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蔣明仁的婚姻(3 / 3)

張萬林覺得是這麼個理,便去請媒人保媒,蔣家是柳林縣的大財主,大少爺又是國軍的少將師長,誰不願意把女兒嫁過來當大少奶奶,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媒人也就接二連三地登門。蔣白章沒有看中一個,不是女方的模樣不俊,就是女方的家景太差。

這天,媒婆帶來一對父女,分賓主坐下後,蔣白章打量那女孩子,衣著整齊光鮮,模樣周正,略帶羞澀地端端正正坐著,看得出是個老實本份的人,心裏有了幾分滿意。

媒人絮絮叨叨地介紹,小女子叫羅杏梅,家住白岩村,今年18歲,是方圓百裏的大美人,人勤快能幹,下得廚房出得廳堂,穿針引線縫洗漿補樣樣在行,上門求親的是踏破門檻,羅家也是個有產有業知書達理之人,把個女兒當成心肝寶貝,自古養女攀高門,定要為她找個好人家。我登門一說,羅家滿口應承,還請算命先生合了八字,倆人是天賜良緣。她這話有點添油加醋,羅家根本就沒有請算命先生合八字,羅家看中的是蔣家是大戶人家。

蔣白章心想,白岩村離縣城有一百二三十裏,山路崎嶇交通不便,瞧他們的模樣,雖不是豪門大戶,也不是寒酸之家。再看羅杏梅的雙腳,是雙大腳,大腳能幹活,蔣家需要的是這樣的兒媳婦。

蔣白章拿出蔣明仁的照片,照片上的蔣明仁一身戎裝,英武帥氣,羅家父女點頭表示滿意。

蔣白章說:“我醜話說在前頭,犬子比貴千金大十歲,又帶兵在外,當然他可以回來,不知你們意下如何?”其實蔣明仁比羅杏梅大了十四歲,年齡相差是懸殊了些。

不等羅父回答,媒婆搶先說了“大十歲好,俗話說,寧可男子長十載,不可女子大一春,男人大疼老婆。大少爺帶兵在外,那裏天天有仗打的,還是不打仗的時候多,有仗打就去帶兵打仗,不打仗了就回家摟老婆。”

媒婆最後一句也太粗俗了些,這也難怪她,促成一樁婚事,對她來說就像做成一筆賺錢的買賣,隻要有錢賺,什麼樣的話都能說出來。羅杏梅羞得頭更低了,蔣白章雖皺了一下眉頭,但認為也是這麼回事。

看看時間到了響午,蔣白章吩咐廚房準備飯菜,招待客人,席間,羅杏梅仍低著頭,隻夾麵前碗裏的菜,不敢伸長筷子。蔣白章喝完酒要吃飯,扭頭一看,侍候吃飯的老媽子不知哪裏去了,正準備叫人,羅杏梅站起來,雙手拿過蔣白章的碗,走到飯鍋前盛了飯,雙手恭恭敬敬地放在蔣白章麵前。蔣白章大喜,這樣賢惠的兒媳婦上哪裏去找?頂得上一個老媽子了。

吃完飯喝茶,蔣白章要張萬林拿出兩封銀元,說;“親事就這麼定下來了,這是一百大洋,是我們蔣家的聘禮,婚事宜早不宜遲,二月十五是花燭日,就把婚事給他們辦了,你們也不要做什麼準備,一切花銷由我們蔣家包了,到時候你們把新娘子送上門來就行。”

送走媒婆和羅家父女後,蔣白章要張萬林到郵局發個加急電報給蔣明仁。張萬林問:“電文怎麼寫?”

“父病危,速歸。”

張萬林並沒有馬上去,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這位小女子跟大少爺的身份地位也相差太遠了,不般配,便說:“老爺,要是大少爺他不同意這門婚事怎麼辦?”他記得在個人問題上,不僅老三老二,連老大也是跟老爺唱反調。

蔣白章說;“你隻去發電報,我自有辦法。”

蔣白章來到樓上房間,對扶氏說了來意。扶氏很讚成給大兒子娶親,但要她去說服兒子,她感到為難。她說:“老爺,我們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怎麼說得了老大。”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是蔣白章經常訓斥扶氏說的話,扶氏是銘刻在心。

“說你見識短就是見識短,說服不了,你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量老大也沒這個膽量,敢把他的生母逼死。”這就是蔣白章的辦法。

