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夏日的陽光下,藍色的布萊頓海灣燦爛一片,海浪一波一波湧上沙灘,衝刷著這個十七歲的少女零亂的足跡。每當夕陽西下,餘暉灑在那海麵上,就和掉了一地的水銀一樣,閃爍著破碎的粼光。這個被海風吹亂了鬢角的女孩,她或許會抱著膝蓋麵海坐在那柔軟的沙灘上。太陽一點一點地西沉,絲絲縷縷的憂傷隨著海風在她的身周彌漫,她沉默著。
誌摩的信還是經常會從北方寄來,那滿紙的相思從字裏行間騰起,縈繞在她柔軟的心坎。他小心翼翼地敲響了這一扇門,卻也未敢貿然闖入。我相信盡管此時徐誌摩的愛意巳經很濃,但這愛的表達仍還是相對克製的。畢竟他是一個有婦之夫,而妻子就在自己的身邊。即便愛得再深,他又有什麼權利向這個十七歲的少女索求愛情?他能夠表達的隻有自己對她的欣賞和思念,甚至會有對愛情的美好向往。這樣的情感真是既真誠又複雜。而這也加深了他想掙脫無愛婚姻束縛的決心,他柔情如水的胸膛被這樣的迫切充斥著,他變得冷酷無情,他要一個自由的呼吸範圍,來表達心底狂烈如火的感情。
林徽因也懂得,但她怎能應和。這是她對於徐誌摩自始至終的一種態度。林徽因是個潔致的女子,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一種怎樣的生活,是安靜的不被世人議論的單純情感。在煙雨紛紛時為你撐起一柄久違的油紙傘;在孤苦無依時給你一個堅實的肩膀;在你哭泣時靜靜拭去臉上紛飛的淚珠。這一切看似簡潔卻和安寧,宛若一份春光,叫人避無可避。
我想,世上所有女子都希望得到這樣的幸福。所以林徽因會選擇梁思成,所以徐誌摩會糾結一生。縱使他後來費盡所有心思求得了陸小曼,也沒有改變內心的那份牽扯。愛上一個不能愛的女人是所有男人痛苦的根源,太多的不幸因為這些而製造著一幕幕悲劇。林徽因是徐誌摩靈感的素材,所以她一生都沒有逃離眾人把他們牽扯在一起的命運。
其實,林徽因和徐誌摩真正的交往就在這暑假期間。林長民巳經開始收拾行李,當林徽因在9月5日前後回倫敦時,魂斷康橋,佳人一去不複返。
其實一切美好的事物不是用時間長短來估算的。徐誌摩和林徽因浪漫的邂逅不是很長,但那個時候鮮花彌漫,煙雨蒙蒙;美麗的康橋引發無數文人墨客的遐想與世人的向往,那裏成了愛的國度。
人們都認為林徽因轉身太過倉促,太多決絕。我們為徐誌摩失魂落魄而酸澀無比的時候,忽略掉了林徽因轉身落下的淚。那時的林徽因才十七歲,情竇初開,她不可能毫發無傷,而林徽因又是美妙如蓮花的女子,骨子裏的浪漫不必言說,夢的時候她比誰都負有詩意;當夢一去,她又可以做到比任何人都理智,她不想為一段無果的愛戀做無謂的擔當和犧牲,何況還要傷害一個溫良的女子,林徽因比誰都明白張幼儀心裏的酸楚與悲哀。
張幼儀侍奉公婆,平凡供養;為了徐誌摩漂洋過海;在萬般孤寂裏受盡他的冷落。有時候真的好難想象同是一個人,為什麼對待兩個女子的態度卻如此天壤之別。難道就因為沒有愛情,讓一個詩人推卸了作為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讓一個男人無視弱女子的孤苦無依。徐誌摩的多情像火,感人至深;但他的絕情似冰,讓人氣憤難耐。林徽因是不是也曾擔心過,將來徐誌摩的愛戀沒有,她亦如張幼儀般可憐。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他們曾經承諾的永遠究竟會有多遠?有人說永遠是一輩子;有人說永遠是永生永世。但我覺得,永遠隻是當時承諾永遠的兩個人心目中美好的向往而巳。他們的永遠是在那一瞬間,心是真的,情是濃的,花是美的,風是清的。但一轉身,世事在變,人心在變。我們沒了永遠,隻有原先的承諾與美好的回憶。所以我們會祈禱,時光慢一些,世事美一些,叫我們能堅持,能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