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看法不重要，是你大哥，裴總，他認為韜蓄有著很深的心機。”
這話讓我太震驚了，“這才是大哥不想讓韜蓄進公司的真正原因吧？”
她一頷首，不可置否。
“她有心機？”我真覺得這話太滑稽了，大哥商場多年，怕是早已草木皆兵。
“Bert，我不瞞你，我也勸過韜蓄離開你，而且我還勸過嘉琪去爭取。當時嘉琪冷冷一笑回答我，你不了解Bert，那小女人早就握牢他的心，你沒見到他在他父親麵前極力地吹捧她的功績時，就好像要為她在這個家爭取一席之地。”
我啞然。
兩天後竟然又有人到訪，太可笑了，我這地方常年沒人來，怎麼來了一個之後，就絡繹不絕了呢，門開的那一刻，我一下愣住。
“怎麼，不歡迎？你屋裏有女人？”他壞壞地笑。
“天成？”我一陣接一陣地咳嗽起來，忙側過身讓他進來。
“Bert，你病了？”他看看我的臉。
“對。”我沒必要去瞞一個醫生，“心碎了，你能補嗎？”
天成哈哈笑起來，我卻沒笑，無力地跌回沙發上，“你找對人了，Bert，我的專業胸外科。”
“怎麼突然回國？”
“因為汶川突然地震！Bert，你還好意思在這兒女情長，你去看看那成千上萬被天災奪去的生命！”
“……”
“表哥，姑讓我來看看你，嫂子的事她很生氣，我知道你這些年的感受，我不勸你，但看樣子你也過得不咋地。”他打量我幾眼，不動聲色地說：“她嫌你太胖了嗎？”
“……”
“你女朋友不是嫌你太胖，幹嘛讓你減肥。我記得你原來的身材我還挺羨慕，現在不如我吧？”天成一握拳亮下手臂的肌肉，這孩子曆來白皙，現在曬黑，也強壯了不少，平添了幾分男人味。
我一絲自嘲的笑，“天成，謝謝你來看我。但我覺得你小子動機可不是那麼純粹。”
天成一笑，“這是我故土，靈犀也在這兒。”
我盯著他，“還有她。”
天成一愣，也不避諱，“對，但我還沒見到。”
誰都有割舍不下的人。經曆過浩劫的天成，對這份感情更加小心翼翼。
十天，太短，病未痊愈；太長，想她，心已經低到了塵埃裏。我手指摩搓著手機，打給她，卻怕被拒！當初，為什麼我不能裝成沒看見，迎上她，摟緊她，吻上她的唇。承認吧，你根本就離不開！築起高台，卻擺不出高的姿態。
天成玩味地笑，“你鬥爭了半天了，到底打不打啊，怎麼這般忸怩，看著我都揪心。”我氣惱地將手機往沙發上一扔，它卻湊出一段來電的樂曲。我一驚，忙撿起來，屏幕上分別印著韜蓄！我反複調整呼吸接聽，她約我去南圖。去南圖？奇怪的地點，為見她，我哪兒不能去！
一襲白色衣裙的韜蓄，美得如密林中的靜湖，波瀾不驚，我簡直想將自己沉溺。潛意識裏我有過區分，嘉琪的美，有種傾覆之感，讓人壓抑；Celadon的美，沉澱了太多歲月的經曆。隻有韜蓄，一直都美得剛剛好，笑靨，回眸，暗羞，驚慌，抑或是憤怒，都印刻在我心底。這樣的韜蓄，舍我一席之地，一席就一席吧，好過遠遠離去。
那天晚上與韜蓄通了兩個小時電話後我卻意猶未盡，興奮地拖著成天喝酒。
“哥，你果真是尋到了味良藥，不用我這醫生多事。不過你想病早點痊愈，酒免了。我可以臨時當你的心理醫生，按小時計費，十點一刻，開始。”
我拍了他頭一下，“天成，你翅膀硬了？小時候一放假就嚷著跟我玩的是誰？還按小時收費呢。”
我不知道眼睛會騙人，對這孩子，要用心看。用心看時我才知道，原來似曾相識是真實的故事！小丫頭遞給我的相冊裏藏匿著這樣一個驚人的秘密。十七年啊！我不敢呼吸！我兜兜轉轉如同迷途的孩子終於回到了故土，而我的蓄兒就站在那兒等著我。
我和律師坐在法庭外的長椅上等，雖然室內出奇的靜謐，但我知道室外下著昏天黑地的疾風驟雨。上一次我缺席，這一次她缺席。我努力顯出沉穩和平靜，幾年商談練就的表情，但內心早已焦躁，我抬腕看表，時間已近。律師不動聲色，可那表情分明是在譴責，你們到底想離不想離。開庭時間已過，律師早已經離去。我卻固執地坐在冰冷的長椅上，等待，很漫長，等得我的心也下起來大暴雨。手機在這樣空曠的走廊間清亮亮地響起，聲音炸耳，電話那頭是法克大學附屬醫院，他們告訴我我的妻子正在急救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