多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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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武元年的十月十一日晨,黃渡大戰的第二天,挾著大捷之威,高旭領著鐵一鎮從青龍鎮出發,渡過吳淞江,趁勝出擊,兵鋒直指嘉定,以圖光複曆經二次屠城的嘉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