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最後一朵紅雲隱去,秋日的黑夜來臨了。我獨自走在濠河邊的小樹林下,望著遠方淮河裏過往的船隻,腦子裏思緒紛飛,不禁再次回憶起這些年一直羈絆著我,兒時的記憶。
我叫林秋,因為是秋天農忙所生,家裏也沒幾個識字的,爺爺一錘定音索性就給我取名為秋。聽爸媽說那一年地裏的莊稼收的好,爺爺晚來得孫甚是歡心,說寶貝孫子有大富貴相,取個秋字沾些喜氣。
我自打記事起,就是家裏的寶,是一大家的獨子獨孫。盡管生在農村條件算不上優渥,但爺爺當家一大家好吃好喝的全便宜了我這個大孫子。
爺爺的身體不好,殘了雙腿整天坐在竹椅上,還有點輕度偏癱,嘴角邊時常掛著口水。很多時候都是在院子裏的白楊樹下,看著我逗我玩。
隻是有一點我至今沒有明白,秋夏季節還好,為何零下幾度的嚴冬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坐在大樹下,默默的念叨著望著白楊樹發呆。
少時的我對什麼都很好奇,哪怕一隻常見的蚯蚓在我眼前爬過,我都會拿根木棒顛來覆去的搞研究,常常都是我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卻是把蚯蚓給折騰殘折騰死了,大有一種不死不休的意味。
我的好奇是無止境的,那時我曾多次問過爸媽和奶奶,“爹爹,為啥天天在那大樹下啊,爹爹不冷嗎?”
通常媽媽是不理我問這些問題的,老爸也是板著臉一臉嚴肅的說,“熊孩子,吃了飯滾去睡覺。”唯有奶奶看著爺爺淚眼婆娑,現在想起那雙老態龍鍾的淚眼,心裏總有種說不清的味道,那該是有多少辛酸啊。
當我問的太急,以不吃飯要挾奶奶的時候,爺爺心疼我雙手顫抖著,眼睛濕潤的示意奶奶,“孫子想聽就說吧,他早晚也會知道的。”說完顫抖著手,兩行清淚撲簌而下,那是我記憶裏第一次見他落淚。
爺爺全名林大佑,綽號林玩命,當年曾是淮西一代出了名的大土匪。手底下能人異士數百口,專劫兩淮一代以及過往的貪官汙吏,土豪財主。大事還真做過不少,幹過洋鬼子,打過中央軍,那絕對是敢玩命的主。後來中央軍勢大,由於爺爺當年曾得罪過中央軍一位大人物,一夜之間數千人的正規軍,將林家堡夷為平地,幸存之人屈指可數。
爺爺帶著奶奶還有幾個林家心腹逃去了湘西,那時候湘西一代最為混亂。土匪橫行軍閥混戰。同時這裏也有這麼一個說法,這裏有個大明王墓,具體是明朝哪個王爺誰也說不上來。但是很多盜墓者都是寧可信其有絕不信其無的,所以這一代不論是官盜還是土盜都尤為猖獗。
古時候,那些個王侯權貴,那是你生也近不得,就是死了也近不得的。很多曆史上的隱墓,帝王陵就成了華夏大地下的秘密。誰又能保證哪個王爺在四川封王就不能跑到內蒙埋葬?
爺爺花了重金打點混進了吳大帥的帳下,並秘密的參加了官盜大軍。爺爺江湖世故見得多,為了躲避中央軍,不惜大下血本買通了當時的一個營長。並拜了把子,那個營長估計是個錢迷,把兄弟還真不少。爺爺在他的把兄弟裏排行老四。人稱“小四”。
每當我聽到這些故事的時候總是最為安分的,孩子的心裏對大人的天地有種天生的向往,而我更多在意的是“這個真好玩!”
我不止一次的問過奶奶和爺爺那個問題,可是不論是奶奶口述或者是爺爺自述到這裏的時候就再也不會說任何一個字了。隻是表情異常痛苦,當時的我怎麼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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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歲那年,爺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