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幼儀渺渺無期的等待中,她沒有等到她的誌摩。最終她等到的是一個叫黃子美的徐誌摩的朋友。徐誌摩或許是自知無顏見她,他讓黃子美代他問張幼儀,問她是否願意做徐家的媳婦,而不是做徐誌摩的老婆。自此,張幼儀算是放棄了心裏最後的一點希望。她知道徐誌摩是不會再回來了!
既是如此,她也隻好無奈地離開沙士頓,去巴黎投奔她二哥張君勱。之後又隨他去了德國,開始她自己新的生活。
中國,這個古老的東方神龍,曆經千年的風沙洗禮,它神秘深沉。可亦是龍,代表著這方土壤上男性所崇高的地位。他就像蒼天古樹,可以自由生長、呼吸,而女人隻是依附生存的青藤,樹動藤動,樹死藤枯。張幼儀的悲哀是她依附的隻是夢中空樓,那樹帶著冰冷絕情的刺,而她的投奔他人帶著多少無奈,多少封建思想陳腐下的女人的悲哀。天底下沒有幾個林徽因,更沒有幾個人像她那般幸運,可以被那麼多人恩寵眷戀。
人生本無公平可尋,隻能選一條對自己好的路走。徐誌摩選了,他離了婚;林徽因選了,與梁思成牽手今生;張幼儀也選了,蛻變成蝶,成了另一種時代新女性。
一切正如佛所說,凡事有好亦有壞,沒有全然的絕對。
愛的夢魘…
或許是愛情太過美好,因此才讓人無法自拔。愛到深處,總像一場夢魘。即使你神誌清醒,卻仍深陷其中,行為全然不由自我。總有那麼多的紅男綠女,一再地為情神傷,卻仍不知清醒,一再在愛情裏迷失方向。
詩人將林徽因留在了自己的心裏。他像一頭畫地為牢的困獸,也像一隻青蠶,甘願為她作繭自縛。可是若彼此沒有夙緣,他費盡心機又能得到什麼?他能捕捉到的或許隻是一些愛的幻象,那仍然隻是一場夢魘。
有人說徐誌摩情比詩多,我想他真的就是吹著了什麼奇異的風,照著了什麼奇異的月色,因此才會那麼多情,那麼癡情。然而上天似乎也有意將他捉弄,就在他準備和張幼儀離婚、為爭取林徽因的愛而努力的時候,林長民考察結束,林徽因也於10月14日跟著父親乘“波加羅”號輪船回到了國內。
林徽因對愛的最終遺棄,究竟是因為她的明智。選擇一生的愛人要考慮的因素很多。林徽因遇到徐誌摩的時候隻有十七歲,可能會被這狂戀所迷惑。畢竟徐誌摩的出現是她生活的奇遇,然而卻不至於使她背起家人給她安排的人生。
當年的林徽因出身書香門第,她的父親林長民也是有頭麵的人物,在那個新舊交替的年代,家庭的名譽比什麼都重要。徐誌摩是有婦之夫,而且還是一個兩歲孩子的父親。林徽因的父親怎麼允許女兒做第三者呢!那樣豈不被世人恥笑?林徽因是一個知書達理又聰慧的女子,她又怎麼能不聽從父親的安排呢!更何況在那個年代她又怎麼能主宰自己的情感!她也不會拿自己冰清玉潔的名譽,跟一個有婦之夫去賭博!
何況林徽因是個極其理智自持的女子,多年以後她曾說過:“他如果活著恐怕我待他仍不會改變,事實上也是不太可能,也許那就是我不夠愛他的緣故吧!”
林徽因的確不夠愛,所以她離開了。但當真是如她所言的那種不愛嗎?我想未必。都說初戀最是刻骨銘心,甘願交付一切美好和微笑。從林徽因和徐誌摩交往的點點滴滴來尋覓,我們不難看出林徽因把一生的愛情給了徐誌摩。她對梁思成的愛多為責任,而金嶽霖則是感動。
林徽因不願承認自己深刻地愛過,是因為她不想為無緣的愛戀去做無謂的擔當,更不想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競相議論的對象而巳。清澈如蓮荷的女子,自持如寒梅的林徽因有選擇權利。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這次異國遠行,林徽因確立了做一個建築師的理想;同時也在那康橋上,采擷了青春裏最初的詩意。就是從那時開始,她的人生便與這兩種美結下了不解之緣。詩為魂,畫為骨,用一世才情成就我們所熟悉的林徽因。
無論是歸心似箭,還是依依不舍,林徽因都無法更改輪船的航向。此時,她再一次與這茫茫大海相逢。來倫敦的路上,她還留著過肩的辮子。離開時,巳剪了青絲,隻留那齊耳的短發。她是把那尚未萌芽的愛隨青絲一起留在倫敦了吧,留著,會有詩人借著這懵懂的一點愛意,憑吊他身在遠方的夢中情人。
轉身即是天涯,一離別便是隔海相望。相信徐誌摩知道,留在倫敦等著他的會是他與張幼儀的訣別。而林徽因或許並未料到此次回國,她很快就要收獲那份真正屬於她的愛情。
林徽因離開時,徐誌摩巳經離開沙士頓回到了康橋。康橋的美不僅陶冶了他詩歌的性靈,似乎也能讓他暫時忘記那些積壓在心頭的憂鬱。徐誌摩在《我所知道的康橋》一文中說:“我這一輩子就隻那一春,說也可憐,算是不曾虛度。就隻那一春,我的生活是自然的,是真愉快的(雖則碰巧那也是我最感受人生痛苦的時期。)我那時有的是閑暇,有的是自由,有的是絕對單獨的機會。說也奇怪,竟像是第一次,我辨認了星月的光明,草的青,花的香,流水的殷勤我能忘記那初春的睥賜嗎?曾經有多少個清晨我獨自冒著冷去薄霜鋪地的林子裏閑步__為聽鳥語,為盼朝陽,為尋泥土裏漸次蘇醒的花草,為體會最微細最神妙的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