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父親的愛情(2)(1 / 2)

世上無巧不成書,她和苗得雨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是15歲。說到繡織的柬,這裏需要交代幾句,那也是個極普通的農村故事。兵荒馬亂,天災人禍,家裏斷了炊,鄰村一位好心人借四鬥小麥救命,為感激救命之恩,做父親的把小女兒許給人家,對方送了訂婚帖子和聘禮。別管繡織多大,也就自然而然,合情合理地成了人家未婚妻,如此而已。

兩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孩子,都在苗家莊。平時繡織最愛跟苗得雨玩,那幾天不知為什麼小繡織總是躲著他,苗得雨生氣啦,改編了那首歌謠,在孩子們中間“出版發行”是誰呀,紮兩角,上南園,去摘瓜,一邊摘,一邊嚓,剩了一個瓜蒂巴,隔牆扔給她二大媽。

孩子們衝著繡織唱呀叫呀,繡織氣哭了。

繡織家是翻身戶,六個孩子屬她小。全家出於對共產黨、八路軍的感激之情,熱情支持她參加兒童團的活動。她也和苗得雨一塊站崗、放哨、查路條,一塊唱歌、演戲、扭秧歌。苗得雨當兒童團長,她是識字班學員;苗得雨當團支部書記,她當副書記;再後來苗得雨成了魯中地區模範人物,她也成了縣區的模範人物。在村裏寫黑板報,一個踩著凳子寫,一個在下麵舉燈照;在業餘劇團演戲,一個當丈夫,一個做妻子……就這樣耳鬢廝磨,形影相伴。有一次晚上排完戲,一位姑娘對繡織說:“我給你找個婆家吧?”反正是開玩笑,繡織故意板著臉說:“行,你說誰家吧?咱倆也行。”大家一陣哄笑,笑過之後,那姑娘指著苗得雨說:“你倆就是天生一對!”一句話把苗得雨說了個大紅臉,繡織抬手打了那姑娘一巴掌跑了。夜色遮蓋了兩張紅撲撲稚氣的臉,卻遮不住甜絲絲的心。

所以今天苗得雨就不假思索地跑來了,繡織也毫不在意地把男家送來的柬遞給了苗得雨,苗得雨就坐那兒認真地研究起來。站在他旁邊的繡織也情不自禁地靠在他身邊,幫他參謀著怎麼寫怎麼畫。苗得雨為自己寫了一份很有特色的帶著圖畫的訂婚帖,兩人都覺得“真好玩”。而訂婚對他們也沒有任何約束力,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的關係不但沒有疏遠,反而越來越密切了。

兩年後,也就是1948年底的一個晚上,在小學校排完戲,繡織說:“哎呀,今天怎麼這麼黑,真嚇死人!你們誰送我?”頓時,幾條手臂一塊舉起:“我去!”“我去!”這些可愛的自告奮勇者嚷成一團。主要是繡織太美啦,平時她那黑油油的紮著紅頭繩的大辮子,無意中無論辮梢碰著誰,誰的心都會顫抖。她以種種理由拒絕了這些熱情的仰慕者,使局麵有點尷尬,這時苗得雨很不自然地提出:“我去送你!”她卻欣然應允了。其實苗得雨也怕走夜路,今夜他也不知自己是哪來的膽量,變得具有了騎士風度。

墨黑的夜,天壓得很低,烏雲在頭頂翻滾,涼濕的夜氣說明要下雪了。沂河平原的夜很靜很深,遠處不時會傳來幾聲深夜的雞鳴,更顯出鄉村夜的靜謐深遠。繡織走著走著偎近了苗得雨,鄉村隆冬的寒意悄然逝去。苗得雨也覺得自己今夜突然高大了,成熟了。一路上兩人都想說點什麼,可都找不著話題,隻是把腳步放得最慢,最慢,盡管小學校離繡織的家很遠,可這天晚上,這路像被人偷去了一大半,不一會兒便到了繡織家門口。她戀戀不舍地說:“天還早呢,咱們在這兒說幾句話吧。”苗得雨說:“這裏冷,你穿得太薄,咱們再回學校去吧,老師興許還沒睡呢。”

等兩人回到學校,學校裏已一片漆黑,他倆摸到排戲的教室裏,點上豆油燈,麵對麵地坐在課桌旁,悄悄地卻是深情地談起來,談呀,談呀,談了很久,忘記了困倦和寒冷。突然紅紅的燈火一跳,漸漸熄滅了。教室裏漆黑一片,繡織有些緊張,她緊緊抓住了苗得雨的手,熱流通過雙手把兩顆心緊緊連在一起了。後來,苗得雨在一首詩中寫道:有一個調皮的姑娘,調皮得沒法辦,她一天到晚淨想門道,鬧得我坐立不安。

愛情在雪夜萌發,兩小無猜的童年就此宣告結束。

1949年,苗得雨離開家鄉,調到魯中南報社工作,提出要堅決退掉祖母為他訂的婚約。也許正因為那時人們對於離家參加革命並不看好,這門親事很順利地就退了。可原來對孫子百依百順的祖母卻堅定不移地相信算命先生的話,她說:“繡織和得雨同歲,同屬猴,猴和猴,淚交流,萬萬不行,兩人再好也不行!現在興自由,他找誰我也不管,隻要女的比他大4歲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