武漢會戰失利後,蔣明仁的部隊退守湖北宜昌,宜昌是重慶的最後一道防線,當時日軍暫時停止了對國民黨正麵戰場進攻,部隊正處於休整備戰。蔣明仁接到家裏發來的電報,沒有去考證電文內容的真假,一麵回電報說業已啟程,一麵帶領警衛排,騎上快馬,日夜兼程趕回柳林。

到了家裏,槑園已是張燈結彩,喜氣盈門,父親哪裏病危,正在精神煥發地指揮下人操辦喜事,一見蔣明仁回來,連忙把蔣明仁拉進書房,父子怎樣的爭吵,扶氏怎樣的尋死覓活,不得而知,最後,蔣明仁屈服了。為了蔣家的臉麵,他拜了天地做了新郎,婚事的紅火也就不必細說。

蔣明仁是酩酊大醉被扶進洞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打定主意不碰新娘,不能對不起沈瑩。

羅杏梅小心異異地替丈夫脫掉鞋襪,替丈夫把被子蓋好,在火爐上燒好熱水,靜靜地守候著,丈夫說口喝,馬上把熱茶遞上,丈夫吐了,連忙清掃嘔吐物,整整一夜沒有合眼,羅杏梅就這樣過了她新婚的第一夜。

人說酒醉心裏明,羅杏梅所做的一切,蔣明仁心裏很清楚,也很感動,他不想再折磨這個不認識的女孩,第二天他沒喝醉,進入洞房時,見羅杏梅坐在床邊等候,他說;“昨晚你忙了一夜,今晚就早睡吧。”

羅杏梅一聲不吭,過來為蔣明仁脫衣,蔣明仁擋住,說;“你先睡吧,我要休息一下。”

羅杏梅把準備好的熱茶放到蔣明仁麵前,蔣明仁掏出煙盒和打火機,羅杏梅馬上把煙灰缸拿過來,喝茶抽煙完了,一條熱乎乎的毛巾又遞到蔣明仁麵前。

羅杏梅周到的侍候,開始融化蔣明仁心中的堅冰,感到麵前這個小女孩的可愛,看來自己不睡她也不會睡,蔣明仁脫掉外衣,鑽進了被窩。羅杏梅也脫了衣服上床,在蔣明仁的身邊仰麵躺下,望著潔白的帳頂,她在等待。

一對紅燭把洞房照得通亮,融化的燭油流到燭杆上,凝固成一朵美麗的小花。溫馨的洞房,一個形體姣好的女人躺在自己身邊,蔣明仁的心躁動起來,他稍稍地側過頭,看見羅杏梅胸前的被子在微微起伏,蔣明仁到底不是柳下惠②,他是個血性漢子,身邊的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把持不住了,一把摟過羅杏梅,做了新郎應該做的事。

蔣明仁在家中待了五天,軍部一份電報把他叫了回去。陽曆的第二年初,羅杏梅生下一男孩,蔣白章不知有多高興,蔣家有了長孫,取名少雄,希望他將來跟他父親一樣,騎高頭大馬,統領雄兵十萬。

蔣明仁用車把蔣明禮一家送回渝陵中學,蔣明禮提著大包小包回到房裏,這是沈瑩給他們買的布料,糖果餅幹,還有給蔣文姝買了一個不倒翁。黃喬陽從口袋裏拿出一張一百元現大洋的支票和一個小布包,說:“這是大哥給我們貼補家用的。”又從布包裏掏出一枚蠶豆大小的翡翠戒指,說,“這是大嫂給我買的,說是送給我們的結婚禮物。”

蔣明禮說:“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們不該收。”

黃喬陽說:“本來我也是不收,可大嫂說是大哥特地交待的,大哥說過要為我們操辦婚事的,結果沒有如願,送個戒指了卻他的心願。我不收她不好向大哥交差。”

蔣明禮知道女人都喜歡首飾,自己沒有能力給黃喬陽買,大哥為自己彌補了這個不足,他很感激這份手足之情,突然,他想起了羅杏梅,說:“大嫂她知道不知道,大哥在老家還有一個妻子,並生了孩子。”

黃喬陽說:“知道,大嫂告訴我了。”

“大嫂是什麼態度?”

“沒什麼態度,她說隻要大哥在她身邊她就滿足了。”

蔣明禮很佩服沈瑩的大度,可又對在老家的那個從未見過麵的大嫂感到委屈,嫁了人可丈夫又不在身邊,無疑是女人的最大悲哀。

注釋

① .柳下惠,見“坐懷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