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親身體驗,使她第一次目睹了歐洲諸國各式各樣的景象,這對她個性的發展和心胸的擴大,都有著不小的幫助。當然除了像林長民日記裏所描述的這類美景,歐洲那些美輪美奐的建築一定也在她的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這些建築與她所熟識的中國古建築多有不同,它們華美、堅固,又富有浪漫氣息。她以一個十六歲少女敏感的心緒捕捉著這些建築的美。像欣賞藝術品一樣瞻仰著這些建築,把它們深深烙進了心裏。
這段旅行是她旅歐歲月裏一個華美的開端。此時,能有她敬愛的父親陪在身旁,她應當是幸福的。在林徽因少女時代所有的照片裏,我最喜歡的就是林徽因與她父親的一張合影照片。這張照片正是於1920年攝於倫敦的。照片中,林徽因高高坐著,把手輕輕搭在父親的肩上。林長民穿著黑西裝,留著長長的胡須,他那清痩的麵頰似乎正昭示著他這一生憂國憂民的形象。而林徽因則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褂,一張瓜子臉仍略顯圓潤,幾縷發絲斜斜搭在眉彎,微露著額頭。這是她早期生活中唯一能看得清她眼睛的一張照片,這一雙眼眸像天邊的晨星一般清澈,你在這樣的眸子裏看不到任何多餘的情感。但是你就是莫名地被她所吸引著,仿佛你也回到了近百年前。透過這目光,仿佛這個讓人心動的女子就活生生坐在你麵前,直教人心馳神往。
9月15日,林徽因和父親回到倫敦。9月下旬,她便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St.Mary’s College(聖瑪麗學院)學習。學校距住處阿門二十七號有兩英裏多路,行小路穿過一個公園,出園門即是學校,要是走大道就得雇車。學校校長是個七十來歲的孀婦,但熱情而誠懇。在這所學校,林徽因的英語愈加嫻熟純正,後來她一筆流利優美的英文贏得了哈佛校長女兒、林徽因知交多年的好友費慰梅由衷的讚賞。
在倫敦,林徽因還確立了獻身建築科學的誌願。父親的房東是位女建築師,林徽因從她那裏領悟到了建築的魅力。結合著遊曆歐洲時的所見,在女房東的耳濡目染之下,她漸漸明白,房子不僅遮風避雨,而且蘊涵著藝術的美好意味。可是中國還沒有建立起西方這樣的現代建築科學藝術。另一種說法是,啟蒙她建築學誌願的是一位英國女同學(見梁從誡《倏忽人間四月天》)。
總之,無論如何,林徽因是在倫敦逐漸確立了自己的理想,從此人生便走到了另一條路上。
而她在倫敦的生活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她在那裏認識了徐誌摩。才子、佳人、詩歌、霧都倫敦。這一切堆積在一起真讓人覺得美好!人生本就是許多故事的一個集合,有的故事熱鬧、喧嘩、人織如錦;有的故事孤單、淒楚、冷暖自知。人走到最後畢竟都是塵歸塵、土歸土。林徽因和徐誌摩最後雖然沒有走到一起,但徐誌摩對林徽因的愛戀對兩個人以後的生活都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人生中走過那一程,有過一段那樣的故事,當也無憾了。
小腳與西服…
徐誌摩是浙江省海寧市硤石人,其父是著名實業家徐申如。1915年,徐誌摩在浙江一中畢業後,於當年10月由家庭包辦,與上海寶山縣羅店巨富張潤之之女張幼儀結婚。
徐誌摩與張幼儀的結合應該算是不幸的。張幼儀端莊善良、安靜賢淑、孝敬父母,也讀過些書,是一個很得父母歡心的傳統女性。而徐誌摩是一個受西方教育影響很深的人,他愛好浪漫、愛好自由,恣意地過著他自己的生活,像一匹野馬,即使上了鞍也不咬那韁繩。
用一個現成的比喻來說,他們就是小腳和西服的搭配。其實張幼儀長著一雙天足,並不是小腳。“小腳和西服”是張幼儀在徐誌摩的誘導下,評論別人的一句話,卻也是兩人關係的一個真切的寫照。他們兩人本無可厚非,都是很難得的人物。但是走到了一起,就讓徐誌摩覺得蹩腳了。
據說在兩人新婚的那天,他們沒說一句話。徐誌摩或許是懶得說、不願意說。張幼儀則是不敢多說。不管是在中國還是在英國,在之後的婚姻生活裏,這樣的沉默幾乎貫穿始終。
和張幼儀結婚不久,徐誌摩便北上求學。在張幼儀生下長子歡兒(徐積鍇)之後,徐誌摩又在他老師梁啟超的鼓勵下,於1918年8月自費赴美國求學,據說這段時間內他們待在一起的日子僅有四個月。
1920年,徐誌摩在哥倫比亞大學獲得碩士學位,因向往進入劍橋大學,師從英國哲學家羅素,又離美赴英。可是造化弄人,在他抵達倫敦之前,羅素巳經被劍橋大學除名,來到中國講學。滿懷希望的徐誌摩因找不到羅素,一時深感失望,在倫敦街頭彷徨徘徊不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