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3)

若素隻得再飲一杯,喜新連飲了五六杯。店中桌子小,對麵促膝坐著,喜新詐醉,把兩隻腳夾住若素的靴,故意不放,若素魂不附體,急立起身道:“小弟病後,不能久坐,要得罪了!”喜新叫取飯來吃,各洗手臉,見若素玉手纖纖,故意到盆內執著道:“大舅膚如凝脂,若令妹今日男妝在此,弟顧她不得了。”若素又不敢推脫,戰兢兢道:“尊重些!”喜新放手笑道:“這等害羞,不像個男子樣。弟蒙大舅見麵如故,深感盛情,叼陪抵足何如?”若素道:“本不該辭,奈弟素愛獨睡。”喜新笑道:“這等講話,一世不做親了。”竟去臥在若素床上,翻身把枕頭來枕,聞一聞道:“這也奇,像女子枕的粉花,香得緊。小弟今晚有緣,要備受用了。”若素道:“還請各便!”喜新不應,鼾聲起來。看官,到此地位,隻恐怕要落圈套,喬妝不得了。

第十七回 貼試錄驚駭嶽母送燈籠急壞丈人

詞曰:

燈離離,燭離離。女婿乘龍訂吉期,催妝已賦詩。九其儀,十其儀。臨上香車步又遲,堂前泣別時。右調《長相思》

喜新裝醉臥榻上,側耳聽得采綠私語道:“怎麼處?與他和衣宿了罷!”若素道:“豈有此理!喚店主另撿一個客房,我去罷。”喜新聽得不妥,假醒翻身道:“好醉,大舅睡了罷。”若素道:“我身子不快,要自在些,故不敢同榻。”喜新道:“既如此,我把鋪蓋來睡在此側邊床上何如?”若素沉吟一會兒,慨然道:“如此甚好!”喜新得意,遂起身跨出客房,連喚清書不應,走去喚他,送鋪蓋來時,廂門緊閉,敲喚不應,原來若素哄他出去。喜新氣不過,累清書打了一頓。看官,此處仍改喜新為楚卿了。

明日晨後,廂門尚自閉著,楚卿知事難諧,恐餓壞了若素,叩門道:“宋媽媽與采綠聽著,多拜上你家新改號相公,他昨日不肯通融,後來少不得與他算帳。聞古月胡相公也來替你料理,恐怕他下了先手,我如今隻得進京去了。你若有情於我,可將昨日的待管家來,作速去完老爺大事。那藍魚之約,切切不可負心。若一周全,三個人麵上都好,又免許多口舌,我去矣。”楚卿說了幾句,想若素不但才情且有智慧,心上甚是敬服,遂一路來到前門外,尋著程朝奉安歇了。

明日,差蔡德到朱祭酒家探問消息,街上遇著一個胡子,各有些麵善,拱一拱手,問起來,恰好是當日在冀州報信的鄭忠。同到寓所,見過楚卿,把前後事述一遍,又說老爺看鄉試錄,知相公中了甚喜。望相公明春正月進京,不意如今就到了。前月尤舅爺來,又完過一千兩,如今隻少三千三百兩,夫人因小姐不到,心上焦悶,同舅爺回鄉,不意昨日李茂同小姐到了,帶銀二千兩,方才正要去對老爺說,遇見蔡哥,說相公在此,特來叩見。”楚卿道:“我特因老爺事來,早至京師,要料理他出獄,待將小姐銀子先完,其餘所欠數目並應用使費,你明後日竟到這裏來領,我預備在此。致意你家老爺!我本欲走來拜見,但思獄中相見不便,出來踵賀罷。”鄭忠感謝。楚卿喚蔡德同至刑部牢,問候一番。

到十二月初二日,鄭忠同李茂帶著兩個人,見楚卿道:“老爺拜上相公,本不應來領銀子,因承厚意,夫人又未能即到,欲乘歲底浚局,因此從權領去,事妥之後,即來補還。酬謝相公了。”楚卿道:“既屬至親之情,理宜效力,何必說還!又何說此。”問鄭忠:“如今尚缺多少銀兩?”鄭忠道:“前日小姐所到之銀,有兩千兩,止完過一千九百二十兩,今尚未足。”楚卿聽了,便兌一千三百八十兩,外又另贈銀三百兩,恐有戥頭銀色使費之處。四人領銀而去,完納不題。錢可通神,生殺予奪,危者能安,死者令活。

且說夫人回到家中,見門封鎖,竟打開進去:“我是朝廷命婦,誰敢與我作對!勒指我未完聖上銀糧麼?”這些官府,曉得赦了一半,又完得差不多,都來省事。及至夫人取得書房銀子到京,時若素已先到朱祭酒家裏,錢糧俱完足了。母子相見大喜。

十二月初二日,刑部題疏,等朝廷旨下,卻不比府縣做事易,直至二十二日,長卿方得出獄。謝起各衙門,又是三兩日,楚卿做親眼見得來不及了。