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段左兩位將軍離開後,裴九清撫著自己的胸口傷處在初五的扶持下動作小心的躺回床榻。
他傷的真的很重,那支箭自他胸口射入,幾乎將他射了個對穿,這種傷勢之下他竟然能活了下來,隻能說是鬼神護佑了,也許是他爹冥冥之中在保佑他吧!
“爺是不是傷口又疼了啊?”四月端著一碗剛剛熬好的藥進帳來,見狀趕緊過來幫忙,嘴巴裏不滿的小聲嘀咕道:
“這兩位將軍也是…明明知道爺您有傷在身,還非要進來探望,爺您的身子骨怎麼能跟他們那些天天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大老粗比啊?這才養了沒幾天呢——”
“靠著就好,再躺下去腰快斷了——”裴九清示意初五將靠枕拿過來,自己慢慢半臥到大靠枕上,然後舒服的噓了一口氣。
聽見四月的抱怨,裴九清隻當作沒聽見,眼角餘光不著痕跡的掃了立在一旁的初五一眼。
初五低眉耷眼,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任何反應,既沒有應和,也沒有阻止四月繼續說下去。
“國公爺若還在他們怎敢如此對待爺您啊?看看這帳子這家具,這什麼啊?一個校尉都住的比這好吧!如今國公爺屍骨未寒,他們…”四月幫裴九清拉過被子蓋在胸腹以下依舊在喋喋不休,她越說越氣憤,一張小臉紅彤彤的。
“四月!”裴九清隻好開口阻止自家侍女沒完沒了的抱怨,他下意識的朝軍帳門口看了一眼,低聲對四月道:
“我該喝藥了是吧?把藥碗端過來給我吧!耽擱久了該涼透了——”
這幾天他已經把身邊兩人的脾氣秉性給摸了個七七八八了。
四月心思單純,高興或不高興都清清楚楚的寫在臉上。初五話少,膽大心細,心思比較縝密,行事也沉穩冷靜。
“爺——”被裴九清打斷,四月有些憋屈的拖長聲音喊了一聲爺,
“他們……”
“四月,如今國公爺已然不在了,你我皆是爺身邊的人,更應謹言慎行,不要給爺添無謂的麻煩!須知,禍從口出!”初五抬眼盯著四月一字一頓的低聲說,沉沉的目光中透著明顯的不讚同。
“可是——”
四月想說這幾日爺在這軍營裏養傷,他們明顯在輕慢欺辱他們家爺,不待她再說出什麼牢騷的話來,初五轉身大步朝門口走去。
“你——”四月狠狠瞪了初五的背影一眼,無奈的跺了跺腳,她看向安安靜靜的靠在那兒閉目養神的裴九清,委委屈屈的低喊:
“爺,你看初五他……”
裴九清的視線掃了下軍帳入口處初五的背影,他若有所思的收回視線後輕飄飄的開口道:
“四月,藥給我吧!”
初五就那麼直挺挺的站在入口處,健碩的身影不是太高大卻堅挺筆直。
他們三人裏四月年紀最輕,今年隻有十七,四年前來的國公府。她年紀小又是個姑娘家,長的還白白淨淨嬌俏可人,所以平日裏初五袁媽等人都很照顧她,包括裴九清對她都格外包容。
雖是下人,四月這些年在國公府的日子過得十分安逸,除了近身伺候他們家爺每日茶水點心鋪床疊被,什麼重活累活都沒幹過,什麼委屈也沒受過,說她過得是普通富裕之家小姐的日子也不為過。
裴九清捏著鼻子將大半碗褐色的溫熱藥液一滴不剩的灌進了肚子裏,他不愛喝藥但他清楚自己得趕緊好起來。
身為孤兒,裴九清很少生病,因為他沒有生病的資格,就算是感冒發燒了也是自己默默的扛著,實在扛不過就去藥店買點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