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人生聚散兩依依(2)(1 / 2)

花兒沐浴著風雨,卻可以感覺到春的氣息;燕兒低呢徘徊,卻能接觸到雨的清新。我們呢?會得到什麼?出生時的一生啼哭,死後的撒手人寰。風雨飄零,世事無常,最終還是還給這個繁複的紅塵,塵歸塵,土歸土,一切終是空虛。凡世裏,我們走過數十春秋,一路顛簸,一路掙紮,唯一想做的就是在空幻的淨空裏,燃起絢麗的煙火,給自己沒有白來一場找個美好的慰藉。

看著車窗外隨風而逝的美景,我們貪戀過,徘徊過,卻不曾停息自己的腳步。一路走過,偶然間,我們回首,翹望曾經給過我們的感動。或許一切淡然,並沒有想象中那般美好,亦或許太多珍貴,注定命中無緣擁有。

梁思成和林徽因都是偉大的建築家,他們在建築領域取得了巨大的成績。他們曾幻想把北京城作為當時全世界僅存的完整古城保存下來,成為一個“活著的博物館”留給後人,叫世人知道,中國是個曆史悠久,充滿藝術與才情的國家。石中刻龍,牌中帶畫;每一磚,每一瓦都是美的詩篇;每一寺,每一塔都是完美的結合,是東方神龍獨特的神韻。

林徽因和梁思成一生誌業所係的古建築研究與保護工作,在北京城前景的規劃上注定要遭到最嚴重的挫敗。

從1953年5月開始,對古建築的大規模拆除開始在北京這個城市蔓延。林徽因以極大的科學勇氣和對人民、對曆史負責的精神,反對拆毀城牆、城樓和某些重要古建築物的錯誤主張,力主保存北京古城麵貌,並提出修建“城牆公園”這個既能保存古文物又可供人民憩息的新設想。

時任北京市副市長的、著名曆史學家吳晗擔起了拆除城牆的工作,為了能使四朝古都僅存的完整牌樓街不因政治因素而毀於一旦,梁思成與吳晗發生了激烈的爭論。由於情緒過於激動,梁思成被氣得當場失聲痛哭。《城記》裏有這樣的記載:“毛澤東對上述爭論定了這樣的調子:‘北京拆牌樓,城門打洞也哭鼻子。這是政治問題’。”

我們迎來了東方神龍的覺醒,也迎來了十年文化浩劫。那一刻,無形的鏟子在一點一點摧毀著古人留下的財富。林徽因與梁思成曾壓住心裏刻骨的國仇家恨,保護了敵國的京都,而現在看著自己國家的建築被摧毀,他們心如刀割,欲哭無淚。

其後不久,林徽因與吳晗也發生了一次正麵的激烈衝突。同濟大學教授陳從周回憶道:“林徽因指著吳晗的鼻子,咆哮般地大聲譴責。

雖然那時她肺病巳重,喉音失嗓,然而在她的神情與氣憤中,真是句句是深情。”牌樓今日早巳隨著文化浩劫一同煙消雲散,但林徽因當日的河東獅吼,必將永遠環繞在每一名具有良知血性的中國學者心頭。

吳晗最終也在“文革”中因《海瑞罷官》事件,而受到“四人幫”的迫害,吐血自殺。不知道吳晗死時會不會想到林徽因,曾經那樣一個優雅美好的女子,被他打進了黑暗的國度裏,為尋找一絲希夷而河東獅吼。他吹滅了別人的希望,“四人幫”也吹滅了他的生命。

風起雲落,我們隻能感歎自己的力量太薄弱,在曆史的紅潮裏無力改變任何事情。林徽因和梁思成不會想到,令他們更加難過的還在後麵。當時的北京還有四十六公裏長的明清城牆完整而巍然地環抱著,林徽因稱之為“世界的項鏈”。1935年,她在自己的小詩《城樓上》還曾寫道:“你愛這裏城牆/古墓,長歌/蔓草裏開野花朵。”她有一個絕妙的構想,讓城牆承擔北京城的區間隔離物,同時變外城城牆和城門樓為人民公園,頂部平均寬度約十米以上的城牆可砌花池,栽種花木;雙層的門樓和角樓可辟為陳列館、閱覽室、茶點鋪,供市民休息娛樂、

遊戲納涼。

林徽因為自己的設計畫出了草圖,幻想著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空中花園”,幻想著一場視覺的盛宴。然而,城牆公園計劃注定隻能是一個紙上風光了。北京市的規劃不僅僅拆毀了物質性的城牆、城樓這些“土石作成的史書”,也葬送了林徽因的傑作。“五百年古城牆,包括那被多少詩人畫家看作北京象征的角樓和城門,全被判了極刑。母親幾乎急瘋了。她到處大聲疾呼,苦苦哀求,甚至到了聲淚俱下的程度……然而,據理的爭辯也罷,激烈的抗議也罷,苦苦的哀求也罷,

統統無濟於事。”(梁從誡《倏忽人間四月天》)

所有保護北京的建築、曆史和文化遺產的努力,因為與新時代的城市規劃大相抵牾,一條完整的明清城牆轉瞬之間即化整為零,大部分城磚被用作修房子、鋪道路、砌廁所、建防空洞。這對於林徽因來說無疑是一場噩夢,風沉了,花殘了,林徽因眼中的美好終被摧毀。

心裏的苦悶加上疾病纏身數年,林徽因身體每況愈下,她臉色蒼白極了,嘴角帶著絲絲血意。每一次咳嗽,她都感覺好像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一樣。她知道黃昏將近,她的人生要走到盡頭,她無力改變,亦如無力更改此時北京無情的拆迀工作。

一次出席文化部酒宴,正好碰上也是清華出身的北京市副市長吳晗,她竟在大庭廣眾下譴責他保城牆不利。她痛心疾首地預言:“等你們有朝一日認識到文物的價值,卻隻能悔之晚矣,造假古董罷。”曆史驗證了她沉痛的預言。四十年後,大約是1996年的歲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