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何處是故鄉(1 / 2)

農曆九月初九,兩九相重,日月並陽,故稱重陽。傳統上,這一天要出遊賞景、登高遠眺,並有觀賞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陽糕、飲菊花酒等活動以示慶祝。

由於“九”“久”同音,九為數中最大,重陽被賦予了長久、長壽等象征,習俗中也有了敬老的含義,因此又被稱之為“老人節”。重陽節出遊,賞的是秋景,看成長的圓滿;登高遠眺,也是為了觀景,又似乎在眺望遙遠的故鄉,往往會引發思鄉的情懷。

遊子漂泊在外,總有客居他鄉的感覺。每臨重陽節登高,通常會伴有愁緒,湧起對故鄉的思念,充滿惆悵。唐代詩人在重陽節賦詩,大多抒發思鄉情懷。例如,盧照鄰的《九月九日玄武山旅眺》:“九月九日眺山川,歸心歸望積風煙。他鄉共酌金花酒,萬裏同悲鴻雁天”;王勃的《蜀中九日》:“九月九日望鄉台,他席他鄉送客杯。人情已厭南中苦,鴻雁那從北地來”;楊衡的《九日》:“黃花紫菊傍籬落,摘菊泛酒愛芳新。不堪今日望鄉意,強插茱萸隨眾人”;文森也寫有《九日》:“三載重陽菊,開時不在家。何期今日酒,忽對故園花。野曠雲連樹,天寒雁聚沙。登臨無限意,何處望京華”。當然,最著名的思鄉詩還是王維那首《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從這些詩句可以看出,對故鄉的懷念是各不相同的。有人盼望著故鄉的音訊,有人眷戀故鄉的景物,有人思念著故鄉的親人。不過,究竟哪裏才是故鄉?就連詩人自己也未必能說得清楚。通常情況下,人們把自己出生地叫做故鄉,或者把自己少年或青年時度過美好時光的地方叫做故鄉。在那裏,有關懷自己成長的親人,有自己熟悉的景物、住過的房子和童年的玩伴。別人問“你是什麼地方的人”?正確的回答似乎就是指這樣的地方。例如,問“毛澤東的故鄉在哪裏”?正確的回答應該是:“湖南湘潭韶山衝”。如果問“周恩來的故鄉在哪裏”?境況似乎就比較複雜了。正確的回答是:“原籍浙江紹興,生於江蘇淮安。”

實際上,許多人所說的“故鄉”,並非是自己成長的地方,而是自己出生的地方,或者是前輩生長的地方,有時跟自己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例如,有個現在生活在北京的人,出生地在東北,成長在廣東。如果他有個孩子,在廣東出生兩年後,就跟隨父母到北京來了,並在北京讀完了小學、中學、高中和大學,你說這一老一少的故鄉在哪裏呢?按照約定俗成的慣例,父親會告訴自己的孩子:“我們的老家在東北”!其實,東北跟他的孩子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也許跟父親的關係也不是很大。如果說那裏是這位父親的故鄉,或許還有這種可能,而且隻是一種“可能性”而已。假如沒有熟悉的人或物,還能算是故鄉嗎?

我在家鄉生活了二十多年,大部分時間在同一個地方,對故鄉的確認是沒有異議的。上學時,每到寒暑假期,總是歸心似箭,盼望著回到那個生長的地方,因為那裏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有那些少年時一起玩兒的朋友,還有熟悉的土地、原野、山林和房子。大學畢業後到外鄉工作,離家很遠,也會抽空回去看看。遺憾的是,母親去世了,父親住在姐姐家裏,我回家就是去姐姐所在的城市。再後來,父親也去世了。家裏人分住在不同的地方,我不知道回家時該去哪裏。有一年,在朋友的陪同下回到我曾經生長的地方,那裏已經變得麵目全非。路已經不是原來的路了,樹也不是原來的樹了,一切都顯得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