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茹聞言，清淚滑落：“我沒能替你報仇，如今還連累你嫁個病癆，你該埋怨我才是。”
說著，她向宋瑤深深一拜。
宋瑤躺在榻上看著孫茹，悠悠開口：“一切的源頭皆來自我對周循的妄念，阿茹何必自責。”
孫茹聞言，抬頭看著宋瑤，卻已泣不成聲。
宋瑤接著道：“嫁與長生，我是自願的，這場婚姻，於我百利而無一害。”
孫茹道：“但是他身體不好，甚至可能無法陪你走過餘生。”
宋瑤微微一笑：“何必考慮那麼遠的事？我以前就是想的太遠，才落得造化弄人的下場。”
孫茹痛聲道：“阿瑤。”卻不知如何開解。
宋瑤反而安慰道：“我們要往前看，如今已是最好的選擇，朱家行武起家，兩位夫人皆是好相與的，我這種身份進這樣的世家，已比太多女子幸運。”
孫茹顫抖著手握住宋瑤的手，眼淚滴在手背上。
宋瑤虛弱一笑：“阿茹，我終於要出嫁了。”
宋瑤的笑太過淒美，孫茹忍不住將頭埋在床邊低聲哭泣。
深秋早晨的陽光自格子窗照了進來，照在窗前的案幾上。
案上有幾首宋瑤之前抄寫的詩經，一陣清風吹來，將紙吹了下來。
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
宋瑤看著那上麵的字，突然笑了。
她笑道：“阿茹，莫要再哭，比起遠嫁豫章郡，留在建業更和我心意，你與我說說朱家公子可好？”
孫茹抬起頭，忙擦掉眼淚，把她從朱桓和孫權那裏聽來的隻言片語告訴宋瑤。
宋瑤聞之，歎道：“他估計也是為家族被逼無奈，若非如此，我這種出身哪裏有機會高攀這等人物？”
孫茹不悅道：“阿瑤何必妄自菲薄。”
宋瑤卻隻是搖搖頭笑笑，她以前也是不在意出身的，但是經過周循一事，她重新審視了自己。
她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天真的以為感情可以衝破萬難的女孩。
婚姻大多時候都是考慮門第的，而她的門第太低。
孫茹陪宋瑤靜靜的說著話，突然有宋家藥童報虞氏來了。
虞氏一臉帶笑的進了房間，手上還提著一筐橙子。
宋瑤虛弱道：“我還不能起身，還請夫人見諒。”
虞氏與孫茹見禮後，徑自坐於宋瑤榻前，伸手握住宋瑤的手，熱情洋溢的開口：“很快就成我的小嬸嬸了，何必客氣。”
言畢，對孫茹道：“日後公女也可常來朱府玩。”
見虞氏太激動，孫茹怕她拉扯到宋瑤的傷口，忙道：“阿瑤的傷在手上。”
虞氏忙尷尬的收回手，然後才笑道：“這是今日清晨才從豫章郡送來的橙子，很是新鮮。”
宋瑤看著黃燦燦的橙子，個頭大而圓潤，想起那年在蕪湖與周循一同分享橙子，心底一陣輕歎。
虞氏想到宋瑤手上有傷，忙拿起一個，邊剝皮邊道：“我小叔父雖然身體不好，但人長得很俊，你見了定會喜歡的。”喵喵尒説
說著，她遞了一瓣橙子給宋瑤，才接著道：“他學識比我夫君好，性子也比我夫君好，日後定會好好待你，所以你就好好養傷，我可是日日盼著你進朱家門。”
宋瑤嘴裏吃著虞氏的橙子，聽著她說的話，有些尷尬，用眼神看了眼孫茹。
孫茹忙道：“阿瑤躺著不好吃橙子，夫人自己吃吧。”
虞氏“哈哈哈”大笑，才道：“瞧我，一想到日後能在朱家見到你，就高興得忘了。”
看得出虞氏真是太高興了，孫茹在一旁覺得好似娶親的不是長生，而是她。
宋瑤卻好似早已習慣這樣的虞氏，隻安靜的聽著虞氏誇自家小叔父，誇朱家的家風，甚至連朱家的仆人她都誇。
不多時，宋父端了藥碗進來，虞氏便起身告辭了。
孫茹陪宋瑤喝完藥，看著她睡下，才起身出了房間。
臨行前，她向宋父深深一拜：“是我對不住阿瑤。”
宋父本來對孫茹是有怨言的，畢竟那是她弟弟。
但後來聽朱異說的那些，再加上早上見到匆匆忙忙從候府趕來的孫茹，他的怨言便淡了，他知道，她已是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