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心中裝著詩書與柔情的男子,他時常和林徽因談論自己的詩文創作,談論自己的人生理想。他們或許也曾坐在一堆跳動的爐火前,各自擎著一杯茶低聲細語,談論雪萊的西風、濟慈的夜鶯,還有拜倫的愛情。他們在詩書的世界裏徜徉著,以至於徐誌摩還忘記了各自年齡的差異。
在徐誌摩為自己編織的詩書世界裏,沒有人世的紛擾,沒有車馬的喧囂,隻有詩文與愛情。這個世界或許之前從未有人來過,還未有人在他的心裏走過這麼遠的路程。現在林徽因來了,她對文藝的敏感與她自身所賦有的才情與這個世界是多麼的契合;林徽因來了,從此便有一絲沁人心脾的溫柔開始在他的心底蕩漾,愛情也在那裏悄悄地醞釀。是林徽因來了,來了,他就不願讓她再離開!
那麼林徽因呢?在之後越來越多的交往中,她應該也發現了徐誌摩是一個風流倜儻的才子。身上有一種詩人所特有的灑脫,充滿朝氣。他那浪漫的氣質從一開始就感染著她,把她帶進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1937年11月抗戰時期,林徽因給沈從文寫過一封信,信裏說:
“……差不多二十年前,我獨自坐在一間頂大的書房裏看雨,那是英國的不斷的雨。我爸爸到瑞士國聯開會去,我能在樓上嗔到頂下層樓下廚房裏炸牛腰子同洋鹹肉,到晚上又是在頂大的飯廳裏(點著一盞頂暗的燈)獨自坐著,垂著兩條不著地的腿同剛剛垂肩的發辮,一個人吃飯一麵咬著手指頭哭一一悶到實在不能不哭!理想的我老希望著生活有點浪漫的發生,或是有個人叩下門走進來坐在我對麵同我談話,或是同我同坐在樓上爐邊給我講故事,最要緊的還是有個人要來愛我。我做著所有女孩做的夢。”
這大概是僅存的林徽因對她旅居倫敦時那段生活的記述了。多少年來,她對那段往事諱莫如深,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沉默。但是透過這段描述,一個深鎖春閨十六、七歲的少女躍然眼前。那時的林徽因是孤單的,她像所有那個年紀的女孩一樣期待著愛情。她是多麼希望生活中能有更多一點浪漫,更多一點情趣。坐在那緊鎖的窗前,她看著窗外的雨,心裏涼涼的,似乎消失在她目光裏的不是雨水,而是那些回不去的往事和那希冀著卻始終沒有未來的愛情。她那懵懂的豆蔻年華就這樣被倫敦的霧雨淋濕。
記得喬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有這麼一個故事:一位武士犯了重罪,由王後處理,王後讓他回答一個問題,答對了,就不砍他的頭。問題是,“什麼是女人最大的心願?”結果,那個武士給出了答案:“有人愛她!”經過所有貴婦人的討論,一致認為說出了心聲,武士因此保住了頭顱。
愛,好簡單的字卻叫好多人夢牽魂索,窮此一生來追尋。人生來就是為了愛與被愛。那一年林徽因懵懵若懂,心裏充滿了青春的幻想和激情。她愛上了徐誌摩溫文爾雅的氣度,才華橫溢的詩情,而徐誌摩也愛上林徽因清澈如水的眼睛,不經意間的一個對視都叫兩個人心湖蕩漾如海。
隻能愛了,花才更紅,雨才多情;隻有愛了,才讓人變成不像以前的自己,做法,思想,心境都在幼稚與成熟間遊曆。傻得叫人嗤笑,深得亦讓人感動。
康橋,英國著名的劍橋大學所在地。知道林徽因和徐誌摩的人,都知道是康橋給了他們美麗的相逢。他們曾經偎依橋頭,風吹拂臉頰,帶著柔美的夢;他們曾一起劃船,劃起漣漪點點,浩渺泱泱。他們以為時間可以在這一刻停歇,化成永遠。永遠有多遠?那一刻的康橋是兩個人心中的永遠;那一刻的康橋留下他們清美的足跡。可時光流水,一切太過匆匆,好多故事才書寫完美的開頭卻沒了繼續的勇氣。風起葉落,化成昨日紛飛的塵埃,一些人還沒有好好相愛就成了生命過客。匆匆,太匆匆;匆匆,別太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